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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该死,在这个时候又发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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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燕、元芳、曾泰和其卫队长马威,四人一路快马加鞭从清河县往洛阳赶。
“这山路虽然不好走,但总算是近道,我们今日再加快些,晚上便可到梨林镇了。”元芳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张望着远方的道路。
曾泰道:“没想到这一路竟然如此艰辛,这么一通折腾,我抵达洛阳的时间要比之前预计的晚半个月了。”
元芳担忧道:“我们出来的这些时日,也不知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曾泰笑道:“元芳兄不必担心,想来恩师那边已经破获了洛阳城中的官员失踪案,现在就等着咱们回去团聚呢。”
四人骑马一路走着,如燕跟在最后,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
大约又走了半日,四人都已经肚子空空了,便在山中寻了一处平坦之地,将酒水干粮拿出来,就地填饱肚子。
元芳、曾泰和马威三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可如燕却一直低头啃着大馒头,一言不发。
元芳碰了碰她的手臂,调侃道:“如燕,你跟我来时一路上叽叽喳喳、兴致盎然的,怎么现在要回去了,反而似有心事一般?”
马威笑道:“如燕小姐一路随我们跋山涉水,应该是累坏了吧?要我说李将军您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如燕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让她和我们吃这种苦呢?”
曾泰也在一旁拱火道:“是啊元芳兄,如燕这一路一定是受了委屈了,每日颠簸流离,还与那么危险的歹人战斗,现在又陪我们在这吃大白馒头,连口汤都没有,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人家呢,啊?”
元芳笑着辩道:“您二位有所不知,可不是我主动带她来的,是大人让她跟我一起来的。一听到要出远门,某人当时可不知有多兴奋呢!”
“好啦好啦,就你会说!”如燕白了一眼他,又换上了娇憨的神情,“我哪里赶得上李将军铁打的身子呢,人家就是困了饿了累了不想说话还不行啊?等到了家,我要大睡三天三夜,把这几日没睡上的通通都补回来!”
众人皆大笑,只当她是小女儿心性。
可只有如燕自己心里清楚,她为何魂不守舍。
曾泰身上有密信,若他顺利回洛阳,把信件交给狄仁杰,那么血牡丹在洛阳城中的一切布置就全完了;可……可难道杀了他们三人?是,一路上,她有无数机会向他们三人下毒手 —— 只需把毒药投入他们三人每日饮用的水袋中或干粮里,任务便完成了。
可是,她自始至终都下不去手。
一边是从小长大的组织,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和朋友。
她不知该如何抉择。
“如燕,上马吧!”元芳喊她,“咱们要在今晚赶到梨林镇歇息。”
“哎,来了!”如燕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快步赶上,翻身上马。她最终决定,要在进入洛阳前趁曾泰不注意时将他的密信掉包,这样既不用杀人,组织又能暂时安全,至于剩下的事情,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夜色渐浓,四人快马疾驰在山路中。
如燕伏在马匹的颈侧,鬓边碎发被山风刮得贴在颊上。忽然,她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攥住,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 该死,怎么在这个时候发作!
接着,钝痛顺着血脉往四肢蔓延,她逐渐感到全身麻木。她强忍着剧痛想要在马背上保持平衡,却连握住缰绳的力气都没有,眨眼间的功夫就翻身摔了下来。
“啊!如燕小姐摔下马了!”马威行在最后,突然大叫道。
元芳听到喊声,立即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如燕飞奔过去。
如燕在草丛中滚了两下,停在了林中的大石头旁。
“如燕!”元芳翻身下马,奔到如燕身旁,“如燕,你怎么了?”
如燕蜷缩着身体,全身不断地抽搐着,牙关咬得发紧。元芳跪坐在她身边,掌心刚触到她的后背,便惊觉那刺骨的寒意 —— 寒气似乎是从她的骨头缝里往外渗的,让她整个身子如冰窖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曾泰和马威也赶了过来,看到如燕全身发抖的样子,都吓得不知所措。
元芳紧紧搂着如燕的身子,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给如燕一点温暖。“是心疾,这病在洛阳时发作过一次,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缓过来。”
“啊?”曾泰瞪大了眼睛,“可有携带什么药物?”
元芳道:“此病无任何针药可医。”
曾泰和马威面面相觑,都表示闻所未闻这种恶疾。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这么看着她痛苦彻背?”曾泰焦急道。
“是啊,李将军,现在太阳已经落山,林中风太大了,我们至少得先把如燕小姐挪到一处能避风的地方啊。”马威在一旁道。
“不可移动她。”元芳解释道,“此时若是移动,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说话间,如燕在他怀里痛苦呻吟着,明明全身如冰块般寒冷,可豆大的汗珠确一颗接着一颗地从她额头上滚落。
“只能试试运气的方法了。”元芳对曾泰和马威道,“你们帮我扶住如燕,不要让她乱动,我试试向她运送内力,看能不能稍有缓解。”
此时救人要紧,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妨了。曾泰和马威一人按住如燕的一边肩膀,元芳盘膝坐在如燕背后,立即运起内力,掌心贴着她的后心缓缓输送暖意。
一股温润的热流如同春日融雪般渗入她的经脉,先是在后心处聚成一团暖烘烘的气,接着顺着脊椎往下淌,流过腰腹,再分向四肢。
元芳在运送内力的过程中能强烈地感觉到,如燕的身体好似一个巨大的吸盘,将他身体中的气力源源不断地吸走。
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心想,若能救得了如燕、减轻她的痛苦,就算耗尽他全部的内功也在所不惜。
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如燕的抽搐渐渐缓了下来,喉咙里的呜咽逐渐变成细碎的喘息。她胸口的剧痛缓和了许多,发麻的四肢也逐渐有了知觉。
“看来,这个方法有效!”曾泰惊道。
过了一会儿,如燕便歪头倒在元芳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点滴的细雨渐渐在山间落了下来,曾泰环顾四周,对元芳道:“山里风大,眼看快下雨了,如燕不能再受凉了。我们今晚赶到梨林镇的驿馆是来不及了,可这荒山野岭的,哪有可住宿的人家啊!”
马威提议道:“曾大人、李将军,您二位在此稍后,卑职先去附近打探打探有没有可供借宿的村庄。”
曾大人点头道:“也好,你速去速回。”
元芳和曾泰都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把如燕裹得严严实实。过了一会儿,马威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说半山腰上有一处旧庙,可以暂避风雨。
于是,元芳背着如燕,曾泰与马威牵着马,四人往山腰的旧庙中走去。
“咚咚咚——”马威前去扣门。
没过多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一个穿灰布僧袍的老和尚探出了头。老和尚佝偻着背,手里的拐杖头已经被磨得发亮。
曾泰上前一步道:“长老,夜晚叨扰了。我等是往洛阳去的过路人,偶遇山中疾雨,又有同行之人突发疾病,不知可否借贵地暂住一晚?”
老和尚打量了一眼曾泰,又往元芳和元芳背上昏迷的如燕看了一眼,便侧了侧身,和蔼道:“快请进来吧。”
曾泰拱手谢过,一行人便进入寺庙中。众人的鞋履踩在庙内破旧的青砖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湿响。
这间寺庙确实很小,正中的释迦牟尼像蒙着层厚灰,莲座前的香炉歪在一旁,里面只剩几根焦黑的香梗。
“你们都湿透了,我去寻些柴来烤火。”老和尚说着,便拄着拐杖往庙后走,没一会儿就抱来一捆干松枝。
马威帮着老和尚一起在墙角擦火石,过了许久,火终于烧起来了,橘红色的光映亮了小半间佛堂。
“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间旧庙了。”老和尚一边烤火,一边叹道。
曾泰好奇问道:“长老,您一个人住在这山中的孤庙里吗?”
“这庙啊,从前可不是这样。” 老和尚轻轻笑了笑,往火里添了截松枝,火苗 “噼啪” 一声窜高,“七八年前,山脚下的百姓逢年过节都来上香,小和尚们每天要扫三回院子,香客多的时候,连门槛外都挤满了人。” 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空荡荡的佛堂,“后来北边修了官道,宽得能跑两辆马车,谁还愿意绕到这山路来?香客一天比一天少,年轻的和尚也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到最后,就剩我这把老骨头。”
“原来是这样。”曾泰不由感慨道,“幸好长老您还坚守在这里,不然我们可就得在外头淋一整夜的雨了。”
此时,外面的风声又紧了些,吹得庙门哐当作响。
曾泰与老和尚说话间,元芳将如燕抱到火堆旁,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依旧冰凉。如燕眼睫垂着,唇色泛得发白,虽还有呼吸,可面部毫无血色。
老和尚注意到了昏迷不醒的如燕,便开口问道:“几位施主,恕老衲冒昧,这位姑娘脸色煞白、口唇发紫、气息微弱,可是得了什么重病?”
元芳沉声道:“是天生的心疾,方才发作过,这会儿已睡过去了。”
老和尚又仔细瞧了瞧如燕的面容,再次小心问道:“老衲看她的样子定是受尽了苦楚,可已服过药?”
元芳摇了摇头,垂头道:“早已寻遍了郎中,无药可医。每次发作,只能靠她自己熬过去。”
老和尚顿了顿,抬眼望向元芳:“敢问施主,这位姑娘每次发病时,是不是全身如冰,却又头冒大汗,四肢抽搐又痛苦彻背?”
元芳一惊,目如炬火:“长老如何知道?”
老和尚的语气带着几分谨慎:“实不相瞒,这位姑娘发病时的表现,与老衲所知的一种剧毒发作时十分相似。”
“剧毒?”元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说,如燕是中毒了?”
老和尚缓缓道:“现在还不能肯定。老衲年轻时跟着老师父学过些粗浅的脉法,施主是否能允许老衲为这位姑娘摸摸脉?或许能探明病因。”
元芳并没有多想,立即点了点头,“有劳长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