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重生暮雪归》芙淋

4、师叔回来了

　　江彦知的指尖轻轻拂过桌上那枚玉佩冰凉的纹路，玉质温润，却仿佛带着一丝来自深渊的寒意。
　　他垂眸凝视着它，心中五味杂陈这一世，他早已立誓，绝不会再与那魔神做任何交易。
　　可现实却如同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决心，那道封印，本就因岁月侵蚀和魔渊力量的反噬而日渐衰弱，如今更是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更让他心凉的是，放眼整个修仙界，各大宗门为求自保，对魔渊之事竟都视若无睹，仿佛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永远不会蔓延到他们的山门。
　　“彦知，你又在想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沐师叔回来了，师父让我叫你去主殿。”
　　江彦知闻声抬头，见是二师兄林澈，他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活泼，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凝重。
　　江彦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忧，伸手拿起桌上的玉佩，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知道了，走吧。”他的声音平静，却掩不住一丝疲惫。
　　两人并肩走向主殿，脚下的青石台阶仿佛也承载着沉重的过往。踏入主殿的那一刻，江彦知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殿中沈晏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而沐染琛站在殿中央。
　　沐染琛的身边还站立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却又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江彦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觉得那少年身上散发的气息竟有几分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可仔细回想，却又毫无头绪。他微微蹙眉，心中的疑惑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沈晏杯盏轻碰桌面的细微声响，直到宗主何渊衡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沐染琛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何渊衡的袖袍，语气中带着几分邀功的雀跃。
　　“大师兄！你看我收的弟子怎么样！”
　　何渊衡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他甚至没有看沐染琛一眼，猛地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向主位，重重坐下。那一声衣袍带起的风声，仿佛都带着压抑的怒火。
　　沐染琛看着何渊衡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一旁神色平静的沈晏，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江彦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前世似乎并没有发生这种事。
　　“还知道回来？”
　　何渊衡的声音如同冰刃，划破了殿内的寂静。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这几年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沐染琛，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沐染琛被他问得一怔，随即便安安静静地跪了下去，低垂着头，不敢言语。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少年却上前一步，朗声开口，声音清澈而坚定。
　　“师伯，师父他是因为我们村子的事，才耽搁到现在才回来的……”
　　何渊衡这才将目光投向那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
　　“你叫鹤欲？资质倒是不错。”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可看向沐染琛的眼神，依旧冰冷。
　　一直安静喝茶的沈晏，此刻也抬眸，朝鹤欲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殿内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了鹤欲身上,江彦知看着他，那股熟悉的气息再次涌上心头，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们一定见过，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在某段尘封的记忆里。
　　何渊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疲惫。
　　“起来吧，说说，这几年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沐染琛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委屈，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哽咽：“这几年，琛儿一直在一个偏远的村落里，那里爆发了一种怪病，村民们苦不堪言。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病症，只能留下来，一点点摸索医治的方法……直到前段时间我终于研制出了有效的药剂，研制出没多久见有效就连忙带着鹤欲回来了……可刚回来就被三师兄骂了……”
　　他说着，眼圈微红，看向何渊衡的目光里，满是委屈。
　　沈晏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猛地抄起桌上的茶杯，便朝沐染琛掷去！那茶杯带着风声，直逼沐染琛的侧头。
　　千钧一发之际，鹤欲眼疾手快，伸手一接，稳稳地将茶杯握在手中，他的动作利落，眼神却带着一丝担忧，放下茶杯连忙看自家师父有没有事。
　　“大师兄！你看他！”沐染琛开口，带着撒娇的意味。
　　沈晏抬眸看向沐染琛，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当年师父不过说了几句，你便一声不吭地离宗，音信全无！他们惯着你，我可不会！”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沐染琛的心上。
　　沐染琛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低的询问。
　　“师父他……怎么样了？”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何渊衡别过头，沈晏闭着眼，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沐染琛看着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自责，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翻涌。
　　“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师兄，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沈晏站起身，留下这句话，便转身朝殿外走去，江彦知和林澈连忙跟上，只留下沐染琛、何渊衡和鹤欲三人，在空旷的大殿里。
　　沈晏走到殿门口，又回头看了沐染琛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失望，有愤怒，却唯独没有了往日的纵容。
　　“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是没法原谅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沐染琛耳中。
　　“师父的陨落，嫣苒师妹因为你导致道心不稳有了心魔。”
　　沐染琛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师父……大师兄过几日就要出关了……”林澈看着沈晏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声说道。
　　沈晏沉默着，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江彦知和林澈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他们沿着山路往回走，沈晏却独自一人，朝着后山的禁地走去。
　　江彦知望着沈晏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孤寂得让人心疼。而他袖中的玉佩，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