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枪械为媒 ...
-
初战受挫的经历，像一根坚硬的骨鲠，卡在周霁月的喉咙里。任务虽然侥幸完成，但全靠“青石”——邱烽的及时出现和巧妙化解，而非她自身的合格表现。老余虽然没有严厉斥责，但那声叹息和语重心长的话，比任何批评都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骄傲如她，无法容忍自己成为团队的累赘，更无法接受在那个深藏不露的未婚夫面前，暴露出如此不专业和脆弱的一面。一种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渴望，混合着对邱烽那惊人另一面的巨大好奇，驱使着她。
几天后，她接到了“掌柜”通过死信箱传递的新指示：次日午夜，前往城西废弃的棉纺厂三号仓库，接受专项技能培训。
周霁月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当她在子夜时分，凭借暗号再次踏入那间比废铁厂仓库更加阴暗潮湿的棉纺厂仓库时，果然，那个挺拔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邱烽依旧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破损的屋顶天窗倾泻而下，在他脚边投下一小片银白。
“你来了。”邱烽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没有了上次会议时的冷峻，但也绝非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腔调，而是一种纯粹的、就事论事的平静。
“青石同志。”周霁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样平静，尽管心跳依然不受控制地加快。她走到他面前，借着月光，能看清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专注。
“上次的事情，过去了。地下工作没有百分百的顺利，挫折是常态，重要的是吸取教训。”他开门见山，语气里听不出是安慰还是总结，“你的背景资料显示，你在海外接触过射击。但实战环境下的武器使用，尤其是我们目前能获取的装备，与靶场运动完全不同。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熟悉和掌握我们常用的武器。”
他说着，弯腰从旁边一个破旧的木箱里拿出几样东西，动作利落地放在一个相对平整的铁皮工作台上。月光下，金属部件反射出幽冷的光泽。
一支保养得极好、但型号明显老旧的□□驳壳枪，一支更显小巧的、枪身有些磨损的勃朗宁M1910，还有几枚木柄手榴弹。
“这是我们目前能搞到的主要装备。驳壳枪火力猛，但后坐力大，连发难以控制；勃朗宁更隐蔽，适合近身防卫，但射程和威力有限。”邱烽拿起那支毛瑟驳壳枪，手指拂过枪身，动作熟练得像抚摸情人的脸庞，与他握笔时一般优雅，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拆卸它。”他将军械递给周霁月，命令简洁。
周霁月接过沉甸甸的手枪。她在国外的俱乐部玩过不少现代枪械，但这种老旧的“盒子炮”还是第一次亲手接触。她凭借记忆和理解，尝试着分解，动作虽然不算生疏，但明显有些迟疑和笨拙。
邱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当她卡在某一个步骤时，他才上前一步，靠近她。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皂角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火药味的气息传来。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引导着她用力角度和方向。
“这里，有个卡榫，需要巧劲，不是蛮力。”他的声音近在耳边，低沉而清晰，没有任何暧昧，只有纯粹的指导。
“咔哒”一声，部件应声分解。周霁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知是因为成功的解脱，还是因为那短暂却不容忽视的接触。
接着是组装。邱烽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一堆零件就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支完整的、充满杀气的武器。然后他又放慢动作，一步步演示给周霁月看，讲解每一个部件的名称、作用和保养要点。他的讲解深入浅出，逻辑清晰，堪比最优秀的教授授课，只是内容从经史子集换成了杀人利器。
周霁月天资聪颖，很快掌握了要领。当她能够独立而流畅地完成毛瑟手枪的分解结合后，邱烽又拿起那支勃朗宁。
“这种枪的击锤保险需要注意，在拔枪的瞬间……”他一边说，一边单手做了一个极快的出枪、打开保险、模拟击发的动作，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周霁月看得屏住了呼吸。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学者该有的身手，甚至不是一般军人能达到的熟练度。这是一种千锤百炼、融入骨髓的本能。
“你来试试。”邱烽将枪递给她，眼神锐利如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周霁月收敛心神，回忆着刚才的要点，模仿着他的动作。虽然速度远不及他，但架势和要领却把握得相当准确。
邱烽微微颔首，这是她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近乎“赞许”的细微表情。“不错。你的基础和领悟力都很好。但记住，枪械只是工具，最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冷静的判断，比精准的射击更重要。”
接下来的时间，邱烽又教了她几种简单的故障排除方法，以及手榴弹的基本使用常识。他没有安排实弹射击，显然目前的环境和条件不允许，但这番理论结合操作的教学，已经让周霁月受益匪浅。
教学结束时，已是后半夜。月光更加清冷。
“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后，反复回忆和练习拆卸组装，形成肌肉记忆。”邱烽一边将武器收回木箱，一边说，“以后会根据任务需要，再进行针对性训练。”
“是，青石同志。”周霁月应道。她看着邱烽的背影，第一次没有那种被愚弄或隔阂的感觉。在这个充满铁锈和危险气息的废弃仓库里，在这个她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们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新的、基于共同危险和技能传授的奇特连接。
她曾经看不起的“迂腐”书生，此刻在她眼中，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导师，一个拥有强大力量和坚定信念的战士。那种强烈的反差，带来的不再是愤怒和疑惑，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吸引力。
“还有，”邱烽在离开前，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静，“忘记我是邱烽。在这里，只有‘青石’和‘新月’。”
周霁月望着他消失在仓库门口的背影，紧了紧衣领。仓库外，夜风寒意刺骨，但她的胸腔里，却仿佛有一簇火苗，被那冰冷的枪械和那人深不可测的本事，悄然点燃了。
枪械，成了他们之间一道特殊的桥梁。而桥的另一端，是她从未窥见过的、一个真正战士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枪械为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