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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之子于归(12) ...

  •   “琼柯、三弟。”

      宋朝雊正在跟阮琼柯讲他母亲的事情,二人一回头,见宋朝雊走出来,遂停下话茬。

      “大哥。”宋朝雊叫道。

      宋鹤眠走到阮琼柯面前,将他垂到脸侧的发带拨了拨,道:“和三弟在聊什么呢,一会儿宴会便要开始了。”

      他挨着阮琼柯坐下,一脸春风和煦对宋朝雊道:“朝雊可要作诗?”

      阮琼柯跟着他的疑问也看向宋朝雊。他自然知道曲水流觞的典故,今日得见其情形,也颇有期待。

      宋朝雊抚平剑袖压出的皱褶,摇头笑道:“大哥知道的,我虽也读书,却不通文墨,哪里做得了诗,不过露个脸罢了。”

      阮琼柯想起什么,转头问宋鹤眠:“我们呢?要作诗么?”

      他突然有点紧张,心想这不会也是副本的任务吧,阮琼柯肯定是完全不会作诗的,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自觉带着些求助意味望向宋鹤眠。

      宋鹤眠见他这样,心底一软,想安抚他,又忍不住想逗他,佯作苦恼思索状。

      还未开口,却听宋朝雊道:“嫂嫂放心好了,今日是二哥的主场,他断不会让我们出丑的。实在运气不佳,罚酒便是了。”

      阮琼柯放下心,对宋朝雊抿唇一笑。宋鹤眠扶着他的肩膀,转将过去,也笑道:“琼柯不必担心,你与我一道,不参与流觞。”

      “你也不作诗么?”阮琼柯见宋鹤眠颇有文人气质,他平日又爱看些诗集,认定他是会作的,不想居然不参加这个环节。

      宋鸣玉早同他交涉过,本次宴会宋父不在,只有未冠次子主持大局,略有不妥,便需得宋鹤眠这个病弱兄长代表宋家坐镇,隔着素屏在一旁观看即可。宋鹤眠现下虽并未发病,却被嘱咐劳不得许多神。

      此时,一传话丫头来到,行礼后将手中帷帽递与阮琼柯,道:“二公子交代一会儿宴席上少夫人需戴上这个。”

      “三公子,二公子唤您过去,马上要迎宾客了。”

      宋朝雊起身,隐晦地与阮琼柯交换过眼神便离开了。

      此间便只剩阮琼柯与宋鹤眠二人。一个是病弱长子,一个是冲喜男妻,是社交场上的废棋,或说是只能被动的棋子,作为象征的符号,可利用的工具,而不是搅弄风云的棋手。

      在宋府的日子,足以让阮琼柯看出,宋鹤眠的定位就是被排除宋家权力中心边缘化的长子,虽为长子,却失权失能,甚至不如庶弟朝雊。

      至于他自己,就更不用说。阮琼柯实际很熟悉这种因身体原因而被淡出权力中心的处境,但宋鹤眠的情况又和他不一样,实在是奇怪又尴尬的情况。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着实不喜欢这种暗潮涌动的剧本。

      ***

      大约过了一刻,该阮琼柯二人入场了。

      濯缨溪是“枕霞别业”中专用于曲水流觞的场所,人工拓宽天然涧水而成,沿可供酒杯通行的水道设席,座次按“尊贤尚齿”的原则编排。

      北面主宾区依次是县令、翰林与山长,三人主要担任监察、评诗、抽题的职责。

      宋鸣玉跪地捧砚请致仕翰林开笔,为此次集会作赋。

      这位翰林与宋家祖上有交,盖因同出一地,致仕返乡,而宋家也早因获罪迁回祖宅。到了宋父这一代,与之过从甚密。故今日翰林特意问起宋父,宋鸣玉便答:

      “劳老先生关心,家父前些日子外出商谈,不曾想因舟车劳顿而身体抱恙,只得勾留在外。”

      阮琼柯跪坐在宋鹤眠身侧,戴着帷帽,隔了一层白蒙蒙的纱帐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他二人位列会场西侧,被素屏阻隔,对场上的一切都朦朦胧胧。

      他只悄悄同偷偷开小差的宋朝雊挤眉弄眼起来。而宋鹤眠恐他久跪不支,垂眸暗自为他揉弄膝盖。

      好不容易熬过寒暄、仪式环节,终于要流觞作诗,正经严肃的氛围稍作宽松。

      文人墨客的案几上已放置了笔墨纸砚、酒水食具,宋鸣玉也终于入座。

      今日列坐下游的一部分是暂无功名的学子,皆是书院中才学出众之辈,特来县长面前出头露脸。

      其中便有宋鸣玉的同窗,不由互相作眼风交流。

      县令手持一尊羽觞,已盛满清酒,轻轻推入水道。如同一叶小舟旋转漂浮,顺着水流而行,直到竭力悬停。

      一只骨骼分明,如竹修长的手勾起觞耳,整个宴会的目光便也凝聚在其上。

      见青衣文人跽起而揖,道:“不曾想今日忝居首唱,便斗胆一作抛砖引玉了。”

      山长扶须自签筒中抽出一道诗题,竟是无题签。

      翰林接过一看,笑道:“开场竟抽出这个,也不知是难是易了。”

      青衣文人抚觞略作思索,便逐句吟咏而出,竟是一首古体四言:

      “春服初成,
      童冠三五。
      清流浊湍,
      涤缨洒足。
      我身停觞,
      何汲天禄?
      舞雩归咏,
      岂就华毂?”

      阮琼柯听得一知半解,不通当中典故,只知道个不慕名利来。

      便见宋鹤眠面露惊叹之色,赞道:“实乃佳作!”

      回看场上,亦是语惊四座,众人不由低声讨论,或叹服或惊疑,一时热闹不已。

      青衣文人就案提笔,一手行云流水将诗句誊于纸上。

      县令赞了两声,笑呵呵问道:“这是哪家子弟,实在颇有古风。”

      青衣文人回道:“晚生谢氏弦歌,令大人见笑了。”

      翰林抚掌而笑,左右环顾:“怪道能做此句,原来是他家,素怀隐逸之志,也不足为奇了。”

      山长点头附和。原来青衣文人出自当地有名的隐逸世家,自然是超凡脱俗。

      流觞继续进行,有谢弦歌珠玉在前,后作便显平淡。

      某一轮转到县令门生,当即作了一首颂德诗,县令驳出两句,便也乐呵呵地放过。

      阮琼柯躲在素屏后瞧热闹,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到现在已感到疲乏,小声向宋鹤眠抱怨:“怎么还不结束啊?”

      宋鹤眠正要安抚他,却见此时羽觞转过拐角,竟慢悠悠地停在下游宋鸣玉的面前。

      “五言排律,用‘七阳’韵”山长唱题道。

      翰林虚望了一眼宋鸣玉,笑道:“宋家小子抽中这一支,怕是难了!”

      山长将题签递与仆童,慢悠悠接话:“我见这孩子天资聪颖,有七步之才,或可一观呢。”

      两人相视一笑,县令见状,奇道:“既是如此,下官可静候雅音了。”

      三人说话间,宋鸣玉已起身,微微一礼:“学生鸣玉献丑了。”

      他略思索片刻,暗自拼凑诗句,便吟道:

      “庭涧会春裳,
      缨溪引羽觞。
      童冠沐灵景,
      体府濯沧浪。
      暖日融阡陌,
      清流化雪霜。
      风馨云气淡,
      锦灿藻霞章。
      野径芬桃李,
      堂前授梓桑。
      献芹惭薄采,
      充玉恐瑕琅。
      若作绵山隐,
      何怜荆璧亡。
      游鳞期吕钓,
      愿效济川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之子于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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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明天二十号更新之后没存稿了,开始裸更,可能无法隔日更新,但一定尽力更,保证第一个世界顺利收尾。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