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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被迫议政司马府 闲坐对聊银安殿 ...

  •   接下来的几天,兰肃和刘川,一个日日深居见彰宫调养,一个每日在大司马府按时上朝署事。二人就像从未有过对方一样,各自安好持续冷战,谁都不肯先低头。直到……皇上沉不住气了。
      兰澈许久不见儿子,于温室殿宣了太医令询问陵王的伤情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唐冉“这生个孩子都好断奶了,他想干嘛?!”
      见唐冉笑而不语,便喊来黄门侍郎董秀“你去见彰给陵王补补历史,给他讲讲周绛侯被刘恒下狱的故事。告诉陵王从明儿起给朕老老实实该上朝上朝,该议政议政!这次他若敢不听,朕一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说罢眄了眼唐冉“到时谁讲情都没用!”
      转天儿,快到午初了,大司马府门口,一队人马停了下来。陵王下马,心烦地将马缰甩给仆夫,然后双手背后,踱着公府步,慢悠悠过着“安检”。轻车熟路来至公堂门外,先是故意咳了两声,引得堂内众人侧目,行礼。继而毫不客气地登堂,直冲一侧太师椅而去。一屁股坐下后也不说话,只脸朝门外赏起堂外风景……
      自兰肃回朝以来,由十里长亭出迎时的无限喜悦,到后来的隐忍克制,再到寝殿内的晴天霹雳,刘川是经历了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这些日子冷静下来,虽仍觉生气,可思念的情绪却不受控制地慢慢露头。他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儿也有问题,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如此行事?!他质疑自己的做法,反思是不是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并不是兰肃想要的,相反,让自己去填满这些时间和空间才是对兰肃做好的做法,以至于竟然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忽略了对方……
      因昨日黄门侍郎董秀来传过皇上口谕,说让车骑将军记好陵王每日考勤,盯好其议政,不可怠慢。所以刚才见着兰肃进门,刘川并未惊奇。或者说从口谕传达那刻起,他心里就有些小期待,以至于今早到公堂没见着人,心里不觉一阵失落,更是一边署事一边在心中打鼓这人会不会不到……
      此时再瞧姗姗来迟的兰肃,还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这人快到饭点儿来的不说,还带着满脸的不乐意,摆明着就是被逼来的。想必若无皇上发话,这人是断然不会出现在此。如此想着,刘川便不觉一阵委屈——即便自己有不足之处,可这人又怎能如此绝情?!不禁重新审视起兰肃对自己的情义——是不是在上林夜宴之后就该结束的、只是其一时兴起的露水情缘……
      而兰肃这边就简单多了,脸儿朝外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不情愿、不乐意,就只是因为没脸见刘川!这都让人捉奸在床了,还怎么好意思见?!不用说这些天,当日当时看见刘川那一刻他就自知理亏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人家而选择了熟鸭子嘴硬的硬装!今日更是由于碍于圣谕不得不出现在这人面前时,这个别扭劲儿就甭提了。侧着脸儿,根本无心听事,只希望能赶紧结束。
      穆鑫自是瞧出兰肃的这点儿小心思,看着这硬撑之人不觉摇头偷乐。自被算是直属上司的刘川现场抓包后,虽说这公堂之上没被穿过小鞋儿,可遭横眉冷对却是常态。即便因为公务不得不对话时,刘川也是不跟他有目光接触,根本不瞧其一眼。
      如此一来,穆鑫反倒是对这人起了些兴趣。想其兄长刘山在时,相互之间没少往来打交道。刘山的性格和兰肃颇有几分相似,都是于谈笑风生中左右逢源,于聆音察理间进退有度的主。这让穆鑫不觉于闲聊时和大司马府同僚打听“是一个妈生的吗?”而后摇头感慨莫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是因为非一母所生,这即便一个妈生的也是天壤之别啊。
      代理大司马刘川有条不紊、神情专注地处理着一件件事务,批阅着一道道文牍……可只要盯着其看一会儿便会发现这人的余光在时不时地扫着陵王。此时,有官员提到留靖军队,兰肃突然像被通了电一样“呼”地起身,对着公堂上的一众“北伐粮草中断一事,不知是哪位同僚在查呀?”
      众人面面相觑……
      “北伐粮草中断一事,是哪位同僚在查呀?”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还是无人答话……
      “哎?!你们是……”兰肃刚想发作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此事不劳殿下费心,末将自有安排。”语调平静。其实也不是这些官员不搭理陵王,还真就是刘川没安排人办。
      兰肃瞪向说话之人,见那人端坐公堂、宣威赫赫得批阅文牍,莫说正眼儿,是连斜眼儿都不带瞧自己一眼的。顿时面儿上挂不住了,心想这当着一众官员,与皇子说话都不行注目礼得吗?!还真是……反了你了!于是双手背后,踱步至公案前,与刘川隔案相对,“本王为将军分忧,愿闻其详。”
      刘川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向兰肃……
      这是出事后二人首次目光相接,不看还好,这一看,刘川心中那压制良久的千般怨万般恨瞬间一涌而出……只觉眼眶一阵酸楚,赶紧将头转向一旁。
      兰肃本是不服,心想好大的官威!想着上前挑战下权威,不料给这“但见眼含泪,不知心恨谁”的一眼看的,心里像被小猫爪挠着一般。本来就是自己理亏,还上赶着挑衅人家,确实是自己的不对!
      于是仰起头,清了清嗓子,假模假式“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精粮足才能战无不胜。此次北伐,我十几万将士前线浴血奋战,后方辎重却屡出状况,差点导致我军功亏一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所谓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此次若不能追根溯源,彻底清除隐患,日后必将为国之蠹虫!你们今日回去,每人拟奏表一道,将悉知事宜详情陈述,不得有任何欺瞒!”
      一众官员看看端坐于公堂之上的代理大司马,又看看站在公案前的骠骑将军,彼此目目相睹却左右为难——“代职”也是大司马,官职自是在骠骑将军之上。可这只是面儿上的事,毕竟陵王乃皇子,这一屋子的人说到底都是给人家打工的。所以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川偷偷深吸口气,像是在调整情绪又像在给自己打气。起身从公案一旁绕出,不知是想去哪儿,但不管是想去哪儿都去不了,因为刚绕出来便被故意后退几步的陵王用后背挡住了去路。此时二人一前一后,几乎贴上。刘川能清楚得闻到兰肃身上那熟悉的香气并仿佛能感觉到其透过衣衫散发的温度,一时间心跳加速……
      一面挡住刘川不让其离开,一面看向众人,“这公堂上的传音是不是有问题呀?要不我还是一会儿进宫,请父皇命沈太常差太卜令来这儿看看风水吧。免得让人误会皇上亲封的骠骑将军说话没人听!”
      见把皇上抬了出来,众官员自是拎得清。此时已近正午——到饭点儿了。也不知谁说了句“散值!”于是众人赶紧就坡下驴,领了命,鱼贯着退出公堂。
      穆鑫在离开时眄了眼兰肃,眼神中透着“都多大了还告状,搬老子出来平事儿”的戏谑——引得兰肃不自在的皱眉浅笑,惹得刘川刚消散些的怒火瞬间重燃。
      转眼,公堂之上只剩仍在僵持的二人……
      刘川即便再不舍这人的味道,可一直这样“贴”在其身后也不是个事儿。便往右移步,可前面这人紧随往右。转而往左移步,前面这人又紧随往左……刘川站定,拳头握紧松开又松开握紧……内心想要将这人一把搂住的想法和想一巴掌将这人有多远扇多远的想法相互较着劲儿……最后,“让开!”声音低沉却毅然决然。
      刚才看着刘川眼底写尽委屈,兰肃顿时心头一紧,没了心气儿。虽说从小到大任谁的错、再大的事儿,也没人敢甩他脸色看,更不会他道歉,可还是主动拦下了刘川,逗着他,算是变相先低头了。这对于陵王的自尊心而言已然到了极限。
      可眼瞧着刘川不但不买账、给台阶赶紧下,反而声色俱厉地甩出句“让开”?!兰肃不可思议地冷笑了声,站着未动只回击一句“我说刘子玄,你差不多得了。”
      “让开!”刘川强压怒火。
      “你想怎样?难不成要我跪求你原谅?!”
      “你还有理了?!”刘川也是活久见。
      “我一没许你,二没骗你,我怎么就没理了?!”
      一把推开这挡路之人。
      兰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推出两米远,刚喊了句“刘子玄!”便见这人迈开大步就往外冲。赶紧又正面迎上,重复起刚才的左拦右挡……“刘子玄,你到底想怎样啊?”
      低头垂目——实则不敢与这人对视,生怕自己沦陷——咬着牙“好狗不挡道!”
      “你说什么?!”怒视刘川,可这人就是不回应。瞪了半天,点点头,索性后退几步,将路给这人让了出来。而当眼睁睁看着刘川不带一丝迟疑、大步流星从身边走过的那一刹那,兰肃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拽这人,可……终是没动。侧头目送刘川出公堂……至庭院……穿中庭……兰肃转身,抬腿迈步……
      二人一前一后,一个转弯,一个直走。
      刘川去往一侧食堂而兰肃看架势是打算出大司马府。届时,二人便是分道扬镳……
      突然,“金童玉女”顺着侧廊从远处急急忙忙跑来,边跑边喊“小叔叔!小叔叔!不好了!你快来!快来!”
      刘川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让两个孩子如此慌张,边嘱咐着“慢点儿!别摔着!”边加紧脚步迎上。正蹲下身询问两个孩子发生了什么之际,“啊!陵王哥哥!”晨缨发现了站在庭中往这边观望的兰肃。
      兰肃也是被急促的喊声止住了脚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乎,晨缨跑到兰肃身边,俩孩子一人拉一个,火急火燎催促着“快点儿!快点儿!快去看看!”
      二人被一路拉扯着来到大司马府北面的后花园。老远儿就见一众侍从、乳母、仆妇……乌泱泱一堆人手忙脚乱地扑着炉火,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食物烧焦的味道。兰肃眄了眼刘川,冷嘲热讽一句“你家这烧烤手艺不太行啊。”
      刘川不待见地瞅了眼空气,可也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查看……
      “小叔叔,你说过的,”紫元指着一鼎铜炉,“你说这样可以不用剥蟹壳,可你看!根本就不行!”
      刘川瞧着炉箅上惨不忍睹、不说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的黑色糊蟹残骸,不由侧头,仿佛在认真琢磨着怎么就不成。
      听着刘川被紫元训,兰肃心里不觉好笑——这气势和其母和孝简直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小叔叔,我们试了好些遍,你根本就是骗人!”晨缨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至此,二人算是瞧明白了。再看周围,几个铜炉中炭火还在烧着,炉箅上的蟹有在烧焦途中的,有已经烧焦的。再瞧旁边地上——小孩子果然不会说谎,正如晨缨所言,一看就是试了好多遍——遍地糊蟹,可谓一地狼藉。一旁的石桌上摆满食案,上面还有许多盘蒸好、还没来得及被他俩霍霍的熟蟹。
      兰肃和刘川看着这场面同时沉默……
      刘川脸色泛红,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要不是这炉火烤人,就是自家小主脸皮薄,被俩孩子说落了面子上挂不住。根本不会想到其实则是源于心虚——不仅是因为拿兰肃哄自己的把戏哄孩子却玩儿砸了,更是……连哄孩子玩儿时想得都是这人……
      兰肃一旁瞧着,自是看出了刘川的不自在,也感受到了这人对自己无限相思的如影随形。心中偷乐之余故意小声一句“刚才那么毅然决然地喊让开还真是……能装!”将顶着一张超级大红脸、又羞又愤的刘川留在原地,走到两个孩子身边,蹲下身,搂过二人“你们小叔叔呢,没骗你们。只是这个方法啊它需要法术,你们不会法术,所以不行。”
      见兰肃如此忽悠小孩儿,刘川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快步到二人面前“别听人瞎说!不行就算了,别再浪费食物了!”
      小孩儿一听变戏法,那还了得?!一脸兴奋得反抗道:“可是紫元想看法术!”
      “我也想,晨缨也想看!”开启磨人模式,缠着二人不依不饶……
      兰肃起身,看向刘川“要不……就当你偷师的版权费吧?”意有所指,笑着求和。
      可刘川“非暴力不合作”,拒绝与兰肃的任何交流,朝一旁侍从“带他俩回银安殿!把这里收拾好!”言语中带着怒气。
      俩孩子一听戏法儿看不成,立马儿开启一哭二闹模式。“小叔叔!”紫元带着哭腔,“你干嘛这么凶嘛……”晨缨赶紧跟上。二人一唱一和,真真儿地闹人。
      刘川眼瞧着惹哭了俩小祖宗,是威慑不行,哄又不会……愣是站在原地盯着哭闹的二人半天没动。
      兰肃在一旁眼瞧着众仆妇执行小将军“带他俩回银安殿!”命令时,俩小年猪的“誓死不从”……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蹲下身“我说你俩呀,差不多得了。知道什么叫就坡下驴吗?”
      俩孩子充耳不闻,只顾“撕心裂肺”……
      兰肃不急不躁,乐着一句“一会儿把你们母亲喊来,你俩可就不好收场了。”让二人立马儿收声。满意得瞧着两人“得了!闹也闹够了,恃宠若娇、过犹不及可就要弄巧成拙了。”说话间不忘眄了眼刘川。
      俩孩子面面相觑,对视了也就三秒钟“可我就是想看法术!”几乎异口同声。
      “哎?!我说你俩……”兰肃瞬间来气儿“你家都这毛病是吧?!”
      “我不管!”二人又开始了……
      “你俩这闹法儿知道叫什么吗?!叫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损人不利己!”气鼓鼓得起身,指着紫元和晨缨“俩小屁孩儿还威胁上大人了?!我看你俩是没吃过亏!不懂得给台阶赶紧下的道理!你俩呀……”没等说完便被刘川一把“甩”到一边。“哎!刘子玄!你……!”
      蹲下身,看看紫元,再看看晨缨,语气轻柔但严厉“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浪费了多少食物?这天底下,每天都路有饿死骨,有好多人还吃不上饭呢。”见紫元欲辩解,“你们可知道,这些食物是多少人的一日三餐?可以救多少人的性命?紫元,小叔叔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谁知盘中餐……?”
      不情不愿“……粒粒皆辛苦。”
      “一粥一饭?“
      “……当思来处不易。”
      看向晨缨“半丝半缕……?”
      “……恒念物力维艰。”
      “取之有度……?”
      “……用之有节。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二人逐渐安静下来。
      “你二人生于安乐,可这生来的富贵若不懂得泽加于民,周济苍生,兼善天下,便是德不配位。虽说德薄而位尊者,于礼崩乐坏的世道间广而有之,可君子进德修业,终日乾乾,不欺暗室,无愧于天地,才是人间正道。”说罢,帮二人整理着衣冠“你二人可知错了?”见两人点头,起身,对着一旁侍从“带他们回去吧。”
      兰肃一旁看着,不由侧头……这样的刘川让他,怎么说呢……是有那么点儿自残形愧。想来如果是自己,一定会让两个孩子玩到够,不就是几只蟹吗?至于吗?!可刘川……同样出身世家豪门却能如此……自律。
      对!就是自律。刘川身上的这种按行自抑,使得只要这人在身边,自己便会不自觉地收敛起心性,不会随着性子胡来。看来,这所谓的紧箍咒,不是他物而是……他刘子玄本尊。
      兰肃举头望苍天……重重地换了口气,上前至刘川身旁“是我不好。”声音虽轻却真心实意。“我……不好。”继而低头独自离去。
      兰肃顺着连廊一路“低头耷拉甲”,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突然觉得穆鑫说得对,自己都多大的人了却还是孩子气。不觉自嘲,还真是有间歇性神经病的潜质。
      “哎?哎!要撞上了啊!怎么着,想碰瓷儿啊?!”
      猛抬头“啊?……啊!是你呀。”
      “什么叫‘是你呀’?”
      整理了下思绪,换上营业笑“是,见过小姑姑。”拱手作揖。
      “怎么了,就你一人儿啊?”
      “不行吗?”
      “行,”故意拖出个长音儿。“谁能和你说‘不行’啊。”
      听出这话中有话,但此时,是真没心情扯皮,于是低头不语。
      “这么没精神的陵王还真是难得一见啊。”和孝看着兰肃,“你有事在身吗?”
      “嗯?”
      “没有的话,去我银安殿坐会儿呗?你还没去过吧?”
      兰肃心想反正回见彰也是待着,于是点点头,随和孝来到大司马府东路。
      和孝为先皇爱女,虽为先皇最幼女,却被册封为长公主,行礼前又封其为南湘王——南湘乃神川起家之地,以诸侯王的身份出嫁,府邸自然也要按亲王面阔七间待遇修建。最初先皇赐名为“银銮殿”,仅次于金銮宝殿,可见爱女之心切。但和孝觉得不妥,便取其谐音向先皇讨了“银安殿”这个名字。
      见兰肃一直殿内坐着沉默不语,“你俩闹掰了?”开门见山。
      “何出此言?”
      “我又不瞎,子玄都回来住多久了,难不成就只为距离产生美?!”
      看了眼和孝“算……是吧。”
      “说过不是一路人吧。”
      叹了口气“……嗯。”
      “掰就掰了呗,你这是干嘛呀?”
      “我都能听见你心里的笑声了。”
      “那我可就不藏着掖着了。”放声大笑。
      “你能有点儿同情心吗?!”
      “你就是活该!谁让你成天没个正经的。说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怎么还‘又’?说的我好像个惯犯似的。”
      “行,行,那这次是因为什么呀?”
      “怎么还‘这次’?我也没有‘那次’啊!”
      “哎?你个……给你脸了是吧?!”
      兰肃见和孝撸袖子“得得得,别跟我比比划划的,拿我当紫元、晨缨,吓唬谁呢?!”
      “你还不如他俩儿呢!能好好说话吗?”
      “啧!”兰肃撇嘴皱眉“就是……就是,我和穆司农家公子一起……他不高兴……”
      “穆司农家……”和孝反应过来“你说你那大舅哥呀?”
      兰肃点头,冲和孝竖起大拇指“你呀,是真行!哪壶不开提哪壶!”
      和孝乐“你俩来往不很正常吗?子玄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我俩……啊,是啊……谁说不是啊……”
      见兰肃脑袋左晃右转一脸尴尬,“你说的‘一起’……”眨眨眼“你不会又闹指婚那处了吧?”莫说民间爱八卦,皇亲国戚也一个样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社会闲散人员,见天没事儿可不净剩传闲话了嘛。所以和孝也是有所耳闻。
      “我……”兰肃想要辩解,可确实事实如此。只能一声叹息,点点头“嗯。”
      “你!……”抬手就要打。“早和你说过子玄的为人,你怎么还这么不知收敛!”
      兰肃赶紧躲。“我又没许诺他什么!再说了,我哪儿知道他中途会回来!”
      和孝闻言惊掉下巴,瞠目结舌看着兰肃“你……让人现场抓包了?!”
      “什么叫现场抓包?!别说得那么难听!”
      和孝盯着兰肃,继而……笑得前仰后合。“你呀,可真行。真有你的!”擦着泪花“那你就不能怪子玄了,这种事儿……就是你的不对啊。”
      “哈?我?我即使不能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按律法也是可以妻妾十二人,我有什么不对的?!”
      “那既然这么理直气壮,干嘛还那么无精打采?”
      “我内不是……”叹了口气,还真是无力辩解。思索了会儿,看着和孝“倒是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在这大司马府待着吧?”
      “一直待这儿也挺好。”
      “当真?”
      “嗯。”
      “不是,莫说是驸马……就是不合公主心意,换驸马也是稀松平常之事,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明白你图稀什么?”打量了下四周,一脸不屑道:“难不成图稀这点儿家业?”突然看着和孝半真半假“堂堂大长公主总不会是图稀大司马府的权势,想狐假虎威借力造势吧?”
      “那堂堂皇子委身于代职大司马又是何意呢?”
      “所以……”手在两人间划了个来回,“咱是共利还是对立?”
      “咱……”靠近兰肃,压低声音认真发问“咱兰家不行了?得靠外戚权臣了?”没等这人回答,抬手就给兰肃肩头一巴掌。“你小子要再敢口无遮拦,明天我就进宫去找皇兄,我就问问他,他儿子这样他管不管!”
      “你!”兰肃揉着肩头“说得好好的,翻什么脸啊。”
      “咱们呀,从小就被教得没良心,还都觉得是理所应当了!”
      “哎?你这话儿说的,什么叫没良心?”兰肃乐,“你以为你待这儿就是含章可贞了吗?你在这儿,人一家子碍着皇家礼仪,成天早晚还得给你请安,说不定人心里烦你还正愁没地儿说呢。”
      “我们关起门儿来,没那么大规矩。”
      “自以为是,一家之言!”
      “你!……一会儿我就进宫!”
      兰肃赶紧告饶“错了,错了还不行嘛。”
      和孝顺着气儿,“其实啊,子柏和我本已约好,等他西征回来就辞官,我们带着孩子们一起回我内封地。男耕女织,坐看流年,便胜却人间无数。”
      兰肃乐“你这瞎话儿还真是张嘴就来呀。”
      “说什么呢?!怎么我就说瞎话了?”
      “且不说您这种伸手锦衣玉食,出门宝马雕车的主,能不能过惯男耕女织的日子,咱就说内织布机长什么样儿,”冲和孝扬扬眉“见过吗你?!”
      “哎?你! ”
      “再说您内驸马,谦谦君子,夕惕若厉。焚膏继晷,谨言慎行。就只为登科及第,扶摇直上九万里。人肯进咱家作赘婿是奔着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去的!随你退回封地?”摇摇头“不是你说谎,就是他敷衍你!”
      “你!”和孝瞪着这人,“你和子玄闹成现在这样儿,还不是全因为你这不着调的个性!自个儿求而不得就诅咒全天下有情人的扭曲心理,它要不得!”
      “是是是!都是我自作自受,没好结局我活该!祝福你们这些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有情之人都能终成眷属、相伴终生!行了吧?!”
      “你!”也是熟知兰肃调性,索性懒得和他置气。叹了口气,“所谓世事无常,就像谁能想到子柏与我的一别会再见无期一样,你呀,就且行且珍惜吧。”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还就不信……啊!你有话好好说!犯得着动手吗?!啊!……哎呀!……”惨叫声回荡在银安殿……
      和孝锤了半天,也是打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回椅子,低头不语……
      而兰肃则是揉着身体一脸不服气……半天,摇摇头“秦观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倘若不能天长地久,又何苦那山盟海誓,引人无限遐想呢?图什么?就只为图个念想儿吗?”
      和孝眄了眼这人,“也许……就只为图个心安理得吧。”
      “也是。能把‘渣’打扮得如此天花乱坠,引得后人传颂千百年……还真是个绝世渣男。”
      “那白居易还说‘天长地久有时尽’呢?”
      “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内白乐天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盯着总算有了笑模样的和孝,“所以‘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它不好吗?”
      “你呀,如此能说会道的,但凡能试着说服下自己,也不至于有刚才那副垂头丧气。”
      “我呀,是明白他在气什么,可也不明白他在气什么。”看着和孝,双手一摊、一脸无奈道“这种事儿不是很正常吗?”
      “ 你身边都是认为这种事是再正常不过之人,如果子玄也是这种人,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干嘛还要为此伤神呢?”突然想到什么,“哎,既然你这么能强词夺理,那我问你,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喜欢你,和他用你想要的方式喜欢你,哪个才是真正的喜欢?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这方式他自己不喜欢,而你却喜欢得不得了,那么这时,是应该听谁的?”
      看着和孝,忽然想起上林狩猎时,自己好像也对刘川说过类似的话——“我用我介意来约束你,和放任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哪个是更喜欢?接受你是你,和以介意的名义把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到底哪个才是又当又立?”当时,自己是有明确答案的。可现在,好像确实难以作答。不禁感叹,这事儿啊,没轮到自个儿头上还真是怎么都成!便顿觉当时刘川生气也是应该。
      “怎么,你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你内些词儿呢?”看着陷入深思之人,一脸幸灾乐祸。
      “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它不是这么用的!没事儿啊,多读点儿书吧你!”说着,起身便要离开。
      “你这个臭脾气,一说不爱听的就走人。活该子玄看不惯你!”
      兰肃都出殿门了,又退回来。门口探头“你有这功夫,赶紧给自个儿找个下家儿,别总在这碍人眼了!”
      “你有说我的功夫,先管好你自己吧!自个儿一身小辫子,还挑别人毛病!”
      “玩儿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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