《发现死对头喜欢我怎么办》忆楠栀

11、第十一章

　　澳市艺术馆新开的沉浸式数字艺术展，成了近期社交媒体的打卡热点。林惊禾以“陶冶情操、提升审美”为由，硬是把周末赖床的迟尽欢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欢欢，你快看这个！光影效果绝了！”林惊禾指着面前一个不断变幻星空图案的巨型镜面球体，兴奋地让迟尽欢帮她拍照。
　　迟尽欢打了个哈欠，敷衍地举起手机。
　　阳光透过艺术馆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调整着角度，镜头无意中扫过不远处一个相对安静的展区——那里布置成一个仿古书房的模样，利用全息投影技术，展现着水墨丹青在空气中流动、聚散的奇妙景象。
　　而就在那片氤氲的水墨光影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惊辞。

　　他今天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黑色高领毛衣，外搭深灰色长大衣，侧身站在光影交织处，微微仰头看着面前一幅逐渐成型的山水画投影。
　　馆内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挺拔的鼻梁，神情是少见的专注和……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迟尽欢准备按下快门的手指顿住了。
　　这家伙……安静下来不跟她抬杠的时候，居然……有点人模狗样的？
　　呸！什么形容词！是……有点上镜。

　　一个绝妙的“恶作剧”念头瞬间诞生。拍下他这副“装深沉”的样子。以后等他再挑衅她的时候，就把照片甩出来，狠狠嘲笑他！
　　对！就这么干！

　　她立刻将手机镜头牢牢锁定林惊辞，偷偷摸摸地调整焦距，像个专业的狗仔。
　　为了找到最佳角度，她甚至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躲在了一根装饰柱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和手机摄像头。

　　屏幕里的林惊辞，站在流动的水墨光影中，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电影画面。黑色的毛衣衬得他皮肤更白，侧脸线条在光影渲染下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些……文艺气息？
　　迟尽欢撇撇嘴，心里吐槽：真能装！看我怎么揭穿你！
　　她屏住呼吸，手指悬在快门键上，等待一个最“做作”的瞬间。
　　最好是他微微蹙眉，或者轻轻叹气什么的，那样嘲讽效果更佳！

　　就在这时，旁边似乎有人经过，不小心轻轻碰了她一下。迟尽欢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猎物”身上，头也没回，不耐烦地小声嘟囔：“干嘛，别打扰我！”
　　她生怕错过精彩瞬间，手指又往下按了按，差点就拍下去了。
　　然而，屏幕上那个身影却突然动了。他不是继续“装深沉”，而是……转过了头，目光精准地、直直地朝着她镜头的方向看了过来。
　　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了然的笑意？

　　迟尽欢心里“咯噔”一下。被发现了？不可能吧？她躲得挺好的啊。
　　她下意识地想把手机藏起来，假装自己在拍别处。可还没等她动作，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畔响了起来，带着温热的气息：
　　“你在拍谁？”
　　“！！！”迟尽欢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脱手。
　　她猛地转过头，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林惊辞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在了她旁边。
　　距离近得她都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他是会瞬移吗？！那刚才镜头里……

　　“怎么不见了？”她脱口而出，脑子还没转过弯。
　　林惊辞低头看着她一脸懵懂、还没从“偷拍被抓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可爱。
　　他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她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屏幕，上面正是她刚刚偷拍他的画面，虽然因为他突然转头有点模糊，但主角是谁一目了然。
　　“在这。”他语气带着点戏谑，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她因惊吓而微张的唇上。
　　迟尽欢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再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活生生的林惊辞，终于反应过来。
　　“林惊辞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藏到身后，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其实从迟尽欢和林惊禾刚进这个展区，林惊辞就注意到她们了。或者说，他很难不注意到那个穿着奶白色粗花呢外套、像只慵懒猫咪般被姐姐拖着走的迟尽欢。
　　他本来想假装没看见，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她。
　　当他发现她举起手机，镜头方向似乎对准了自己时，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一个念头是：她在拍他？为什么？紧接着，看到她鬼鬼祟祟躲在柱子后面、一副要做坏事的样子，他立刻明白了——这小木头，八成是想偷拍他“出丑”的证据。
　　他故意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心里却觉得好笑。他配合地让她拍，甚至在她寻找角度时，悄悄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自己在光影下看起来更……嗯，顺眼一点？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给她制造点更“精彩”的画面时，看到她旁边有个游客似乎要撞到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迈步走了过去。
　　听到她那句不耐烦的“别打扰我”，他差点笑出声。
　　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全神贯注盯着屏幕、连他靠近都浑然不觉的专注侧脸，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脸颊绯红、眼神闪烁、试图用炸毛来掩饰心虚的迟尽欢，林惊辞觉得心情大好。
　　他往前又逼近了一步，将她半困在柱子和自己之间，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迟大小姐，什么时候添了偷拍的爱好？”他目光扫过她红透的耳尖，语气慢悠悠的，“想拍我，可以直说。我可以……配合你，摆几个更帅的姿势？”
　　“谁想拍你了！少自作多情！”迟尽欢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因为他的靠近和笼罩下来的气息而有点发虚。
　　“我……我是在拍那个光影效果！你刚好站在那儿，挡我镜头了！”
　　“哦？”林惊辞挑眉，显然不信，“拍光影效果，需要这么……鬼鬼祟祟？还专门找这种角落？”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依旧滚烫的耳垂，“耳朵这么红，是艺术馆空调开得太足了？”
　　他指尖微凉的触感让迟尽欢浑身一颤，像过电一样。
　　她猛地拍开他的手，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从他和柱子之间的缝隙钻了出去，拉开安全距离，色厉内荏地瞪着他：“林惊辞！你离我远点！公众场合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不远处林惊禾的注意。她走过来，看着面红耳赤的迟尽欢和一脸促狭笑意的弟弟，瞬间明白了八九分。
　　她故意板起脸：“喂，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在艺术馆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说完，却偷偷冲林惊辞眨了眨眼，比了个口型：干得漂亮。
　　林惊辞耸耸肩，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双手插回大衣口袋，目光却依旧黏在迟尽欢身上，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大陆。
　　迟尽欢气得跺脚，拉起林惊禾的胳膊就往外走：“禾禾姐，我们去看别的！不跟这种讨厌鬼待在一个地方！影响心情！”
　　林惊禾被她拖着走，回头冲弟弟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走出几步，迟尽欢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头瞥了一眼。只见林惊辞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兜，目光含笑地望着她。
　　见她回头，他甚至还抬起手，冲她挥了挥，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看形状好像是——“偷、拍、狂”。
　　迟尽欢：“！！！”
　　她立刻扭回头，脚步更快了，心里把林惊辞骂了一万遍。
　　这个阴险狡诈的臭孔雀！居然敢戏弄她！
　　可是……为什么心跳还是这么快？脸颊上的热度也迟迟不退？
　　她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耳朵，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他靠近时，那双带着笑意的、深邃的眼睛，还有他指尖碰触她耳垂时，那微凉又带着电流般的触感……
　　这块木头，感觉自己的内部，好像有什么地方，被那只狡猾的孔雀，用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让她前所未有地……心慌意乱。

　　被迟尽欢强行拖到艺术馆附设的咖啡厅，林惊禾点了一杯拿铁，慢悠悠地搅动着上面的拉花，看着对面气鼓鼓地猛吸冰美式的迟尽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行了行了，别吸了，杯子都快被你吸穿了。”林惊禾用勺子敲了敲她的杯子边缘，“说说吧，刚才怎么回事？我怎么一回头，就看见你俩都快贴一起了？”
　　迟尽欢放下杯子，冰块撞得哗啦响，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那个林惊辞！他故意吓我！我……我就是在拍那个水墨投影，他非说我偷拍他！自恋狂！”
　　“哦？真的吗？”林惊禾拖长了语调，身体前倾，眼睛亮晶晶的，“可我刚才好像看见，某个人躲在柱子后面，手机镜头对准的，好像不是投影，是某个活生生的人哦？”
　　迟尽欢的脸又“腾”地红了：“我……我那是找角度！对！找角度！”
　　“找角度需要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林惊禾毫不留情地戳穿。
　　她凑近迟尽欢，神秘兮兮地小声问：“欢欢，你跟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家那个傻弟弟，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
　　“怎么可能！”迟尽欢像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旁边几桌客人侧目。
　　她赶紧低下头，用吸管戳着杯子里的冰块，闷闷地说：“我跟他？死对头！这辈子都是死对头！我看见他就来气！”
　　“是吗？”林惊禾看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却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唉，可惜啊……我还以为我们家惊辞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你都不知道，他其实……”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胃口。
　　迟尽欢戳冰块的动作慢了下来，耳朵悄悄竖了起来：“他其实什么？”
　　林惊禾看着她那副明明好奇得要死又强装不在意的样子，心里笑得更欢了。
　　她摆摆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日料，味道不错……”
　　迟尽欢：“……”
　　她看着林惊禾明显话里有话又故意不说的样子，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
　　林惊辞其实什么啊？话说一半最讨厌了！

　　她愤愤地咬住吸管，心思却早已飘远。
　　那个站在光影里的侧影，那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温度，那个碰触她耳垂的指尖……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另一边独自留在展区的林惊辞，走到迟尽欢刚才躲藏的那根柱子旁，手指轻轻拂过她刚才靠过的地方。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他在走向迟尽欢之前，假装自拍时，偷偷用前置摄像头抓拍到的。
　　画面里，是柱子后面，那个正全神贯注举着手机偷拍他的、迟尽欢的侧影。光线朦胧，她的表情认真又带着点小狡黠，可爱得让他心头发软。
　　他保存好照片，设成了私密相册。嘴角扬起的弧度，久久没有落下。
　　偷拍吗？
　　彼此彼此，小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