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的礼物》Resilent

7、第 7 章

　　盼盼一刀划开了周晨风颈部的皮肤，伤到了肌肉，因为她躲了一下，肩膀也受了伤。

　　虽然看着满身是血有点吓人，但没碰到大动脉，医生去得及时，用不着输血。

　　不过周晨风摔到了头，视线一直模糊，暂时诊断为轻度脑震荡，还要继续观察。

　　上午九点，任爱玲脚都没进病房，先听见周晨风跟爸妈吵得不可开交。

　　“……不是你们让我报警校我会当警察吗？我当警察我就看着人死啊？”

　　“那么危险，你就不知道躲躲？你就这么闷头就上？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妈——”

　　“都一早上了，你们有完没完啊！我不上，他们也不上，谁都别上了等着她杀干净走人就行了，这样就行吗！”

　　“你抬什么杠！我和你爸不是为了你好？你要真出事了，我们——”

　　“那谁让你们非要我报警校的！我说我要当警察了吗！”

　　“你们以为我上班在干什么？在办公室坐着敲键盘喝茶吗？”

　　“你这个孩子，你就没听过话，你——”

　　“我没听话大学是你们给我读的啊？啊？”

　　“你就不想想你还有爸妈！啊？你不想想你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你这个孩子你——”

　　“行啊，那我辞职好不好？我辞职又是你们先急，是不是？”

　　“你、你……”

　　任爱玲有点尴尬地敲了敲门，跟周晨风父母打了个招呼，病房里剑拔弩张的氛围暂时消停了下来。

　　周晨风扯着嗓子跟他们吵了一架又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额头冒汗，又犟着不让人给擦，自己生着闷气随手抹了两下。

　　“晨风，你救的那个人活下来了。”

　　她救了个人？她救了……哦，那个男人。

　　对了，李嘉梅死了，不知道当时被自己推下去的那个人是谁。

　　“那他醒了吗？”

　　任爱玲摇头：“估计要几天。”

　　“那……任队，你来有事吗？”

　　任爱玲冲周晨风的父母笑笑，片刻，病房里只剩下了她和周晨风。

　　“盼盼呢？她……死了吗？”

　　“没，子弹只打了肩膀和大腿，别说死了，晕都没晕过去。”

　　她差点捅死自己，周晨风心想，可再怎么想，她都觉得盼盼很奇怪。

　　“她那天是不是过生日？”

　　任爱玲有些意外地看着周晨风。

　　“你怎么知道？”

　　“……”

　　-

　　下午，周晨风还在想盼盼的事。

　　按理说她该恨死她了才对，但她脑海里却不是盼盼狂热的笑容，而是盼盼在超市里垂头丧气的模样、在路边一脸警惕的模样。

　　上午做完笔录的时候她听任爱玲说，明确被陈盼盼亲手杀害的死者有四个。

　　其中两个她认识，一个是李嘉梅，一个是钱进峰。

　　剩下两名死者，其中一个通过钱进峰的聊天记录确认了身份，另一个脸部被炸毁了，暂时不知道是谁。

　　周晨风救下的那个年纪很小，只有十六岁。

　　但接下来任爱玲的话让周晨风浑身发冷：陈盼盼引发爆炸、纵火，死伤六十多人。

　　小区设施老旧，道路又乱停乱放，消防车进不去，进去之后发现消防栓没法用。

　　寻找可用水源的时候调用了直升机救火，但这样也没阻止得了火灾引起的第三次爆炸。

　　省厅监督，市局接管了案件。

　　周晨风问任爱玲，爆炸到底是怎么引发的，毕竟那时盼盼正忙着杀她。

　　任爱玲摇头，说，市局下来的人正吵着呢。

　　-

　　“喝水。”

　　“……”

　　“周晨风，喝水，医生叫你多喝水。”

　　周晨风不情不愿地从妈妈手里把水拿了过来，赌气一样两口喝完一杯水又把杯子推了回去。

　　她手机摔坏了，新买的手机还在路上，现在也不能回去上班，整个人无聊得要命。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周晨风看了爸爸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好得差不多了就行了吧。”

　　“你这，不算什么立功之类的？你那个领导看着人挺好的，不能多给你两天假吗？”

　　周晨风心一软就要掉眼泪，她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但医生说我不严重，最多住半个月就能出院了，不是吗？”

　　眼看周晨风不呛声了，她妈妈也放缓了语气：

　　“能出院也没好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多休息才行啊。”

　　“我知道，我都这么大人了，不可能累着自己。”

　　-

　　小区外拉着警戒线。

　　现场勘查异常困难，大部分东西都被烟灰盖住了，加之杂物太多，各类灰烬又被风吹过，救人的时候反复踩踏，到处又被水淋了一遍，想彻底调查清楚没那么容易。

　　结合居民对于陈盼盼的指认，警察将爆炸最严重、与陈盼盼家最近的遮雨棚作为了重点调查位置。

　　陈盼盼居住的车库不远处是一处狭长的遮雨棚，棚下常年停放着密集的摩托车与电动车，部分车辆停在棚外，几乎停到了车库附近。

　　除明确第三次因火灾引起的次生爆炸，此处的爆炸及火势最为严重。

　　现场几乎面目全非，除了焦炭发现不了什么线索。

　　经过搜查，警察在贴近车库的墙边发现一根未被完全燃烧的电线，一头连在车库墙壁上，另一头则是插排。

　　警方确认了插排型号，未发现违规改装，该型号支持断电保护，爆炸发生前极高可能性与车库最近处的车辆相连，发现时为未接通状态。

　　勘察结论暂定为：陈盼盼于车辆密集处引发火灾，高温导致电瓶爆炸从而导致连锁反应。

　　三天后，消防局的气流建模与当日的火势走向交到了技术部门手上。

　　最初爆炸现场突然从遮雨棚处转移到五十米外的小区侧门。

　　按照当日气流，若最初爆炸点为遮雨棚，小区侧门处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发生第二次爆炸。

　　小区侧门因无人使用常年上锁，门内配置了一座保安室，保安室旁则是爆炸的车辆残骸及被大火烧成残骸的配电箱。

　　陈程头疼地听着技术和勘查吵得不可开交。

　　“有居民口供！居民都说了是陈盼盼干的！”

　　“他们有目击证人吗？他们一开始可说第一爆炸现场是在车库旁边，但结果是什么？是配电箱！”

　　“你就非要看风向？他妈的到处都是杂物，你管它有没有风，引燃也就一瞬间的事！”

　　“好，那就直接假设那边是第一现场，那边是第一现场，加上你说的杂物，加上风向，直接从小区中间开始着了好不好！根本不可能三分钟蔓延到配电箱那边！抓到陈盼盼找到死者尸体的时候，她车库附近明显刚着起来！而且小区这边一角已经是火海了！”

　　“你有什么证据——”

　　“消防的录像！这个行了吧？无人机拍的录像，你满意了？！火那么大，无人机就算没拍到确切着火点，火势和烟总拍到了吧，当时明显侧门那边烧了有段时间了！”

　　“行，算你说得对，但你告诉我怎么炸的？车自己停着好好的，突然就炸了？证据呢？”

　　“你有？我还有建模和视频证明这边才是起火点，你呢？你有证据能证明那边先着了？”

　　陈程深深吸了口气打断他们：“好好好，停，都停。我听懂了，两个现场都没有证据证明陈盼盼引发了火灾，但按照消防录像和建模，现在配电箱附近的嫌疑更大。”

　　“对，”技术脸色稍缓，“就是这个意思，再给点时间就能完全确定下来是不是这里先着火了。”

　　勘察不甘示弱地回击：“但是什么东西都烧得团在一块了——”

　　“停下！”陈程一拍桌子，“出去，爱吵就出去吵！既然有配电箱就去看配电室……如果配电室还有记录，去查什么时候跳闸的。”

　　“万一跳晚了……”

　　陈程瞪了过去：“什么电闸跳个闸要好几分钟！你想让检察院起诉供电公司啊！”

　　陈程皱眉：“小区外面应该有光交接箱，顺便去查光纤信号的故障记录。”

　　两个人拉着脸、顶着黑眼圈出了办公室。

　　陈程自己等了半天，一名男警黑着脸空手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赵明澈面无表情，但看得出来心情也不怎样。

　　陈程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有？”

　　男警似乎气得不轻：“没有，就只有这边公安局提供过的行车记录仪影像，就那几个，没有别的了。”

　　赵明澈晃了晃手里的包：“我有新的，但都是磁盘里存的全损文件，不知道能不能恢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案发当天只有两个摄像头能全程使用，而且画质差就算了，还都没拍到第一次爆炸的现场，第一次拍到烟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那外部监控呢？其他……商户之类的，都没有？”

　　“给过了。”男警摇摇头，“一开始爆炸的那边贴着山体，虽然是山坡，但旁边没有监控，就算有，外面的监控也拍不着。”

　　陈程深吸了一口气：“就没有偷拍的？旁边有更高的楼，没有爱偷窥的？直播的？”

　　男警揉了揉眉心：“至少全平台还没有任何人发布爆炸发生瞬间的视频和图片，而且爆炸发生在小区靠山的这边，从旁边的楼往下看会被小区其他楼房挡住。”

　　赵明澈放下包：“虽然你没说，但我顺便去看了光纤的信号记录，信号异常各有前后，最早的一个异常记录在——”

　　“小区侧门？北边那个？”

　　赵明澈点头：“对，不过不是外面那个大的光交接箱，是小区单元楼防盗门旁边的一个信号盒，进门拐个弯就到。”

　　陈程叹了口气，算是确定了一个方向，但大火把证据都烧干净了，到底怎么能证明陈盼盼蓄意纵火、制造爆炸？

　　“你要不还是指望陈盼盼自己说出来？”赵明澈打破了沉默，“她口述完我们再去找线索？我看她脑子挺清醒的，可以交流。”

　　陈程犹豫着看了赵明澈一眼，趁赵明澈看向她之前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

　　周晨风拿到新手机后总算是有了事做。

　　她以为网上的热点应该是盼盼杀了人引发了爆炸，不料热点却是业主大战物业。

　　小区救火费了好大的力气，消防车从正门进不去，后门又很狭窄，消防栓全坏。

　　与此同时警情通报也发不出来，因为监控也几乎全坏，救完火之后更是无从下手。

　　网上不讨论这场惨案，反倒是因为“业主不交物业费所以设施无人修缮”和“物业干得不好业主凭什么要交物业费”吵得昏天黑地。

　　“陈某某”的热度几乎没有，物业公司反倒是天天出来发声明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