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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疗养院 ...


  •   灰白色的窗帘锁住外界的一切光线,丝绸般的垂堕感,即使有风也不会轻浮飘动。不大的房间里是浓郁的羊毛与织物的混合味道,一种适合睡眠的味道。

      徐朗脑袋昏昏,不是想睡觉那种昏。他是睡太久了,所以脑袋发昏。他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才早上八点半。看来是昨天晚上睡太早了,他想,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昨天晚上一沾床就困。

      先是钱熙晨给他发的消息,问他找到房子没有?说他朋友那有一套合适的,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a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收拾东西?”

      “今天。”

      关掉手机,徐朗用客厅里的电话拨打了专车预约快线。

      从湖湘路出发,差不多才半个小时就到了B大。他走到宿舍楼下,正好碰见下楼吃早餐的a。“你这么快呀!吃饭没,一起去食堂不?”

      “这才几月份啊,你就开始穿大裤衩了?”

      “嗐,这不是最近升温吗,等再热点,我连裤衩都不穿。”

      徐朗忍不住笑了,“你去年的三百份检讨书还没写够啊!”

      “谁知道那老妖婆作什么风,在宿舍里还管我穿不穿衣服。”a一脸怨气。在点早餐时特意加了个茶叶蛋作为补偿。

      吃了几口饭徐朗也觉得热,干脆就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单衣。

      “怎么了?干嘛盯着我看?”徐朗觉得a的眼神怪怪地,像是憋着什么似的,看着他难受。

      “你……”a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嘛,吞吞吐吐地影响我胃口。”

      “你是不是被包养了?”

      徐朗一口汤差点呛喉咙里,“吃错药了你?”

      “那你这是什么?”a指了指他的脖子。“看起来像吻痕。”后又语重心长道:“和学校里的人谈谈就算了,不要和社会上的人谈,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精,小心到时候被骗。”

      “没有那回事,吃你的饭吧。”徐朗反驳,用手遮住那块地方,一看就很心虚。

      “你上次说你在湖湘路租的房子,具体哪里啊?”

      “湖湘北路吧,我不太熟悉那里,只记得穿过湖,又往北边走了会。”

      “停!”a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又往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湖湘路是什么地方啊?”

      徐朗被他突然的异常举动搞得心里紧张。难道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你糊弄鬼呢,那里根本就不出租!”

      “当时听你一说我就觉得奇怪,以咱们的经济水平,怎么可能租到里的房子。今天听到你说租的是北边的房子,那就更不可能了,那里是富豪扎堆的地方,卖都卖不赢,哪有闲工夫搞出租?我就很合理的推断出你是被包养啦,什么富豪包养小明星不都住那儿嘛。”

      a还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徐朗听着,心里很乱。被a一点,他才突然意识到,之前的那种奇怪感觉究竟是为什么。

      这样想着,脚步迈出来食堂大门。见他不发一语地离开,a连忙跟出去:“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哎呀,我又没说什么,你生什么气嘛。再说被包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多少人求着还找不到呢!”

      叽里呱啦地听得徐朗心烦,“你别说了,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少看点那些花边新闻,免得脑子里都是些有的没的。”

      “嘿,那我就纳闷儿了,不是这种情况还能是什么情况啊?难道说……”a大叫道,“你家真是开种植园的?!”

      说话间,已经走到宿舍门口。

      顶着一双熊猫眼的,看起来像被吸光精气的b在徐朗进来时,僵硬地转过脖子和他打招呼。

      “哟,你还在搞呢?我出去的时候你不说就要睡了吗?”a也进了宿舍,拧开饮料牛饮起来。

      “你这是熬了几个通宵啊?看来老黄又不当人了。”徐朗记得b是老黄的实验助理,经常被老黄当免费劳动力。不仅实验器械要他搬,分析报告也要他写。

      b哈欠连天,“徐朗,你是来收拾行李的?”徐朗点头,“我实在熬不住了,先去睡了。”b说着上了床。

      电脑、数据线、衣服……徐朗把常用的东西收拾好,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也不想要了。

      “好家伙,这么多东西你都不要了?”a惊讶道。“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东西,就让老头收走卖废品吧。”

      徐朗合上行李箱,“那我就走了,以后常联系。”他向a挥手。门刚关到一半,就听里面喊:“别急着走,等我一下,我送送你。”

      “不用送,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我正好要出去买点东西,顺道嘛。”

      ……

      已经走到梧桐大道了,再往前五十米,就是东大门。

      “以后还是能见面的吧?”a突然颇为伤感的问了一句。“我只是休学,又不是隐居了,搞那么伤感干什么?”徐朗拍着a肩膀说道。

      a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奇怪。可看到徐朗脖子上的红点,他还是忍不住提醒:

      “徐朗,有件事……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不高兴,但是……我实在……”

      “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你真的没被包养吗?我的意思是那些金主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光看外表还看不出来,他们是真敢把人往死里玩的。之前那个裘什么的明星,就被玩死了,她还不是什么一般人哦,她叔叔可是……”

      “我真没被包养,你看我哪里像是能被包养的样子?再说那些金主眼瞎啊,不找美女找臭男的?”

      “有些人还就有这种癖好呢。”a嘀咕道。

      “走了,以后见。”徐朗坐上公交车,透过窗玻璃跟a挥了挥手。

      “以后记得经常上游戏,别忘了。”

      声音渐远,汽车已经开出去好远。车门开开合合,人群上来又下去。油绿的梧桐路、路两旁的早餐店、骑自行车的学生,一切熟悉的景象逐渐在消失。

      “林格南街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到后门等候。下一站,红旗路口站。”

      徐朗下了车,他还不想立刻回去,或者说是有点抗拒回去。a的话还在他脑中回响,“那些金主都不是什么好人”。与此同时,唐莘的笑脸也鬼魅般地出现在他脑海。

      一张玻璃窗上的招聘海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4000块钱一个月,包吃包住,工作时间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兼职另算。

      徐朗推开门,烘焙的咖啡豆香混合着店外的粉色蔷薇花香。

      “你好,我想来做兼职。”

      “兼职的话按时间收费,25一小时,平时人少,周末多一些,你周末来就可以。之前有做过咖啡馆的兼职吗?”

      ……

      等签完合同再回到住的别墅,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了。

      门滴的一声,开了。

      徐朗刚走进客厅,就听到唐莘的声音,他似乎在开视频会议,见他回来,匆匆结束了通话,合上电脑。

      “朗哥哥怎么走那么早,是去见谁了吗?”

      “没有,去了学校一趟。”经过a那件事后,他看着唐莘总觉得有点尴尬、想要回避,可他怎么回避?吃住都在唐莘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朗哥哥应该叫醒我呀,我送你去。”唐莘笑着说,视线刚一接触,徐朗低头避开了。“你睡着了,怎么好打扰你。”他说。唐莘扔下电脑,朝他走来。他听见拖鞋与大理石底板的摩擦声。

      “我说过啊朗哥哥,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只是个陌生人?”

      “不是客气,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我可以自己去。”“你的事对我来说就是大事。”唐莘笑眯眯地说,也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拉着他去了餐厅。

      长桌上已经布置好了冷餐,鲜花酒水杯具刀叉都已经完美地摆放好了。

      有点太精致了。徐朗想,但也可能在唐莘眼里,这就是日常。

      “还合胃口吗?”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感觉食不下咽。

      “朗哥哥。”唐莘放下手中的刀叉,“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徐朗惊讶唐莘的敏锐,想了想,还是将想问的话咽了回去。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吃住都在唐莘家,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再去问什么?

      “朗哥哥想去海边度假村吗?”

      “……你想去吗?”

      “当然。”唐莘倾身上前,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他得以看见对方上扬的嘴角,“心情不好就要出去散散心,朗哥哥还是和我一起去吧?”

      “什么时候?”

      “今天、现在。”

      ***

      在B市与A市之间,蛇形蜿蜒的曲江是天然的分界线。曲江之上,红色的钢索倾斜着汇聚于支撑柱,看起来就像一个又一个的鱼骨。

      高架桥之下,小型的气垫船往来穿梭,此外还有各种货船、集装箱船。这些大家伙的目的地只有一个,A市的福山港,华国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

      在曲江的另一头,直入云霄的六棱形刺球状的标建筑已经远远可见。正如地标建筑一样,A市是一个多元尖锐且富有变化的城市。曾有人这样说过:如果你想了解A市,去曲江沿岸看看突刺塔就知道了。

      飞驰的汽车笔直而入,进入纵横交错宛如雨林的藤蔓地表般地城市道路。徐朗看着一栋栋直插云霄的写字楼,仿佛步入了闪着冰冷蓝光的钢铁森林。人只是它们脚下渺小的蚂蚁。

      他们没有汇入主路,而是开往了与之相反的方向。

      海天一色,深蓝的海水翻起层层雪白的浪花。礁石上有海鸥起落飞翔。自由自在的海风带来温暖海盐味。海岸线如此平缓,汽车沿着弧形的滨海道路行驶。

      公路不远处,彩色建筑群落格外显眼,那应该就是度假村。汽车飞驰而过从度假村旁掠过,驶向前面的滨海独山。

      “这是去哪儿?”徐朗问靠着他肩膀的唐莘,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睡意朦胧。他说既然来了这边,就顺路去疗养院见一个人,然后他们再一起去度假村。

      顺便给他指了指,徐朗顺着方向看去,那边山上圆顶建筑半隐在一片冷绿的月桂海松中,那栋带着希腊地中海异域风格的疗养院很是显眼。

      他不禁想,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汽车掠过灯塔,他再次望向山上的那栋建筑,疗养院似乎笼罩在一层水汽薄雾中。

      ***

      扣扣扣——

      清脆的,干净利落的敲门声,林医生本来在看病历案,听到这声音立刻取下自己的老花镜,休息室的门恰好开了。

      “林叔。”

      他看见了唐莘,还有他身旁的另一个人。面貌清隽朗润,气质似冷实温,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的人。只不过在这一层之下,还有另一种东西让林医生觉得惊讶。

      医生惊讶的、打量地神色让徐朗尴尬地避过视线。

      “那女人怎么样了?”唐莘问道。

      闻言医生从回忆中抽离,叹了口气,“唉,很不好,可能还要二次手术。”医生从后面靠墙的柜子里取出文件袋。“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只能看瑞士那边有没有可能。”

      “带我去看看她。”

      ***

      医生带他们走到三楼的一个房间,推开了门。护士正在拿一个u型导管的注射器给她注视着什么,当他们进去的时候刚好在给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女人擦拭碘伏。

      女人面容枯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就好像套在衣服架子上,这让徐朗想到了骷髅,一个活的骷髅。他们进来女人也毫无反应,无聚焦的目光始终定在前面的空白墙壁。这个房间也太空太大了,除了四面白墙,什么也没有。

      这真的是疗养院吗?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踏入这座疗养院起就一直萦绕在徐朗心头。

      U型管里的透明液体逐渐被注入的女人枯瘦如柴的手臂中,那么大的针头,皮肤鼓气,针头处已经有血外冒了。护士粗暴地拔出针头,也不去管渗血。整个过程女人毫无反应。

      “CT显示肺部的原发肿瘤有所增大,而且肝脏也出现了新的阴影。活检结果是癌细胞转移。”

      “化疗?药物放疗呢?”

      “都试过了……效果不算好。”

      唐莘和医生的讨论着,声音隔着墙壁。徐朗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出大概情况不容乐观。徐朗拉住护士,问她要了医用棉球。

      在护士端着托盘准备离开时,他拉住了对方,问她要了一些棉球。

      正当他给女人擦拭止血时,唐莘走了过来。见他在给女人做止血工作也没说什么,问他愿不愿意先和他一起去研究院一趟,之后再一起去度假村?

      “我就在这里等你吧。”徐朗说。唐莘却意外没有想刚才那样硬拉着他去,反问他:“朗哥哥,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

      他一时搞不清楚唐莘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一个奇怪的、没头没尾的问题。

      唐莘站了起来,走到女人身后,慢条斯理地给她系口水巾。

      “既然朗哥哥不愿意和我一起去那就算了。”

      “没有……”他刚要解释,唐莘又噙着笑说:“开玩笑的朗哥哥,我很快回来接你。”随即轻轻吻了他的脸颊。

      唐莘走了,徐朗看着以前这个坐在了轮椅的女人,心里疑惑更甚。

      她是谁?和唐莘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因为疾病,她看起来50多岁的样子,实际情况可能要比这个年龄要年轻许多。按照40多岁的年龄看,如果说是唐莘的母亲好像也说说得过去。

      但是……给他的感觉却不像,不仅不像,还有点难说的奇怪感。

      徐朗不知不觉就走到刚才唐莘刚才走的地方,看见了那个系着死结的丝巾。

      系得好紧,他想,这样会不舒服吧?一边给她解开一边又想起刚才唐莘看见她表情。是厌恶?是仇恨?可为什么又那么在意?就在他想得入神时,听见了开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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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日更啦日更啦不管入不入v都日更了,希望在元旦完结,喜欢的宝宝点点收藏吧!(感谢)(笔芯)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