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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惨烈交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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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北的手横在我的脖颈前,脸比冰糖葫芦还要红艳,他的眼睛要是能喷火的话,估计可以把我直接烤熟,“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动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整个人都轰乱成一团了,又被他卡得难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道歉。
他烦躁地看了我一会,陡然松开了手,懊恼地踱来踱去,最后干脆抱着脑袋大叫了声,痛苦地蹲在了地上画圈圈。
我也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后,各种羞愤怒火冲散了先前的意乱情迷,一齐爆发,“你个基佬非礼了我,你还!你还!!”我用力抹了两下嘴巴,狠狠地朝地上呸了口,“不要脸!臭流氓!!”
段北身形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红着脸吼道,“你骂谁!”
我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骂你!骂你!骂你!”为了防止他听不见或气势不够,连吼了三遍。
“你!”段北咬牙切齿地扑过来撺着我的双臂,与我怒目而视,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朱大昌,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没有非礼你,要不是师兄执意救你这个中了寒毒不自知的蠢货,老子就是去拱一头猪,也不乐意碰你半根手指头。”
我的骨头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听完这番话更是像吞了铁块一样堵,使劲推了他一把,“老子不用你假好心!”
他黑着脸不动,冷笑道,“好,你说的。”说完放开手站起身,“说话可要算数,别后悔。”
“谁后悔谁是孙子!”我跳脚,朝他背影叫道,两排眼泪已经滚了下来,“老子也当是被猪拱了!还是头瘟猪!”
段北身子抖了下,停了脚步,良久未动,我以为他要回过来跟我对骂,没想到他却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抹了把眼泪,“我说你是头瘟猪。”
“不是这个,再前面。”
“我说不用你假好心。”
“再前面。”
“我说你不要脸,臭流氓,死基佬。”
他深吸了口气,大概是想忍住不发火,语速也放慢了许多,“再——前——面。”
我吸了吸鼻涕努力回忆,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还骂了些什么,于是试探着问他,“你是指什么时候?”
他楞了楞,从牙里挤出抑扬顿挫结实有力的一句话,“你怎么那么笨!我们那个那个的时候,你突然喊了句话,是不是看到了谁!”
我抖动着肩膀,猛地蹿高飞脚踢去,“姓段的,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谁跟你那个那个了!”段北侧身闪过一掌摁在右腿膝盖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整个人给拍翻在地。他擒着我乱抓乱挠的双手向上一提,又酸又麻,一条腿压制着我的,俯下身来龇牙笑道,“搞偷袭你还嫩了点。”
当时我们的距离大概不到两指,他前额的碎刘海都荡在了我的脑门上,痒痒的。等回过神意识到现在这个姿势很那什么,彼此皆是一尴尬。
“刚刚你是不是看到了谁?”段北松开钳制着我的手,抚了抚头发伸长脖子望四方,企图营造出‘人家不在意哟,人家才不会那么容易害羞呢’的假相。
刚刚……刚刚……
一张狞笑着的青灰色脸庞从脑袋里一闪而过。“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爬起来小跑了两步,在回廊相交处蹦了蹦,手指的方向笔直延伸过去,是一座怪异的庭院。相对梁府其他有格调的庭院,它真的是太怪异了。除了一口枯井,什么都没有。“这里,我看到梁老爷嗉地飘了过去,飘到那里面去了。”
段北双唇明显哆嗦了一下,看样子是也回忆起了焰娘说的故事,他看着远处那口诡异的枯井,眼神都木了,“嗉地……飘过去?”
“是啊,”我使劲回忆着,那张毛骨悚然的笑脸在脑海里逐渐成形,一边嘴角吊着一边却是垂直的,眼白用力地上翻着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你看,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段北扭头看见我学出来的这幅表情时,大力地倒抽了口凉气险些呛到,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抵在柱上,右手下意识拔出了佩剑。
我见他这样子,佯做诧异道,“你怕啊?”
“屁!”他大吼。
“咦你背后那个柱子上怎么有虫子啊?”
“哪?!哪?!”段北几乎是脚不沾地的飞旋过身,都没看清手是怎么动的,外袍已经甩飞落地了,与此同时他举起剑朝柱子上一通狠砍,木屑横飞,火花四溅。得亏梁老爷没用的黑心装修队,要不然整条回廊都能让段北给砍塌。
我笑嘻嘻地叫道,“哎呀,段大侠别砍啦,原来是人家看花了眼,您再砍下去,砍坏了咱们可是没钱赔的呀。”
段北上气不接下气地一手叉腰,一手拿剑指着幸灾乐祸的我,加速冲来,“老子……老子跟你没完。”我提起裤管撒腿就往中厅那边跑,边跑边吆喝,“大侠饶命,放过小女子吧,小女子不是不从,是已经有了婚约呀。”
他试图拽了几次我的衣领都没能成功,气得不轻,红着脸把剑鞘都砸了过来,“休要胡说!”
我不幸被砸中,忍痛横跨过一道道栏杆,眼瞅那灯火通明的中厅越来越近,狼嚎着飞身一扑,“你咋做的我就咋说。”
哪晓得段北发了狠,足下生风,跟突然吃着了加速卷轴一样,凌空跃到了我的前头。
尼玛,轻功!?我慌了分寸,张开手臂使劲扑腾了几下也没转过方向,任由鼻尖重重地磕上了段北的胸膛,来不及喊疼,段北两手已经牢牢地环住了我的腰,伴着他咬牙切齿的怒吼“你再跑啊!”,那两只堪比金刚钳的大手用力一箍,整个腹腔的脏器似乎都被挤在了一起。
嗷嗷嗷!!断了断了!!!腰要断了!!!我疼得眼前一黑直泛泪花,舌头都不自觉地吐了出来,险险失去意识。“你妹……”我捧着段北的脑袋,拼尽全力,瞄准着他瓷白的脖颈大口咬下!
别看段北这小子细皮嫩肉油头粉面,皮是一等一的厚。我啃得凶猛无比,他却哼也不哼地掰开嗷嗷叫的我,两手并用像拉橡皮糖一样向两边拉扯我的脸。
我也没闲着,自知比手劲是绝对拼不过段北,索性攻他中下路,“我顶你个肺!”
堪比荧屏冷血硬汉的段北突然惨叫一声,弓着身子,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翻起了死鱼眼,“你!你!你!”他痛得直不起腰,脚步颇沉重地挪后了些距离。
踢……踢错地方了……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略一做深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去,“你…你没事吧?说好啦,这下我们算两清了,你欺负我一次,我也欺回你一次,超公平的哦?啊对了,你饿不?大家都等着咱们吃饭呢,哈哈,不知道梁老爷请客会上点什么菜,走着去看看。”
“朱!大!昌!!!”
*
先前那番惨烈交战以我最后那招断子绝孙脚作为收尾,踢得段北到现在一看到我就能露出杀人狂魔般的神情。万幸在段北灭口欲望形成并付诸于行动之前,宋廷南适时出现了,保全了我这条小命。他看了看躲在他背后装鹌鹑的我,又看了看双拳紧攥牙齿咯咯响的段北,一手一个提起我俩在他面前站好,教育道,“到别人家做客哪可以这么没有规矩。”
我唯唯诺诺地称是,目光虔诚地恳求党和组织给予最后一次信任,绝不再犯。段北则冷哼了一声,手松了松,什么话都没说。
宴席已开,宋廷南见我们久久未归这才寻了出来。
在梁府吃饭的模式与电视剧里皇帝宴请大臣的形式有所雷同,一分为二,坐在两侧摆有长形案几的精美菱龙短榻上,中间空出来的那一大片场地覆着整块花梨大理石案板,上头洒满了绮丽花瓣,梁老爷请来的舞姬身披青纱,赤着玲珑玉足,在优美的丝竹声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穿过纷扬的花瓣踏碎了在场每一位大夫脆弱的心灵,梁老爷盘腿据坐在正中央的卧榻上,身上盖了层厚实的虎皮,跟着乐师们奏出的旋律,手指在案几上缓缓叩着。
梁老爷这人肯定是爱极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偌大的中厅奢华到我的仇富心理噌地一下冒了出来,且不说陈设罗列着的珍奇异宝,就连吃饭用的雕漆案几上也随处可见镶嵌点缀的缤纷宝石,泛着令人血脉愤张的光芒。我很没出息地抠着茶盅顶盖那粒圆润的珍珠,打定主意呆会趁他们喝醉了就多抠些做盘缠,反正这些东西对暴发户来说都是九牛一毛入不了眼,顺便还能把段北的工作证和马匹赎回来赔罪道歉。
一想到段北,我又忍不住偷偷瞄了瞄坐在斜对面生闷气的他。这屋里除了他,其他人都是一男一女的双人并肩齐坐。包括之前宋廷南也不例外,在我们来之前管家已经安排了一名樱唇大眼的年轻女子替他斟茶端菜,服务周道到我都忍不住要掏小费了。我们进去时,只剩西北角那一桌叠着十锦屉盒和各色瓜果,一定是留给我和段北的。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打着如何才能拒绝和段北同桌的小算盘,开玩笑,人正愁没机会动手揍我呢,这会跟他坐一块跟自杀有啥区别。
段北一声不吭地坐定,屁股挪了挪占足了两个位置,然后蹬了鞋单脚跷在榻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自始自终没瞧我一眼。意思明显的很,我还是团成一团圆润地离开吧。
挤走服侍宋廷南的女子,我惨兮兮地看着他,企图用精湛的演技率先博取同情,“师兄……”
“嗯?”宋廷南放下筷箸,温和地笑着,“怎么像要哭了一般?”
“我知错了……”
“还在担心?”宋廷南仍旧笑道,沏了杯冒着香气的暖茶推到我面前,我握着冰凉的玛瑙杯听他说道,“师弟其实同它一样,捧着杯子只能感受到透着寒意的凉,很多事只有慢慢品下它的人才能明白。”
我的心突兀地抽动了一下,有些恍惚,咽在嘴里的菜如同嚼蜡,“师兄,其实我们的关系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被他押去京城的犯人,至于为什么会住在一起,那是因为钱袋子被偷了,段北小气不肯出两间房租,你不看他有多讨厌我,恨不得……”
“你信吗?”宋廷南打断我,声音低柔,不带任何质疑,精准地划破了我的心房,让原本隐藏好的东西从损口中悄悄溢出,“寒毒本是稍有内力的人就能从自身逼出来的,可你一直未有行动,甚至是没察觉到一般。你出去后不多时,师弟便出去寻了一圈,你当时躲去哪了?”
我身形一颤,被他这些话轰炸得头脑发晕,“我当时…我当时…觉得这个地方和梁老爷都不正派,怕大家呆下去会遇到啥危险,就想提前侦查一下地形……”
他凝视着我,唇角上扬成温柔的弧度,撸了撸我的脑袋,“师兄会保护好你们的。”
我顿时崇拜加感动到无以复加,脑袋忽的一热,脱口道,“师兄,你人那么好,嫂子真幸福。”
宋廷南怔了怔,眼波中流转着的凄楚稍事即纵,仰头饮下杯中茶,手指摩挲着,忽然问道,“师弟把解药给你了么?”
我被问楞了,“给……给了。”
“这药只能事先含在自个口里,待它慢慢融化才起药力,”宋廷南笑着,“他也有同你叮嘱吧?”
……
……
杯子筷子小黄瓜掉了一地,我埋头趴在案几上捶,内心似狂风卷落叶般地咆哮:
尼玛段北你这个小学语文没学好的,师兄是让你叮嘱我药必须含化了吃,不是让你丫直接化了再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