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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拒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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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玉一大早就从公主府赶来宫中,她必须赶在赐婚圣旨颁布之前,劝陛下回心转意。
陈公公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公主殿下,甚至有些顾不上皇家的体面,还未等他通报,就要擅闯紫宸殿,直到被他侧身拦下,才好似回过神来。
“公主殿下来的巧,小的正要去找你呢。”
陈公公手中捧着明黄的卷轴,分明是一道圣旨:“陛下有旨,公主接旨吧。”
李昭玉仿佛没听见,冲着陈公公说道:“我要见父皇。”
“奴才知道您与陛下舐犊情深,但这领完旨再见也不迟呀。”陈公公将圣旨捧得老高,“这圣旨可耽误不得。”
“我要见父皇!”李昭玉一字一顿,虽是对着陈公公,但却像是冲着大殿内喊的。
陈公公一脸难色:“殿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殿内忽然传来声音:“让她进来。”
李昭玉深吸了一口气,一改慌张的姿态,款步走进。
“朕正有一事想同你说。”大楚皇帝此时像是一个温柔的父亲,轻轻拉住李昭玉的手。
李昭玉心中已经知晓是什么事情,但是还是扯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你今年已有十七,也该许配个人家,你看状元郎如何?他才貌双全,人朕也见过,是个不错的儿郎。”
李昭玉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缓缓的收回手,跪在地上:“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低眸看着跪在脚底他最疼爱的女儿,摆出了一丝帝王威严:“怎么你不愿意?”
“臣女不愿意。”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朕还以为昭儿会懂父皇,方才早朝,朕的提议先是被宰相驳了,又是被一众大臣反对,也是,没将公主许配给他们的儿子,反而许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他们怎会如意!。”皇帝眼中寒芒乍现。
李昭玉头低的更深:“儿臣知道父皇不愿外戚坐大,儿臣愿意终身不嫁,出家做一个女道士。”
“你竟是宁愿出家也不愿意嫁给状元郎?”皇帝语气放缓,“朕知道你属意崔尚书的家的公子,可那崔逢之对你可有一丝情谊?朝中朕故意问了他的意见,你可知他说什么?”
“他说:‘状元郎才高行厚,堪与公主为配。’”
皇帝的话音如一道惊雷,在李昭玉的耳边炸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昭儿,你是朕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让崔逢之挑挑拣拣,那江璟虽然没什么背景,但是正因如此他只能依附皇权,依附于朕!这样他才不会对你不好,更不敢对你不好。”
李昭玉闭了闭眼,在睁开眼底已经一片清明:“父皇!恕儿臣难以从命。”
“朕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皇帝似是被气着,顺了一口气说道:“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父皇!”
“送公主出去吧。”殿外护卫走上前来,站在李昭玉身侧,她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皇帝的背影,扭头离去。
刚走出大殿,陈公公便展开圣旨:“公主殿下,接旨吧。”
李昭玉视若无睹,直立在原地。
“殿下,抗旨那可是重罪。”陈公公劝道。
李明泽脚步匆匆而来,一把拉住李昭玉的衣袖,语气焦急:“如何了?父皇可有收回成命。”
李昭玉失魂落魄,垂首摇头。
李明泽心下焦急,对这陈公公说道:“我要见父皇!”
“陛下说了谁也不见,还请太子回吧。”
李明泽不在多言,猛地向后撤开一步,撩起衣摆,对着那紧闭的殿门,跪了下去:“父皇!请收回成命!”
“皇兄……”李昭玉望着兄跪在冰冷宫砖上的背影,喉间哽咽。
她提起裙摆,一步步走到李明泽身侧,与他并肩跪下:“我同皇兄一起。”
殿前青石板的寒意,一丝丝钻进骨髓里。李昭玉跪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不肯折节的竹。
李昭玉朝着那扇禁闭的殿门,嘶声喊道,“父皇,你可还记得母后!她若泉下有知,定是要怨您!”
陈公公连忙说道:“哎呦,我的祖奶奶,您快别说了,怎得还提起了先皇后,您快起来别跪了,这大冷天的。”
紫宸殿的大门仿佛会吞噬一切声音,周围一片寂静,须臾却传来瓷器碎地的声音,殿内传来声音:“别说你母后死了,她就算在世也照样如此!陈回,颁旨!”
陈公公叹了口气,摊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咨尔平宁公主李昭玉,朕之幼女,敏慧聪颖,性秉柔嘉,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今有新科状元江璟,器识端凝,文华卓越,英姿俊彦,堪为良配。”
“朕承天命,兹闻尔等佳偶天成,特旨赐婚,以成佳话。着令钦天监择选吉日,礼部依制操办,择吉举行。”
“尔其钦承朕命,永谐琴瑟之欢;毋负朕意,共效于飞之愿。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周遭一片寂静。
陈公公将卷轴轻轻合拢,双手递到李昭玉面:“公主殿下,接旨吧。”
李昭玉接过圣旨,紧紧攥在手中。
殿内又传来声音:“送太子和公主回府,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府!”
“父皇!”李明泽急唤一声。
为首的护卫统领按刀而立,对着李明泽和李昭玉躬身一礼,动作标准却毫无温度,声音平板无波:“太子殿下,平宁公主,卑职护送二位回府。”
李昭玉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
麻木的双腿不受控制地一软,李明泽立刻伸手牢牢托住了她的胳膊。
“请吧。”
“陛下这是要软禁你我!”回程的马车上,李明泽的脸色难看,指节捏得发白,“你搬出母后都无用,父皇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赐婚,今日你我先回去,皇兄在为你想办法。”
“不必了皇兄,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以免父皇迁怒于你。”
“你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
李昭玉轻轻遥头,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平静:“抗旨不是小事,今日父皇虽然盛怒,但却没有追究,若是后面又有什么变故,你我总需要保全一个,皇兄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
“若非是你向父皇谏言,只给江璟一个校书郎的闲职,京都崔、王、郑、卢四大世家,哪一个肯轻易饶过他。“
李明泽压低了声音,语气众带着一丝的悔意:”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这江璟早死在那些人的暗算中,也省得今日……又凭空牵连出这许多祸端。”
“江璟是父皇要保全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死的。”李昭玉继续低语,字字清晰:“四大世家在京都的势力盘根错杂,父皇想要江璟做他手中的刀,自然会为他磨好剑鞘。”
“这么说来,校书郎一职,是父皇本就拟定好的?!”
李昭玉点头:“校书郎一职,或许正是父皇拿来掩人耳目。看似闲职,无权无势,正好让那几家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她思索着,一股寒意从脊柱上攀升,猛的拉住李明泽的袖口:“皇兄,你万万不可再插手此事,你也要警告卢家,且不可借机生事。”
李明泽迎着李昭玉沉静的眼神,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沉沉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个字:
“好”
“公主府已到,请。” 护卫统领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车驾稳稳停驻,李昭玉掀开车帘,府门大开,两旁伫立的、铠甲森然的护卫,如意连忙迎上前来,稳稳的扶住李昭玉的手。
“公主,您怎么样了?”如意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和急切。
“无妨。”
踏入府门门槛的瞬间,她听到身后沉重的门扇被缓缓推上的声音,那“吱呀——”的摩擦声和最终“哐”的闭合声。
那两扇沉重的大门甫一合拢,将外面森严的护卫和冰冷的视线彻底隔绝,李昭玉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便瞬间泄了。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她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瘫软下去。
“公主!”如意惊呼一声,反应极快地用尽全力搀住她,才没让她直接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可入手之处,一片滚烫,惊的如意心猛然一沉,她伸手一探李昭玉的额际,那温度更是灼人:“来人!快!快去叫凝儿姑娘!公主发热了!”
原本因公主被禁足而惶惶不安的府内,顿时像被投入巨石的静湖,几名婢女七手八脚地帮着如意,将公主搀扶起来。
“小心些!快扶到内室榻上去!”
“热水!快去备热水!”
李昭玉只觉得身边嘈杂,意识昏昏沉沉像是漂浮在热浪之中。
何凝儿乃是公主府的女医官,医术精湛,她微蹙着眉,纤长的手指稳稳搭在李昭玉的手腕上,屏息诊脉。
如意忍不住问道:“凝儿姑娘,公主如何了?”
凝儿转过身,将手帕沾满冷水,冰敷在李昭玉的额头:“公主本就忧思过度,体质偏弱,今日是寒气侵入肺腑,才导致的内外交迫,高热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