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林寻2025

1、母亲入院

　　林寻独自蜷缩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了最后一丝力气，她让老公先回家了。
　　妈妈仍不停在病房里吼着：“来人哪！我要报警！来人哪！我要报警”，听到那洪亮的嗓门她才觉得安心。
　　三年了，她一个人承受着妈妈疯癫的状态，没有人能够明白，当你至亲之人甚至惜你如命之人，突然变得陌生，突然开始辱骂你怀疑你是种什么感受，每每和往常一样与妈妈同眠，妈妈突然来一句：“粪是你放在我粉里的吧，大林子？”林寻都脊背发凉，一开始她还努力解释，“怎么可能，哪里来的粪？我又没拉屎，你也没拉屎。”被问得多了，她也疲了。
　　林寻透过病房木门上方的玻璃看进去，护士朝妈妈扎了一针，妈妈安静了许多，她蓬头垢面的闭眼躺在病床上，嘴里仍不停念叨，曾几何时，妈妈是个爱俏的人，精致而又美丽，她高挑又会打扮，不管在哪里都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林寻没有遗传到妈妈的美貌，她丰满高大，并且不够白，戴副酒瓶底的眼镜也是拜那位很早就和妈妈离婚的父亲所赐。
　　护士掩门出来，跟林寻讲她妈妈该洗澡了，林寻本想自己给妈妈洗，又怕她不配合，此时正好两位护工大姐迎面走来，朝她探寻的笑着，想必入院时闹的动静已经人尽皆知了吧。护士指指两位护工大姐说：“喏，你可以找她们帮忙，她们很专业。”
　　林寻拦住了两位大姐，试探着询问她们能否帮妈妈洗澡，一通聊天下来，才了解到原来她们是亲姐妹，也是这所精神病医院的常驻护工，好多病人都是她们在照顾，明码实价一天100。林寻好说歹说将价格砍到60，阿姨们说干就干。一位负责拿桶打水，一位负责帮妈妈脱衣，一位负责调度，一位负责擦拭，那麻利劲让妈妈顿时楞了神，又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妈妈抗拒了几下便不再挣扎，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洗澡，感觉到了舒适，林寻感觉妈妈的眼神竟柔和了许多。家属停留的时间已经超了，护士过来喊林寻离开病房。
　　一条满是铁栅栏的狭长走廊尽头，是道被上了锁的铁门，出入都是要通过护士放行的。此时一位瘦小佝偻的老人正朝门上的窗户探出手去要吃的，护工大声喝止了她：“不是才给你吃过！怎么又忘了！”那严厉的声音竟把林寻吓得一激灵，护工笑笑小声解释道：“她是老年痴呆。”边说还边比划着指指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