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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理分科后的两个月像被按了快进键,走廊里曾经混班时的喧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学科试卷翻动的沙沙声——第一次期中考试的倒计时红牌就贴在教学楼大厅,连风掠过都带着紧绷的气息。徐嘉好把桌面堆成小山的习题册又往上摞了摞,指尖刚碰到笔,同桌李雪的胳膊就轻轻撞了撞她:“嘉好,放学去吃新开的那家芋圆呗?”
她头也没抬,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像画得笔直:“下次吧,我得把这组数学压轴题刷完。”李雪撇撇嘴,却没再打扰——这两个月的徐嘉好像变了个人,从前总拉着她在操场散步的姑娘,现在连课间都钉在座位上,连两人上次在海边捡的贝壳,还躺在徐嘉好抽屉最底层,蒙了层薄灰。
直到班主任抱着文件夹走进教室,敲了敲讲台:“学校下周办‘勇气’主题演讲比赛,每个班选两名同学,咱们班……徐嘉好和李子铭,下课后到我办公室领题目要求。”徐嘉好愣了愣,抬头时正好对上李子铭看过来的目光,对方推了推眼镜,露出温和的笑:“放学一起去操场准备吧?那里人少,背稿也清静。”
夕阳把操场的塑胶跑道染成暖橙色时,徐嘉好抱着笔记本坐在看台上,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我的主题想叫《破茧者说:勇气是锋利的剪刀》,”她指着稿纸上的标题,声音被风揉得软软的,“你看这里,我想写分科时选理科的犹豫,后来发现勇气不是不害怕,是害怕还敢选难走的路。”李子铭凑过来,手指点在她写的句子旁:“这里可以加个例子,比如你上次解不出力学题,熬夜查资料的事,更真实。”
两人头挨着头修改稿子,徐嘉好笑的时候,发梢扫过李子铭的手背,对方耳尖悄悄红了。她没注意到,看台入口处站着个身影——江之眠本来想趁放学找她,教室里没看见人,脚像有自己的主意,竟走到了操场。
他看见徐嘉好仰头和李子铭说话,夕阳落在她睫毛上,连侧脸的绒毛都泛着光;看见李子铭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让她裹着挡风;看见两人一起念稿子,声音叠在一起,像裹了蜜的糖。江之眠喉结动了动,眼下的情景却刺得他心里发闷。他没再往前走,转身时肩膀撞在栏杆上,发出闷响,却没回头,脚步越走越快,像在逃。
出了校门,江之眠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拨通了谢意的电话。“喂?眠哥?”谢意的声音里混着嘈杂的音乐,“巧了,我正叫着肖涵他们,准备去酒吧,给你发位置?”江之眠靠在路灯杆上,冷风吹得他眼眶发涩,只低低应了声:“嗯。”
酒吧里的光昏暗又暧昧,重金属音乐震得地板都在颤。谢意老远就挥着手:“眠哥!这儿!”江之眠走过去,没看肖涵递过来的果盘,直接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去。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他却像没感觉,一杯接一杯地倒,杯子碰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肖涵坐在他旁边,身上的紫色包臀裙裹着曲线,卷发垂在肩膀上,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凑过来:“少喝点吧阿眠,伤胃。”江之眠侧过头,眼神里带着酒气的冷,直直盯着她:“你喜欢我?想做我女朋友?”
肖涵愣了一下,心跳突然加快,指尖攥着裙摆,轻轻点了点头。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轮廓衬得格外柔和。江之眠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伸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往身边带了带:“成啊。”肖涵的脸瞬间红了,靠在他肩膀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酒气,竟有些醉人。
散场时,肖涵很自然地拉开江之眠的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江之眠皱了皱眉,没说话,发动车子时,余光瞥见副驾驶的座位——突然想起上次徐嘉好坐在这里的样子,她系安全带时够不到,头发蹭到他的胳膊,软乎乎的;她还偷偷把车窗开了条缝,说怕他抽烟味太大,却又把自己的薄荷糖递过来,说“含一颗,能解烟味”。
“这么晚了,”肖涵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她凑过来,手指碰到他的手腕,“眠哥别回去了吧,不如……”她眼神里带着期待,直直望着他。江之眠转着方向盘,嘴角勾了勾,语气听不出情绪:“成啊。”
车子开了十五分钟,停在酒店门口。江之眠开了房,把房卡递给肖涵,看着她走进电梯。肖涵走到房间门口,突然转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鼻尖蹭着他的下巴:“不进来坐会儿吗?”江之眠的手放在她腰上,却没用力,反而轻轻推开她,声音冷了下来:“你喝多了,肖涵。”
肖涵被推得后退了一步,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江之眠转身,手放在门把手上。“我走了。”他说完,没再回头,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壁都颤了颤。肖涵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从包里摸出烟,点燃了一根。烟雾缭绕中,她笑了,指尖夹着烟,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说:“没关系,至少现在,江之眠是我的男朋友了。”
而江之眠坐在车里,没发动引擎。他摸出手机,点开了相册,里面有张偷拍的照片——徐嘉好跟他在海边走路那一次,徐嘉好走在他的前边,他拍下了一张的她的背影,背影很瘦,头发半批着被海风吹了起来。
江之眠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最终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发动车子,消失在夜色里。而操场那边,徐嘉好终于改完了演讲稿,和李子铭道别时,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已经出来了,她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和江之眠说过话了。
期中考试的铃声像一道紧箍咒,把整个校园的紧张感拉到了顶点。徐嘉好抱着文具袋走在走廊上,白色的帆布鞋踩在瓷砖上,发出轻响。她刚确认完1考场的座位号,身后就传来李雪清脆的声音:“嘉好!”
回头时,李雪已经跑了过来,手里攥着准考证,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刚看考场表,我也在1考场!也太巧了吧!”说着就伸手抱住了她。徐嘉好被她抱得晃了晃,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激动,等会儿考试可别手抖。”
早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一碗热粥配着茶叶蛋,徐嘉好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粥就往考场走。语文是她的强项,拿到试卷时,她快速扫了一遍题目,笔尖落在答题卡上,流畅得几乎没有停顿。直到最后一小时,作文题“家国情怀”映入眼帘,她愣了愣,脑海里突然闪过历史课上老师讲的“五四青年”,灵感像潮水般涌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很快就写满了卷面。
铃声响起时,徐嘉好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检查了一遍答题卡,才起身交卷。接下来的两天,数学、文综,英语轮番上阵,等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学校宣布直接放假时,走廊里瞬间响起一片欢呼。
徐嘉好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秋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她裹紧了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把米白色围巾又往脖子里绕了一圈,才坐上公交车。回到家时,她推开门,却意外看见爸爸徐广松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平时这个点,爸爸应该还在医院。
“爸,你怎么回来了?”徐嘉好换着鞋,疑惑地问。徐广松放下报纸,站起身:“今天跟你妈约了明月家聚餐,你妈去买水果了,一会儿就回来。快上楼换套衣服,别穿校服了。”
徐嘉好应了声,转身上楼。她打开衣柜,挑了件驼色的牛角扣大衣,搭配着浅蓝色牛仔裤,刚换好衣服,手机就响了,是古明月发来的消息:“嘉好!我妈说一会儿在苏生记聚餐,你快收拾,我们一会儿就能见啦!”徐嘉好笑着回复:“已经换好啦,等你们。”
半小时后,妈妈李岚拎着水果回来,三人坐上车,没多久就到了苏生记。推开包间门,古明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见她进来,立刻招手:“嘉好!坐我旁边!”徐嘉好走过去坐下,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聊天,从考试题目说到最近的新剧,聊得正欢时,古明月突然凑近她,声音压得更低:“对了,隔壁包间是江之眠和谢意他们,今天是江之眠生日,一会儿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呗?”
徐嘉好的动作顿住了,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江之眠生日?”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古明月看着她惊讶的样子,挑了挑眉:“你不知道啊?也正常,前几天江之眠跟我们学校的肖涵在一起了,估计没跟你说。肖涵你见过吧?就是上次在苏生记包间,穿紫色裙子的那个。”
徐嘉好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旁边两家父母正聊得起劲,话题从成绩说到未来,古明月听得无聊,拉了拉徐嘉好的胳膊,跟父母说了句“我们去隔壁打个招呼”,就拽着她往外走。李岚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小孩嘛,玩一会儿没事。”
推开隔壁包间门的瞬间,里面的喧闹声突然停了下来。古明月率先走进去,举起手里的空杯子:“抱歉抱歉,来晚了!我自罚一杯!”说着就倒了杯酒,仰头喝了下去。众人瞬间笑了起来,气氛又热络起来。
徐嘉好站在门口,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主位——江之眠坐在那里,黑色的卫衣套在身上,头发稍微有些长,垂在额前,侧脸的线条冷硬又好看。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江之眠也抬了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徐嘉好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赶紧移开视线,却听见肖涵的声音响起:“嘉好来啦?来晚了可不能只看着,得自罚一杯呀。”
肖涵手里端着一杯啤酒,递到她面前,笑容里带着几分挑衅。古明月刚想开口阻拦,却看见徐嘉好伸手接过了酒杯,她没犹豫,仰头就喝了下去。辛辣的液体呛得她喉咙发疼,她却强忍着没咳嗽,把空酒杯放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哑:“喝完了。”
肖涵挑了挑眉,鼓了鼓掌:“爽快人!”而江之眠坐在那里,脸色冷得像冰,没说一句话,只是盯着她,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徐嘉好深吸一口气,走到江之眠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我有话跟你说,你出来一下。”
“妹妹,”肖涵突然开口,伸手挽住江之眠的胳膊,身体往他身上靠了靠,语气带着几分娇蛮,“这是我男朋友,你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啊?”
江之眠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松开。”
肖涵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却还是没松手,反而更紧地挽着他,娇滴滴地喊:“阿眠~”
江之眠没再看她,站起身,径直往外走。徐嘉好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饭店,站在门口的路灯下。江之眠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你想说什么?”
徐嘉好看着他,心跳得厉害:“你有女朋友了?”
江之眠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圈模糊了他的表情,他反问道:“你不也有?”
“我什么时候有了?”徐嘉好愣住了,随即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变,赶紧解释,“我跟李子铭只是同学,我们没有在一起,那天只是在操场一起背演讲稿。”
“在操场背稿?”江之眠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他掐灭手里的烟,眼神里带着嘲讽,“我看你们在操场都快抱一起了,只是同学?”
“真的没有!”徐嘉好急了,往前凑了一步,“我们就是讨论稿子,他把外套给我,是因为风大……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操场?”
江之眠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徐嘉好认真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那天在操场,他只看到了两人靠得近,却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更没看到他们手里的演讲稿。喉咙动了动,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好。”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就往包间走。徐嘉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之眠回到包间时,肖涵立刻迎了上来,又想往他身上靠。他却侧身躲开了,语气冰冷:“分了吧,肖涵。”
肖涵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阿眠,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开玩笑,”江之眠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我说,分了。你没听清吗?”
肖涵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咬着唇,转身就跑出了包间。谢意见状,皱着眉凑过来:“眠哥,你这干嘛呢?就算要分,也不能在生日会上说啊,多不给女生面子。”
江之眠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语气没什么起伏:“那你去跟她谈?”
谢意被噎了一下,没再说话。江之眠放下水杯,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心里莫名地烦躁,他没再留下,拿起外套,径直走出了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