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林浅浅抱着那个用魔晶换来的、厚实柔软的蒲团，再次踏入了魔尊寝殿的外间。
与第一次被押送进来时的惊恐万状和第二次的忐忑不安相比，她这次的心情要复杂得多。恐惧依旧存在，像背景音一样挥之不去，毕竟里面那位是能随手把她做成“人形手办”的终极反派。但除此之外，竟隐隐掺杂了一丝……习惯性的认命，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机遇感”。
【三天一次‘夜班’……好吧，至少算是个固定排班，不用提心吊胆随时待命了。】她一边熟练地将蒲团放在那个熟悉的位置——靠近内间帷幔，但又保持着一个不至于“亵渎”的微妙距离，一边在心里盘算，【就当是找了个包住（虽然睡地板）但老板极度牛逼（虽然脾气坏）还能蹭点修炼资源（虽然被嫌弃）的工作……嗯，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拍了拍蒲团，让它更蓬松些，然后盘膝坐了上去。内间依旧静谧无声，那股庞大而冰冷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深海，沉甸甸地笼罩着一切。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或者说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并未因为她只是安静地坐着而有丝毫减弱。
【大佬是不是都不用处理政务的？天天不是打坐就是发呆？还是说修为到了他那种境界，已经可以一心万用，现在可能同时在看魔域财报、听边境军情、顺便琢磨下次怎么折腾我？】林浅浅的思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话说，魔域有GDP吗？税收怎么算？要不要建议他搞个‘魔域特色发展模式’，说不定比仙门那边发展得快……打住！林浅浅你找死吗？还敢想这些！】
她赶紧收敛心神，强迫自己进入修炼状态。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温润的紫色魔元珠，握在手心，然后运转起那粗浅的《基础引气诀》。
精纯温和的魔气丝丝缕缕地从珠子中渗出，顺着她的经脉游走。她谨记着墨临渊的“教诲”，拼命收敛心神，控制着这些能量，引导它们尽可能平稳地汇入丹田，不敢有丝毫散逸。
【收紧！收紧！像攥着快要漏光的钱包一样攥紧我的灵力！】她内心默念，【不能散逸！不能聒噪！不能打扰里面那位祖宗！我可不想因为‘修炼噪音污染’而被罚款（魂飞魄散）！】
整个过程，她全神贯注，如同走钢丝，精神上的消耗甚至比灵力增长还要大。
内间，幽冥魂木榻上，墨临渊并未阖眸。他指尖捻动着那串漆黑佛珠，神识如无形的水银，弥漫在整个寝殿。
外面那个小侍女的心思，再次清晰地映入他识海。从最初的自我安慰、苦中作乐，到后面的胡思乱想、天马行空，再到此刻修炼时那紧张兮兮、生怕惹他不快的专注……每一种情绪，每一个念头，都鲜活而生动，与她那张大多数时候都努力维持着卑微、惶恐表情的脸，形成了极其有趣的对比。
“魔域GDP？”他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虽不解其确切含义，但结合上下文，似乎与治理、发展有关。这个小东西，脑子里装的东西，倒是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得多。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引导魔气的笨拙模样，那点微末的灵力在她体内艰难运转，如同溪流试图搬运巨石，可笑，却又有种……不易察觉的韧性。
能在他寝殿的威压下，还能保持心神运转功法，哪怕是最低阶的功法，也并非易事。寻常筑基修士，在此地怕是连灵力都无法顺畅调动。
果然是个“异数”。
墨临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他忽然想看看，若是在这平衡上，轻轻推一把，她会如何反应。
于是，正当林浅浅感觉这次修炼异常顺利，灵力运转比往日顺畅不少，内心刚刚升起一丝小得意时——
一股极其微弱、但精纯至极的魔气，悄无声息地从内间逸散出来，如同调皮的水滴，融入了她周身正在循环的能量流中。
这股外来的魔气，等级远高于她自身的力量，虽然量极少，却瞬间打破了她勉强维持的平衡！
林浅浅只觉得丹田一热，原本温顺的灵力（魔气）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骤然变得狂躁起来，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糟了！走火入魔？！】她吓得魂飞魄散，【是因为魔元珠？还是我太急躁了？】
她拼命想稳住局面，按照功法所述强行压制，但那股外来魔气虽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引导着她自身的能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朝着一条陌生的、看似更复杂也更危险的路径冲去！
剧烈的胀痛感从经脉传来，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吹胀的气球，随时可能“砰”地一声炸开。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还是自己把自己练死的！这死法也太憋屈了吧！魔尊大佬会不会觉得我死在他殿外很晦气，然后把我的魂也扬了？】
就在她绝望之际，那道冰冷低沉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如同惊雷：
“蠢货。顺势而为，散于督脉，过风府，汇于百会。”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她内心的恐慌。林浅浅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放弃了强行压制，转而引导着那股狂暴的能量，按照那声音指示的路线冲去！
能量洪流冲过督脉，经过风府穴时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随即，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涌上心头，所有狂躁的能量最终汇聚于头顶百会穴，仿佛冲开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嗡——”
她脑海中一声轻鸣，视野似乎都清晰了几分。原本滞涩的灵力（魔气）瞬间变得流畅起来，运转速度提升了不止一倍！丹田内的气旋也更加凝实，筑基中期的境界彻底稳固，甚至隐隐向着后期迈了一小步！
险死还生，破而后立！
林浅浅大口喘着气，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湿，心中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的惊喜。
【刚……刚才是魔尊大佬……指点了我？他救了我？】她脑子有点懵，【为什么？他不是嫌我吵吗？难道是因为我死在这里会弄脏他的地板？】
墨临渊听着她那劫后余生依旧不忘吐槽的心声，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榻沿。
“聒噪。”他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直接在外间回荡，“再心神不宁，便滚出去。”
林浅浅一个激灵，赶紧收敛所有杂念，恭恭敬敬地朝着内间方向行了个礼，声音还带着点颤抖：“多……多谢尊上指点！小人一定努力修炼，绝不……绝不聒噪！”
内心却炸开了锅：【实锤了！大佬果然能感觉到我的修炼状态！刚才那是……考验？还是随手为之？不管了，反正因祸得福！这算不算是拿到了魔尊亲自辅导的VIP待遇？虽然过程有点费命……】
接下来的时间，林浅浅再不敢有丝毫懈怠，老老实实、心无旁骛地继续修炼，努力巩固着刚刚突破的成果。而内间，也再没有了任何动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体内那更加流畅的灵力和拓宽了一丝的经脉，都在提醒她那是真实的。
……
第二天，林浅浅精神焕发（虽然身体有点虚脱）地回到外殿。修为的微小进步让她心情颇佳，连带着看那些卷得飞起的同僚们都顺眼了不少。
她刚拿起抹布准备开始今天的“内卷”，小管事就一脸严肃地找到了她。
“林浅浅，出事了。”
林浅浅心里“咯噔”一下：【又来了！我就知道安稳日子过不了三天！】
“管事大人，何事？”她放下抹布，镇定地问。
“库房那边清点，少了一瓶‘幽魂凝露’。”小管事压低声音，“那是内殿紫璃夫人点名要用的东西，准备用于不久后的宴会。现在不见了，负责库房管理的魔侍一口咬定，最后一次清点时还在，之后只有你因为绩效核查，进去过片刻。”
幽魂凝露？林浅浅有印象，是一种颇为珍稀的、用于滋养神魂、提升魅惑之力的魔药，对魔女们吸引力很大。
【栽赃！赤裸裸的栽赃！】林浅浅瞬间明白了，这是紫璃夫人出手了！而且手段如此直接低级，但偏偏很有效。她确实因为核对物资进去过库房，有作案时间和“动机”（在别人看来，她这个“凡人”可能觊觎这种宝贝）。
“小人确实进去过，但只是核对清单，并未靠近存放珍品的区域，更未见过什么幽魂凝露。”林浅浅冷静地陈述事实。
“我自然信你。”小管事皱眉，“但那边言之凿凿，而且……紫璃夫人已经知道了，很是震怒。侍卫长大人下令彻查。”
很快，血煞侍卫长带着两名亲卫来到了外殿。冷峻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林浅浅，库房失窃，你嫌疑最大，有何话说？”血煞的声音不带感情。
“侍卫长大人明鉴。”林浅浅不卑不亢地行礼，“小人进入库房，乃公务所需，有记录可查。期间并未单独行动，亦有同行魔侍可以作证。那幽魂凝露价值不菲，看守严密，小人修为低微，如何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将其盗走？此其一。”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二，小人若真觊觎此物，得手后必然想方设法隐藏或转移，岂会留在身边徒增嫌疑？还请侍卫长大人详查，是否有人监守自盗，嫁祸于人？”
她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让周围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跟我玩逻辑？姐当年可是辩论队的主力！】林浅浅内心冷哼。
血煞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他自然也看出此事蹊跷，但紫璃夫人施压，必须有个交代。
“搜。”他言简意赅地下令。
两名亲卫上前，开始搜查林浅浅那间简陋的石室。林浅浅坦然地站着，她确信自己没拿，自然不怕。
然而，当一名亲卫从她储物袋那个角落里，拿出那截魔尊赏赐的、枯黄的雷击木芯时，异变突生！
那截看似毫无生机的枯木，在离开储物袋的瞬间，内部竟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同时一股极淡极淡的、与“幽魂凝露”有些相似的阴冷气息，一闪而逝！
“在这里！”那亲卫眼神一厉，举起枯木，“此物有幽魂凝露的气息！”
全场哗然！
林浅浅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
陷阱！真正的陷阱在这里！
那截枯木根本不是什么无用之物，而是被做了手脚的载体！它本身没有能量，所以系统扫描不出来，但它能吸附并缓慢释放特定物品的气息！紫璃夫人的人，一定是趁她进入库房时，用某种手段将一丝幽魂凝露的气息沾染到了这截枯木上！
而魔尊赏赐之物，她绝不敢随意丢弃或检查，正好成了完美的栽赃道具！
好毒辣的计策！一石二鸟！既陷害了她，又隐隐将矛头指向了赏赐此物的魔尊（虽然没人敢明说）！
【完了！人赃并获！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林浅浅心沉到了谷底。她可以辩解自己没偷，但这枯木在自己身上，还沾染了气息，怎么解释得清？
小管事脸色煞白。血煞的眉头也紧紧皱起，看向林浅浅的目光带上了审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脑海，正是墨临渊的声音：
“本座赏赐之物，何时成了赃证？”
仅仅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炸得所有人神魂俱颤！
血煞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单膝跪地：“尊上！”
小管事和其他侍从也哗啦啦跪倒一片，浑身发抖。
林浅浅也懵懵地跟着跪下，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大佬？！大佬居然亲自下场了？！为了这点小事？！】
墨临渊的声音继续不疾不徐地响起，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截‘引魂木’，乃本座随手所赐，用以镇守神魂，沾染些许幽冥气息，有何奇怪？”
引魂木？镇守神魂？林浅浅愣住了，这枯木头有这么牛逼？她怎么没感觉？但大佬说它是，它就是！
墨临渊的声音陡然转冷：“倒是尔等，无能查案，便欲攀诬本座身边之人？血煞，你太令本座失望了。”
血煞头垂得更低：“属下失察！请尊上责罚！”
“查。三日之内，找出真正窃贼，以及……幕后主使。”墨临渊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压力，“若查不出，你这侍卫长，便去血魔窟值守百年。”
“是！属下遵命！”血煞声音沉肃。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但留在众人心间的恐惧却久久不散。
血煞站起身，脸色冰冷如铁，目光如刀般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几个紫璃夫人安插的眼线身上停留了片刻：“将所有接触过库房的人，全部带走，分开审讯！严查近日所有异常动向！”
一场雷霆风暴，就此掀起。
林浅浅站在原地，看着瞬间变得空荡的四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就……解决了？大佬一句话，直接逆转乾坤？还顺便把“枯木”变成了“引魂木”，把她从嫌疑犯变成了“被攀诬的本座身边之人”？
这待遇……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难道……魔尊大佬真的对我……有点特别？】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随即被她狠狠掐灭，【打住！林浅浅！别自作多情！大佬可能只是不爽有人借他赏赐的东西搞事，拂了他的面子！对，一定是这样！维护权威而已！】
她摸了摸怀里那截此刻仿佛重若千斤的“引魂木”，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但她知道，经过这么一闹，她算是彻底被绑在了魔尊的这艘船上，也成了紫璃夫人不死不休的眼中钉。
而寝殿之内，墨临渊缓缓睁开眼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嘲。
栽赃嫁祸，手段如此拙劣，也敢在他面前卖弄。
那个小东西的心声，倒是提醒了他。“维护权威”？或许吧。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能让他“听见”心声、带来些许趣致的小玩意儿，在他尚未失去兴趣之前，还轮不到别人来动手处置。
她的生死，只能由他来决定。
至于那截枯木……他神识微动，远在林浅浅储物袋中的枯木内部，一道极其隐晦的印记悄然消散。那本是他随手留下的一缕神识标记，用以观察这小东西的动向，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成了替她解围的借口。
也罢，算是她运气好。
墨临渊重新阖上眼眸，殿内再次恢复死寂。
而外间的林浅浅，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了！抱紧大腿！努力内卷！活下去！】
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拿起抹布，走向那尊还没擦完的三头魔犬雕像，开始更加卖力地工作（内卷）。
魔域职场生存指南第N条：当老板亲自为你撑腰时，别问为什么，抓紧机会，努力表现，苟住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