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已经怀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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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迎这阵子的应酬又密集了起来，一场接一场，都是为了公司的关系打点，半点马虎不得。
今晚是和一家国外公司的老总吃饭，包厢里灯光暧昧，烟酒味混着饭菜的热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平日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情绪。
裴迎的酒量是多年应酬练出来的硬功夫。想当年他喝两瓶啤酒就晕乎乎的，如今在酒局上早已练就“千杯不醉”的本领。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像是故意作对，只喝了两杯威士忌，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窜上来，浑身冒出细密的冷汗，肚子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
更让他心惊的是，体温在不受控制地升高，颈后腺体处的信息素蠢蠢欲动，贴着皮肤的抑制剂贴片像是失效了一样，根本压制不住那股快要溢出来的Omega信息素。
包厢里坐满了Beta和Alpha，要是在这里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裴迎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
“抱歉，失陪一下，去趟洗手间。”他声音平稳，起身时甚至还优雅地拉了拉西装下摆。
快步走到停车场，冷风一吹，裴迎打了个寒颤，胃里的绞痛更甚。
他打开车门，从储物格里翻出一支应急抑制剂，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颤抖着将针头刺入手臂。冰凉的药液注入体内，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又摸索出一片止痛药，就着口袋里仅剩的半瓶矿泉水咽了下去。
药效起效还需要时间。
裴迎靠在冰冷的车门上，头微微仰起，望着夜空里模糊的月亮，深深吸了几口气。
他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又用指腹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脸上僵硬的线条慢慢柔和下来。再次站直时，那副无懈可击的社交面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推开门，包厢里的喧闹依旧。新一轮的敬酒已经开始，裴迎端起酒杯，笑容恰到好处地迎上去，与众人一一碰杯。
虚伪的奉承话熟练地从嘴里说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微笑都像在拉扯脸上的肌肉，每一次碰杯都让手臂的力气流失几分。
胃里的绞痛从未停止，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酒过三巡，一个关系不错的生意伙伴借着敬酒的由头凑到裴迎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快速说道：“你对面那个是融城建筑的陈总，我听说沈阙南最近正想啃这块硬骨头，还没谈下来呢。”
裴迎眼底精光一闪，瞬间会意。
他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空了的酒杯满上，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领带，主动端着酒杯走向了对面的陈总。
“陈总，初次见面，我是裴迎，一直久仰您的大名，刚才只顾着听各位前辈讲话，还没来得及给您敬杯酒。”他微微躬身，姿态谦逊又不失分寸。
陈总放下筷子，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随即笑着点头：“哦，原来是小裴总！早就听说裴氏有位年少有为的继承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总过奖了，”裴迎举着酒杯，语气诚恳，“我能有今天这点成绩，也不全是我自己的功劳，我爱人在事业上给了我很多帮助。”
“你爱人？”陈总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沈家的沈阙南，对吧？年轻有为的后辈里，他也算是佼佼者了。”
“正是他，”裴迎顺势说道，“我听他提起过，最近似乎正有个项目想和陈总您合作，只是还在初步接触阶段。他性子直，有时候说话可能不太周全，还请陈总您多多照顾，多多担待。”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抬了陈总，又不动声色地把沈阙南和自己绑在了一起，还为沈阙南可能的“冒犯”提前打了预防针。
陈总听得眉开眼笑，连说“好说，好说”，两人碰了杯，裴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丝毫压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熬到应酬结束，裴迎几乎是被人半扶半搀着走出包厢的。
一坐上自己的车，那副强撑的面具瞬间崩塌，他再也忍不住，一声压抑的痛呼从紧咬的牙关里溢出。
“呃……”他蜷缩在后座，身体弓成一团，双手死死地捂着腹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揉碎才能缓解那钻心的疼痛。
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Omega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铁锈味浓郁而灼热，充满了整个车厢。
司机也是个Omega，在信息素的强烈冲击下身体也出现不适。
“老板，您、您没事吧？要不要我现在送您去医院？”
裴迎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挣扎着从座椅滑到冰冷的地上，跪在那里，腰弯得更低，额头抵着地毯，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司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你先下车……不用管我……”
裴迎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他摸索着解锁，拨通了沈阙南的号码。
听筒里“嘟嘟”的等待音像是催命符，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动挂断，那边依旧无人接听。
“妈的……”他低声咒骂，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身体的麻木感正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识。
无奈之下，他只好给Beta朋友打了电话。
裴迎在季途的陪伴下去医院做了一大堆的检查，嘴唇毫无血色，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往日里总是含着光的双眼此刻空洞无神。
当他终于坐在医生面前时，医生的表情凝重，语气里还带着明显的怒意：“你是有Alpha伴侣的，对吗？”
“对。”裴迎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既然有Alpha，为什么还要依赖这么多抑制剂？”医生将一叠检查单拍在桌上，“这非常伤身体！你现在已经出现轻微的信息素紊乱了！”
裴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身体不舒服就该休息！”医生的语气更重了，“过度疲劳是在透支生命，更何况你已经怀孕了！”
“什么？”裴迎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终于爆发出震惊的光芒，“怀孕？！”
医生将一张B超单推到他面前，指着上面模糊的影像：“已经两个月了。你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到现在才来检查！”
裴迎死死盯着单子上的文字，其实根本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只有“宫内早孕，约8周”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没想到就那一次，竟然就中了，他的宝宝……
“算这孩子命大，”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责备，“就你这身体状况，还喝了酒，换做别人，孩子早没了。”
裴迎下意识地将手覆在小腹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后怕与一丝微弱的喜悦。
“那……医生，孩子……健康吗？”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任性和疏忽，会对这个小生命造成怎样的伤害。
“暂时来看没有异常，”医生收起单子，语气严肃，“但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按时产检，注意休息，情绪也不能太激动，你的身体现在经不起任何折腾。”
裴迎走出诊室时，季途正焦躁地在走廊里踱步。
看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语气里满是担忧：“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你脸色还是这么差。”
裴迎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甚至还带着点难以掩饰的笑意：“我怀孕了，而且宝宝……很健康。”
“我靠！”季途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地看向裴迎依旧平坦的小腹，“真的假的啊？你今天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别说宝宝了，我都以为你要交代在这儿了！这小家伙也太命硬了吧？”
得知孩子没事，裴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连带着力气也恢复了几分，笑骂道：“少他妈咒我，我福大命大，我的孩子当然比我还厉害。”
季途把裴迎送回了家。
推开门，偌大的房子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沈阙南还是没有回电话，也没有回家。
裴迎靠在玄关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带着一丝酸涩。
“宝宝，”他轻声对着空气说，语气里充满了温柔的希冀，“等爸爸忙完这个项目，就好好休息，一定让你平安健康地出生。”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朋友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酒吧的灯光昏暗迷离，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肆意扭动。镜头被刻意放大，裴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卡座中央的沈阙南。
沈阙南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神情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而他身边依偎的正是那个纠缠不清的初恋。
Omega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手甚至还亲昵地搭在了沈阙南的肩膀上。沈阙南没有推开，只是微微侧头，似乎在认真倾听。
裴迎的手指猛地收紧，手机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原来，他不是在忙工作，也不是没看见电话，只是忙着在这里和初恋旧情复燃，缠绵悱恻。
朋友还附上了一句话：【你家Alpha，你不管管？】
裴迎盯着屏幕，久久没有回复。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难过涌上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这一天，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跌回地狱，心情的大起大落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
他不是那种会默默忍气吞声、一个人躲起来难过的性子。只是现在他太累了，连生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
裴迎难得认真吃了顿早饭，饭后也按时服用了医生开的安胎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打算先去公司处理工作。
昨天刚敲定了新的合作商，在同等价格下拿到了质量更优的原材料，这让他对拿下筑源的项目信心十足，不仅胜券在握，还能有效降低成本。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小柯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裴总，筑源的项目……被抢了。”
裴迎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没太明白“被抢”的意思。
以目前的竞争态势，没有任何一家公司的准备比他更充分，他对这个项目的把握几乎是百分之百。
“被谁抢了？”裴迎的声音还算平稳，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小柯把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向裴迎，语气艰难地说：“是……沈总。他给出的条件虽然不如我们，但主动让了四个点的利润，筑源那边已经和他们签合同了。”
裴迎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合同摘要上，大脑“嗡”的一声。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气得浑身发抖：“他他妈有病吧！让四个点？他能赚到钱吗？这根本就是赔本买卖！”
这哪里是抢项目，分明是沈阙南故意针对他，存心给他添堵！
裴迎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他理智都快没了。
旁边几个参与项目的员工也都垂头丧气，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声问：“裴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前期的投入和准备……”
裴迎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合同都签了，说什么都晚了。
这段时间，他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忙活，从方案设计到供应商谈判，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在全成了泡影。
“还能怎么办？”裴迎咬牙切齿，一拳狠狠砸在办公桌上，“这个贱人！我他妈现在就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你已经怀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