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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探病见彰宫 抓包寝殿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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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彰东梢间——
兰肃出寝,瞧着空荡荡的房间,又扫了眼一旁榻上摆于几案的小将军严选“病号餐”——营养丰富却没滋搭味儿——顿觉胃全无。溜溜达达到门边,望着殿外艳阳高照……正觉无聊之际,秦崇德门口通禀,说穆将军来了。
“你不用大司马府议政吗?”倚着明堂门槛,朝穆鑫扬扬头。
“你皇子凯旋能疗养,我们这些牛马就得继续上班吗?”笑眄了眼兰肃。“休假呢。”边说边指挥着身后手提大小提篮的一众随行侍从摆放食盒。
兰肃瞧着鱼贯出入的队伍“哎我说,你家都这风格吗?”
“知道你有不吃早饭的毛病……呃不是,习惯。不过,看在我张罗半天的份儿上,”推着兰肃“来,过来尝尝。”
兰肃不情不愿到桌前,瞧了眼百灵台,不禁失笑“你搁这儿祭祀呢?”——用的是瓘斝玉瓒,盛的是珍馐美馔,样样般般,仪式感拉满。
“就你这刁钻口味,这还不一定能合你意呢。”
“不会下毒了吧?”
“你呀,真没良心!真想害你,”瞅了兰肃眼“你早埋回程路上了!”
“那这无事献殷勤的,”坏笑着“想干嘛?”
“见你也不上朝,也不署事,以为你的伤加重了。可现在看来,”瞧着眼前这和北伐时判若两人的主“你呀,不就个皮肉伤嘛,矫情什么?!”
“哎?!你这话儿说的……什么叫‘不就个皮肉伤’?!当时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啊?!很疼的!”
“沙场征战,哪个没受过伤?!都像你这样,那仗还有法儿打吗?!”
“不知道心疼我就算了,还怪我矫情……你到底来干嘛?!”
“哎呀,我看看……真生气了?嗯,你这生起气来呀,可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是……”抬眼,佯嗔一句“不及某人好看!”
“哈哈哈,嗯,是不及!”
“去!我又不是绣花枕头,只好看顶个屁用!”
“你这……”想起此人战场上的杀戮和斩尽杀绝时的决绝,不由摇头“倒不如是个绣花枕头。”
“我要是个绣花枕头,”指着百灵台上的盘盘碗碗,“这些现在就得摆你司农寺后院儿祠堂的排位前!”
“你!……”
“哎?你能入你家祠堂吗?”一脸坏笑。
皱眉摇头“兰孝陵!”
兰肃乐呵呵坐到桌边,冲身旁凳子扬扬下巴“赶紧的呀,陪酒还得让人催,真是没个眼力架!”
“你呀……!”穆鑫也是又爱又恨。阻止了冲门外要酒的兰肃“你现在不能饮酒,我陪你喝个茶吧。”可兰肃根本不听,执意就是要酒!不然就不吃!在终于喝到久违的“琼浆玉液”后才算是顺了些气……
穆鑫阻止不成只能无奈叹气。拿起一双象箸,箸尾朝兰肃,递到面前“你别光喝酒,先多少吃点儿东西。”见其不接“怎么?还想我喂你?”——兰肃回程路上仗着有伤在身可没少使唤这人。
“ 也不是不行!”一脸赖皮。伸手接过象箸却……突然皱眉“漆箸它不好吗?!非要弄个象牙的!知道帝辛用这象箸时,是怎么被其叔父箕子训得吗?”说着“啪”的一声将手中象箸按在桌上。“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瞅了眼穆鑫“你是想我步内商纣王的后尘吗?!”
“啊?!”穆鑫被兰肃这矫情劲儿弄愣了,看看象箸,再看看端坐着的兰肃,欲加之罪?指鹿为马?鸡蛋里面挑骨头?见过找茬儿的,可没见过这么找茬儿的……于是认真盯着这人打量起来。
“看我干嘛?!”兰肃理直气壮。
“你……没事吧?”穆鑫眨眨眼“不伤身上了吗?”
“啊?……啊,对啊,怎么了?”
“这身上的伤还影响智力吗?”
“哎!穆仲文!你怎么说话呢?!你才脑袋不好呢!”兰肃看着此时一脸坏笑,瞅着自个儿乐的穆鑫“你到底来干嘛?!”
穆鑫深叹口气“能干嘛,担心你呗。”
“‘担心’我?”兰肃做了个难以置信又不屑一顾的表情,终于喊出其莫大“冤屈”“十几万大军扔给我这第一次上战场的人时,你怎么不担心我?!”
“那个……”说到此事穆鑫是真心惭愧“是我不好。”见兰肃要借题发挥,赶紧“可那高澄随我多年,出生入死,你说杀就给杀了,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他是你穆仲文一人儿的吗?!身为神川将士打仗不听主帅的,按军法处置他我怎么了?!”
“那要是我也这样对刘携呢?”
“你敢!”
“这不就是!”
“你到底来干嘛?兴师问罪吗?”手拍的百灵桌“咚咚”响。
“哎!哎!别再伤着了……”连忙半戏谑半真心得按住兰肃的手。“我呀,这么久没见你,担心你,过来看看你的伤。”一字一句,语气轻柔。
兰肃撇了下嘴,毫不买账地反手甩掉这人的手。
见兰肃如此闹别扭,穆鑫已察觉到这人情绪不对。想了想,大概也能想到是因为什么。毕竟自己也是经历过实战之人,对于这种情绪倒是见惯不怪。可让他意外的是,这都回来多久了,怎么这人还没调整好呢。按理说战争刘川比自己更有经验啊,怎么就没给这人做下心理疏导呢?难道是没发现?不能啊,眼见这人都这样了。还是兰肃在刘川面前强行掩饰?
穆鑫虽想不通,却也不能放任兰肃如此强烈的应激反应而不管。于是盯着这人双眼,语重心长开解着“既然上了战场,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所以,你没错。”
“我……”看着穆鑫,有些无名的懊恼。
“咱现在打仗啊,可不比西周内会儿啦!不可能点到为止,认个怂喊声爸爸就撤兵。咱去内战场……咱和靖要能和平共处也不会一直战火不断这么些年。所以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地儿,你对敌人手下留情,转身他们便会将咱们杀得一个不留,你哪怕半点儿的慈悲都会葬送咱们将士们大把的性命,你也是没得选。至于你的战法……作为主帅,你用最低的伤亡,最省力的战法赢取了战争,竭尽所能的把带去的将士尽量活着带回来,你尽力了。而对于敌国,上至君主王孙下至黎民百姓,你既无虐亦无辱,是给足了他们尊严。所以……”凝视着兰肃“你很好,你没错。”
“我……我觉得,再没有更好的战法了……”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听到兰肃用极小的声音嘟囔着“你知道个屁”,穆鑫禁不住笑出了声,“你呀,之前你这么说我时,我就想说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似的。”见兰肃面色缓和了许多,便继续道:“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么个打法其实也没毛病。”
“你……”抬眼瞧了下穆鑫“这八个字……不是这么理解吧。”
“奥?那该怎么理解?”穆鑫饶有兴致地问着。他明白对于解决兰肃此时的心理问题,其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开口——只要肯开口讲出心中真实感受就行。所以便有意引着话题继续。
“我……”兰肃盯着桌上的菜肴“我理解的这个‘族’字,不是氏族也非种族,而是……一种文化的认同。”见穆鑫不断点头便继续着“简单说就是不管肤色、人种,只要接受了同一种文化、思想,就会产生相同的认知,做出相同的行为,就可以被认为是同‘心’。而靖……”深叹口气,“倒也没民风迥异到异‘心’的地步,可……西汉武帝时,卫霍二位将军漠北一役使漠南无王庭。后来匈奴分南北,北匈奴被元帝的西域副校尉陈汤高喊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消灭。而南匈奴,和亲入汉成为后来五胡乱华的一支。”看着穆鑫,有些疑惑的口吻“我是不想……靖成为南匈奴。”
穆鑫会心一笑“那既如此,又为何这么沮丧?”
“嗯?”兰肃有些意外。抬眼确认,发现这人居然眼带着莫名的笑意,仿佛在说“知道你没说实话。”突然有种被看穿后的释然……笑了笑“可就算没有匈奴,也还有羌、氐、羯、鲜卑……就算没有五胡,内西晋自己的政权也不会消停。而我……”长舒口气“只是尽力往远里做……能不能功在千秋不知道,可错……确实在当下。”
穆鑫释然地笑着,如此“失意”的陵王,即便是他这个曾如影随形之人也是未曾见得。“刚才不是就说过了……”边说边左右歪头寻上满脸苦笑之人的目光“你很好,你没错。”语气轻柔却笃定。
“我……”摇头自嘲“好个屁。”
“哈哈哈,你呀,”手不自觉得抬起,蹭着兰肃的脸庞“初登战场,领三军之众率十万之师,却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威德仁勇,率下安众,怖敌决疑。施令而下不敢犯,所在而寇不敢敌。如此得之国强,去之国亡的大司马骠骑将军,你……不好吗?”
兰肃乐“这你说的?还是吴起说的?”
“哈哈哈,都一样!你配得上。”说得诚心诚意。可见兰肃嘴角偏向一侧,不屑地歪头……“将军以弱冠之年,怀慷慨之志,思靖大难,以济苍生。躬擐甲胄,亲当矢石。夕对鱼丽之阵,朝临鹤翼之围。敌无大而不摧,兵何坚而不碎……”
没等穆鑫说完“后面是不是就剪长鲸而清四海,扫欃枪而廓八纮。然后就乘庆天潢,登晖璇机。袭重光之永业,继大宝之隆基了?”看着这人乐不可支,“这你说我呢?还是李世民夸他自个儿呢?”指点着同样乐不可支之人“你这要夸人呀,就好好夸,怎么还捧杀上了呢?!”
“欲加之罪!”穆鑫捂嘴乐,“这后面可都是你自个儿加得的啊。”
“你呀……”兰肃此时眼见情绪转好“哎?听说有些地儿军中设有政委一职,主管思想工作。我看你呀,是再合适不过了。”
“哈哈,那你好受点儿了吗?”
“嗯……”兰肃会心笑着,“嗯。被这么个夸法,谁心里能不舒服。”
“哈哈哈,既如此受用,那我继续?”
“倒也不必。”
“你呀……”穆鑫笑着摇摇头“其实我呢,一直在想你的做法。之前战场上对你质疑是我不对。想来若不是你顶着压力、决绝果断地速战速决,等拖到寒冬,到了靖的舒适区,双方便会陷入僵持。僵持不下便是拉锯。诸葛亮六出祁山,是,意志坚定是好事儿,可劳民伤财也是事实。到时国内定会怨声载道,诸侯伺机也有可能蠢蠢欲动。”
“其实都不用等到寒冬。”
“什么意思?”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代天子一朝臣。何雅上位必定要调整班子,而靖国官员变动又会牵扯到各方利益,朝堂上不能拧成一股劲儿冲咱使的局面……存在但只是暂时。咱若不能趁此空挡先声夺人、一举将其歼灭,等其举国上下都认定咱为侵略者时……为什么李唐时的高句丽那么难拿下?”
兰肃有一口没一口得夹着菜“说到底硬骨头它不好啃,都宁死不屈得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和咱死磕到底,咱这客场作战、人困马乏的,拖也被拖垮了。所以,”放下象箸“既然决定要战,我就没打算能立什么贞洁牌坊。作为领军之帅,后世的骂名自然是全由我一人儿来扛。”
“你……”穆鑫看着兰肃,心里五味杂陈……他明白“有气敢任”四个字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而真正做到这四个字的……只在书中见,现实哪得闻——太难得了……深叹口气“所以我说你是对的!”
“去!马后炮。”
“是,所以说‘你很好’,你有先见之明。这于轻重之间取舍之道,你把握得很好。”
“真的?”
“真的。”
“不过分?”
“不过分。”
“一点儿都没有?”
“哈哈哈,好吧,是有那么一丟丢。”穆鑫逗着这人。
“去!我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去传教的。是打一开始就注定你死我活的事儿!对敌人哪怕丝毫的怜悯都是对我方战死将士的亵渎。”
“嗯,”穆鑫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你既无虐其民亦无辱其妇,战场上各凭本事吃饭,没毛病!”说着,夹起块儿桂花蜜藕放入兰肃口中,“回程的辂车里不是还嚷嚷着想吃来着?”
“嗯,……嗯……有点儿齁。”兰肃品评着。
看着兰肃边吃边挑毛病,穆鑫倒也欣慰——虽说挑剔之极可毕竟开始吃人食儿了。努力配合着兰肃,连哄带骗就为让其多吃几口。吃了会儿“哎?对了,有个事儿想问你。”
兰肃撇了眼这人,“就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你……行吧,虽然我不是为这个来的,但还是想和你确认下。不和离,不行吗?”
“不行。”斩钉截铁。
“行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过就只是和你确认下。还有……”
“事儿真多。”
“伤,怎么样了?……让我瞧瞧。”
“让你瞧?你是太医啊?……说皮肉的伤已无大碍,筋骨的伤……慢慢养呗。”
“嗯,那就好。”
看着穆鑫“你到底来干嘛?”
穆鑫被兰肃气乐了,“啧,从我一进门儿,你就一直问:来干嘛?来干嘛?你这见彰,没事儿我还不能来了?!”狠狠瞪了兰肃眼“你!”
“嗯?什么?”
“再问,答案就是‘你’!”
“ 你……”低头摸着鼻子,难掩的尴尬。
“ 说过因为担心你……”看着对面这跅弛不羁之人——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再对比北伐时那个恪尽职守、以身作则、敢作敢为的骠骑将军——瑟兮僩兮,赫兮咺兮,宽兮绰兮,猗重较兮。许久,长叹口气“终不可谖兮啊……”
“啊?”突然这么一句,兰肃有些不知从何而起。
“这伤,没事了,是吧?”
“嗯……算是吧。”
“那行……”
“你,这是……干吗?”被穆鑫缓缓搂入怀中,兰肃意外之余心里也有了答案。
“你呀,不是说别问了吗?”头靠进兰肃肩膀……突然笑了下,“刚给你答案了不是?……既决定和离了,伤也好了,那我,便不需再克制了。”对穆鑫而言,此次北伐,无比明确的一件事便是,这人,终不可谖——放不了手啊。
“我有伤……你……”兰肃示意这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之人来主理,而他则是放任自己完全沉浸其中……
这么久了,兰肃真是受够了。打从令帅印那天起,他就反复考虑一切变量,缜密计算所有事务,直到回朝前都是精神高度集中。这让兰肃原本随心所欲、率性而为的心性备受煎熬,总觉得被束缚住了手脚,不得伸展。
而对于感情,套用刘川那句“任你如何开言欺陆贾,出口胜隋何”,把随心而行说得天花乱坠,但从小养成的性格,岂是三两天、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能坚持个三两天还差不多。说白了,就是如果兰肃做得到“一人一心”也全是因主观想而不是客观为谁。再加上其虽不是喜新厌旧但绝对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风,感情中忽冷忽热、飘忽不定才是这人的常态。
穆鑫就是因为深知兰肃此个性,所以出征前,文政园议事时,面对兰肃说“好像在偷”能那么淡定,那么不以为然的一笑而过。也能在与刘川策马同行时,云淡风轻告诉刘川,以陵王的性格绝不会只守着一人。
再加上兰肃经历了北伐的杀戮,亲身体会到何为生死一瞬间,他深刻理解了为何罗昭谏会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苏子瞻会劝人“诗酒趁年华”——不论生于乱世还是人生不得志,都是深刻认识到了人生如浩瀚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命运逐流而毫无反抗之力的无奈。人生难料,一个天灾人祸便会一切归零。比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远虑,不如活在当下,享受眼前,但留那明日愁来明日忧。
于是,在这种PTSD的支配下,兰肃犹如摘下紧箍咒的斗战圣佛。此时,什么都不能限制他的行为,绑住他的手脚,他就是要随心而行……
比起刘川,穆鑫自是深谙其道又知己知彼,所以此时的兰肃完全放飞了自我……
于纵情欢愉之际侧头,透过虚掩的帷幕,兰肃仿佛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人……仔细观瞧……心中一惊“干了!是刘川!”
刘川早上走时,本是在朦胧中的兰肃耳边搁下句“今日事多,中午无法回来”的话,可没成想诸事处理得意外顺利,就仿佛上天不想耽误其中午回见彰似的。眼见得了空,本可以放松一下之人因为放心不下兰肃而决定赶回来看一眼。可无巧不成书,就是这么寸的线头掉进针眼儿里,刚进东梢间便看到……
要说刘川入见彰这一路就没个长眼的拦他一下吗?那还得算兰肃自己种瓜得瓜,因为他早就发过话,所以……没见谁家主人回家还被拦的。况且见彰本就人少,谁又知道深宫之内发生了什么。
那要说寝殿门口总得有内卫吧?这……得从陵王护卫队长秦崇德说起。这人为兰肃母亲随嫁的后代,从小和兰肃一起长大,真真儿得护主不假,可心里也是有个偏向。但这人偏向的,不是会打点陵王周边人的镇西将军,而是兰肃的母亲——主母亲自取字“护儿”就是希望他能护好兰肃,而眼瞧着陵王不走寻常路……就算今日两位将军调个个儿,他同样会在老远儿见人来时指挥着一众侍卫赶紧闪人——让他们自己闹去吧,最好一拍两散,还陵王个清净。
刘川一路到现场,看着活春宫也说不上来愤怒和心痛哪个更强烈,反正就是深切体会了“晴天霹雳”的含义——瞪着兰肃,眼神中怒、忧、悲、恐、惊……反正所有的情绪,除了“喜”全齐了。
兰肃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连忙半起身,瞠目结舌望着刘川……半天,躺回黄花梨大床,仰视承尘,沉默不语……一会儿,用极其低沉的声音“你……出去!”直到听见寝殿门被狠狠甩上才长舒口气……
穆鑫一时有些尴尬,清着嗓子“内什么,我……我去解释……”
“你解释?”兰肃白了眼这人“解释什么?!”
“我……”
“说你勾引我?”
“这……你刚才的状态……”皱眉笑看兰肃“不能算吧?”
“那说我强迫你?”没等穆鑫开口“原来是去告状,想要撇清自己啊。怎么?这么怕大司马府吗?!”
“见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可没见过这犯事儿的自个儿先起哄的。”注视着兰肃,有些担心“你……没事儿吧……”
“你觉得呢……”
二人对视,穆鑫轻叹口气“你呀,得之幸也却……”俯下身“……太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