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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转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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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转向
为了找到陈雨桐那个孩子的去向,沈鸥和于海踏入重修后的深港档案馆。
而在这座还算崭新的建筑对面,就是海啸前深港市档案馆旧址——现在已经开发成了纪念广场。
广场上水泥构件残破的与锈蚀的钢筋交织成一具被时间遗忘的巨型骸骨,无声的向众人诉说着那场灾难的惨烈。
十七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海啸不仅卷走了无数鲜活的生命,还将这座城市的最重要的记忆库彻底摧毁。
“刚才从现任档案管理员那里得到了最终确认,十七年前的海啸将所有的纸质档案……
包括以前的户籍、学籍、甚至早期的医疗记录,只要当年在馆里存档,没来得及数字化的,基本上都损坏了。“
于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虽然对海啸的破坏力早有认知。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彻底,彻底到没有找到一份完整的资料,找到的只有下残言片语。
“关于张天翔……能找到的只有这个名字,和他当年在渔村小学的入学登记片段。
没有照片,也没有具体的出生记录,更没有他走失后的任何踪迹。
现在在深港的官方记录里,他的登记状态是失踪。“
新档案馆的玻璃幕墙前,沈鸥拿着一杯热咖啡沉默的站着。
他的目光隔着被蒸汽熏得有些迷蒙的镜片扫向广场上的那些断壁残垣。
修长的手指叩击幕墙前的木质扶手,他开始在脑海中进行头脑风暴。
‘张天翔’这个名字,如同一粒渺小的砂砾投入大海,在官方记录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如果当年在张家奶奶去世后,张天翔没有死,那么他离开家后最可能的去处是哪里?
是游荡在深港灾后兴起的那些帮派里?还是说一个官方的收容机构?
那些民间帮派大多昙花一现,而且也不可能留存什么资料,从这里入手的话基本上是大海捞针。
如果他选择去收容机构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去处,应该就是深港的孤儿院。
这是张天翔作为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离开家之后最有可能的去处。
……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深港在海啸后设立的几家孤儿院当年的登记记录同样残缺不全。
沈鸥和于海花费了数日时间,走访了尚存的几家机构,翻阅那些发黄、破损的登记册。
大多数记录只剩下零散的姓名和编号,照片更是稀少。
他们试图寻找任何一个可能和张天翔有关的线索——年龄相仿、来自渔村区域、姓氏为张的男孩。但一切都是徒劳。
在一次翻阅某家孤儿院残存档案时,沈鸥无意识地看到了一份熟悉的名字——白翼霆。
王家乐一案受害者的男友,也是现在靖察司里调查B组的负责人。
上面零零散散的记录着他被收容的信息,以及后来考入靖察司学校的经历。
……
“白翼霆也是从孤儿院出去的吗?“镇安司的秘密会议室里,沈鸥随口问道。
王家邦正站在线索板前出神,闻言转过身,脸上带着浓浓的愧色:
“是。当年我就是因为他是孤儿出身,还只是个普通的靖卫,所以反对他和家乐在一起……“
他的语气愈发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悔,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横加阻拦,也许家乐还能……“
他没有再继续的说下去,但那份深藏的愧疚与自责在沉默的气氛之中蔓延开来。
这个偶然的发现像一颗细刺,轻轻扎在每个人的心头上,但却与当前寻找张天翔的主要任务相去甚远。
根据对深港现有的几家孤儿院的摸查最终一无所获。
张天翔仿佛从未在那些简陋的宿舍里出现过,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
线索板上,代表张天翔的卡片孤零零地吸附在边缘位置,与核心案情之间只有一条虚化的、未能接通的连线。
“张天翔这条线走进了死胡同。“
沈鸥有些不甘心的做出了这个结论。
“档案馆的记档被毁,孤儿院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张天翔生死不明。我们不能再指望从陈雨桐的过去挖出什么答案了。“
他走到线索板前,将张天翔的卡片轻轻取下,放在一旁,目光重新聚焦在代表镇守局内部架构的复杂图表上。
“现在,我们必须回头。“
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图表中心,“答案,就在我们内部。谁,是陈雨桐在镇守局内部的同伙?“
这个问题的抛出,让办公室内的空气骤然紧绷。
之前的调查虽然也认定内部有鬼,但因为内部排查极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将重心放在陈雨桐及其外部突破口上。
此刻,矛头被清晰地调转,直指身边。
与其大海捞针找一个不知下落的人,把身边这些人查个底朝天似乎更容易突破一些。
但从哪里入手,如何入手,又是一个难题。
潜龙湾基地是整个深港镇安司的镇兵训练基地,王家邦虽然目前负责基地事务,但他只有十六级,并不是整个潜龙湾基地权限最高的人。
而基地中还有其他几个派系的势力,如果贸然大肆调查,很容易引起基地内部的矛盾,甚至有人会借此弹压王家邦的管理。
而且从谁查起,派谁调查,都很难决断。
之前就是因为内部调查牵扯的范围广和难度大,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尝试从陈雨桐这里寻求外部突破口。
但现实打了他们一耳光,外部线索彻底斩断,他们不得不直视内部调查这块难啃的硬骨头。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天色未明,三人再次聚首。
沈鸥将一杯浓茶放在桌上,蒸腾的热气片刻模糊了他清俊的眉眼。
“这几天,我反复在想一个问题。“他开口,声音因缺乏睡眠而略显有些沙哑,
“如果'蝮蛇'作为一个牟利组织,没有足够强烈的动机非要置于海于死地,那么,会不会下达杀掉于海这个命令的,根本就不是'蝮蛇'?“
于海猛地抬头看向他。王家邦端着茶杯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我的意思是,”沈鸥迎接着他们的目光,语速缓慢而清晰,
“会不会是陈雨桐在镇守局内部的某个上级,出于我们尚未知晓的原因,对她下达了杀掉于海的命令?
而'蝮蛇',不过只是他们用来背锅的完美幌子?“
这个假设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之前一直被忽略的盲区。
“动机呢?“王家邦沉声问,眼神锐利。
“于海在十七年间连跳十二级,这个晋升速度,在镇守局内部堪称异数。“
沈鸥分析道,“他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挡了某些人的路?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者……“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于海,“在他执行过的某次任务中,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让人不得不对他灭口?“
于海眉头紧锁,努力在记忆中搜寻。
他执行过的危险任务太多,接触过的机密也不少,一时之间,实在难以锁定究竟是哪一次、哪一件事,可能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那个人,或者那个利益集团,利用陈雨桐对于海下手。“
沈鸥继续构建着逻辑链条,
“第一次在训练药剂中下手失败后,他们指使陈雨桐,一旦暴露,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蝮蛇'身上。
这样既能保护真正的指使者,又能利用'蝮蛇'这个现成的恶名混淆视听,隐藏他们对于海下手的真实意图。
而且两次的刽子手都是陈雨桐,再加上那枚被利用的炸弹外壳。说明她背后的人,就是当年陷害我的真凶。“
这个推断,将案件的性质从外部组织的报复,转向了内部权力斗争的阴谋。
危险源,从遥远的“蝮蛇“,拉近到了触手可及的身边。
“排查范围……“王家邦深吸一口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所有与于海晋升路径有竞争关系的人,所有他参与过的、可能触及核心利益的任务相关方,尤其是……能够接触到训练物料管理,并且有权限进行信息屏蔽的人。“
这无疑是一个庞大而敏感的名单,牵扯到镇守局内部的诸多部门和层级。
“先从训练科开始。“于海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硬,
“炸弹外壳是从那里流出的,这是铁证。内部同伙,必然有办法接触到那里。“
“还有信息部门。“沈鸥补充,“几次三番在我们之前抹去痕迹,没有内部高级权限的配合,绝无可能。“
秘密调查再次启动,但这一次,方向截然不同。
于海和沈鸥调动了最核心、最可靠的少量人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梳理训练科和信息科的人员背景、权限记录、行为异常。
然而,对手的狡猾和谨慎远超想象。
训练科的物料领取记录看似完整,却因为轮班制和耗材的常规消耗性质,难以追溯到七年前的某一特定批次。
信息科的访问日志浩如烟海,且本身就可能被篡改,查找异常如同大海捞针。
调查进展缓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既要找出内鬼,又要防止打草惊蛇,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