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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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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丽黛喝着筱柠处的清茶,看着她的反应,看能否出现一些惊奇的反应。
“筱坊主真不是普通人,这些水果种子极难寻觅,就是商会的人见到都会惊讶,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挫败。”
帕丽黛见筱柠始终表情淡淡,最后一丝玩闹的心思也消下去,无聊地靠在椅背上等着她的定价。
“这些种子水果我先前在家乡时大多听说过,所以不过是重新与老朋友见面,不过你带来的这些真的是无价之宝,这些加起来共计六十贯钱可好?”
帕丽黛顺势答应下来,想起先前的约定说起最近半年难以再有新鲜货物的事实。
“对了,我打算在苏州多待上几年,在路上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伙匪徒,如果不是运气好就要人货两空,所以半年内都不会有新货。”
帕丽黛的这一则消息让筱柠停住沏茶的动作,“是水匪还是山匪?”
“是山匪,不知道他们平常藏在哪个山沟子里面,但人数不少。”
帕丽黛放下茶杯,“最近你绣坊中不要接外面的单子,尽量不要离开苏州。”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知我这个消息。”筱柠道过谢,才注意到她话语中的不同,以及今日与往时截然不同的排场。
“商会?你有了属于自己的商会!”筱柠眼睛放光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
上次见面,她还是代表商队前来,现在已经成了商会。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是我自己的商会,取名叫金蝎,如果不是最近强盗猖獗,我也没有这个机会,再过些年坊主可随我到波斯看看,那里与这里很不一样。”
帕丽黛言语中带着骄傲,今天她也是身边跟着侍女的人了。
而且,还是跟了五位!
眼睛不断看着筱柠身后的小橘,再看看自己,这副样子使得她一阵好笑,“帕丽黛,你好厉害啊!”
“对了,这是我学着你们这儿的风俗做的请帖,请你去我的商会逛逛,我在金商坊盘下来了十间连着的商铺、又买下一间二进庭院,还有七八艘货船,之前居无定所也不能邀请你去玩儿。”
帕丽黛兴高采烈邀请,喋喋不休说着,筱柠则越听越心酸。
这么明晃晃炫富,真的好么,同做奢侈品行业,人比人得死。
“当然要去你的商会逛逛,后日上午,我定会准时赴约。”
筱柠直接应下帕丽黛的邀约,时间不算仓促而且她还有时间。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打扰你,先告辞!”
帕丽黛欣然离去,筱柠端详着这张特殊的请帖,不管是构造还是颜色都与她先前接到的不一样。
“小橘,把这张请帖贴身收好,再写张请帖送去给珍娘,就说我明日请她一叙,有要事相商。”
交代好小橘,绣坊中的两位副掌案——于贞、新招揽的聂掌案,将绣坊照看得稳妥,她便改道回了家中。
裴青衣的朗朗读书声隔着院墙都能听见,筱柠好奇地掀开窗户一角,瞧着他拿书在背。
瞧了约么一刻钟,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疑惑——这人,不押题么?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押题?读书最忌一知半解,自然要尽善尽美,岂非容易走入歧路。”
裴青衣想起阿耶的教导,十分不解为什么筱柠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额——真是个未被毒打过的纯情少年郎啊。”筱柠幽幽叹了口气,摆出她年少时听得不耐烦的一套理论。
这套理论她从前最是听不得,不曾想现在也到了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此言差矣,我始终觉得不管是押题也好、全知也罢,不过是通过科举成为官员的手段。”
“青衣,你觉得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会背得四书五经、作得惊世之诗;还是心有百姓胸有社稷?”
筱柠信誓旦旦看着裴青衣,她十分确定他的答案一定是后者。
若非后者,他不会走上科考这条艰辛无比的道路。
事实,也不出她所料。
“所以啊,科考通过什么手段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当官之后的所作所为,这些道理很好,可惜不适合现在的我们,日后自有大把时间将这些道理一一读顺。”
筱柠的大道理一番又一番,直直把裴青衣给绕了进去,盲目点点头。
这最后一句,则让他连最后一点犹豫都不见,“说起来,你怎不知那些世代为官的世家就没押过题,若输给学子就算咯,输给这些人你心里不难受?”
“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裴青衣看着这一摞摞的书,算学、策论、经义、不由得迷茫起来。
这该怎么个押题法……夫子没教啊,就是县尊也不赞成这般。
若请教师父,怕不是要被臭骂一顿。
“这还不简单,听我说押题看风向、重点拎框架。策论模块背得全、算学刷题不手软。错题本要勤复盘、最后模考当实战。”
筱柠兴致勃勃背出那朗朗上口的顺口溜,这几句话她可是听了整整七年,每每大测小测都要经历上这么一遭。
“筱娘,你——”
裴青衣欲言又止地看着筱柠,后者在收到这眼神的时候心中咯噔一声。
“不过是儿时阿娘教我绣花时编的顺口溜,我偷换概念念出来给你听罢了,无须见怪。”
筱柠讪讪一笑,她这兴奋上脑,险些忘了今夕何夕,“阿娘爱唠叨,每每我练不好针法、认不好字的时候总要在耳边念几遍。”
“筱娘,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有些不一样,原先你从不管我科考是否能过,与张大娘子虽有交情也没密切到这个地步,便是文娘姚娘也常到一起叙话。”
“从前你只对生意上心,为何最近这么在乎……一些从未想过的事,让包二注意吴兴大家族,整个人更是变得忧心忡忡。”
裴青衣紧皱眉头,放下手中的书,猛地看向小橘,“你家娘子最近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小橘向来是怕裴青衣的,眼见他眼神愈发凌厉,整个人直接跪倒地上,“郎君还是直接问娘子吧。”
“好了,别难为她,是我怕你不顾一切冲到永芳伯爵府找那沈夫人寻仇,才没让她们告诉你。”
筱柠松了口气,见实在瞒不过去,才打发走小橘将事情来龙去脉给说了出来。
“你——这么大个事怎么也不与我说,还瞒着我。”
裴青衣想发脾气,面对眼前这个为他好的人却半个字说不出来。
直接抱住筱柠,幽幽埋怨。
他近些日子常待在家中备考读书,偶尔走动也是去县令府进学。
“我不忍扰你科考。”
筱柠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科考的重要性远超普通考试,两年才有一次。
她这只是犯了任何一个华国人都会犯的错误。
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裴青衣闷闷地打断她,“你比科考重要。”
“哦,日后这种事我不瞒你。”筱柠有些酸涩,她是最想与他说的,强忍了这许多时日再也忍不住。
指着天对着地好一顿吐槽,她清楚唯有裴青衣能不对她说得任何一句话怀疑。
不管这些话有多么惊世骇俗,大逆不道。
“所以,我想让筱心绣彻底在苏州站住脚,这不能只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我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一起占据着苏州的江山。”
筱柠声音很低,隔墙有耳,这话绝不能让第二人听到。
“筱娘,我帮你一起,把沈家这些世家变成一副纸壳子,套在我们外头,让旁人察觉不出也看不到,安生地在苏州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尽力帮你。”
裴青衣的话一出,筱柠猛地向他看去,这人懂她!
她压根就不想牵涉什么朝局、拨弄什么风云,只想偏安一隅当富婆做生意、每日绣花遛狗逗狐狸。
可她见不惯的事情太多太多,她改变不了整个大唐,只好做些什么让她过得再舒服些。
“好了,你我都认识多久了,从前我日日陪着你,便是睡梦时的呓语也只有我才能听到。”裴青衣擦干净沾到手腕上的墨渍,“快给我说说你那套法子,无迹先生可帮不了你太多,唯有新科学子裴青衣才能帮得了你。”
裴青衣一打岔,筱柠也忘了先前的那点不痛快,拿着笔在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做出一份思维导图与分类概述来。
“这图表很是精妙,与现有的不同,便是日后也能用得上。”裴青衣眼中放着光,筱柠则摆摆手,“我对这些四书五经一窍不通,只偶尔能背首诗句,这些要怎么用、怎么编,只能看你发挥。”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可惜她学不在科考,帮不上忙。
“有筱师傅这么一些平淡之举,足够守初所学所用。”裴青衣装模作样行了个拜师礼,惹得筱柠连连开怀。
“成了,我来寻你也不只是看你科考,是想着能再买两个丫鬟,先前只家里铺子两头跑,小橘一个人还能应付,日后若要去县令府或是旁的地方,只她一个可就不够了。赶明儿,你随我去一寻一趟牙人吧。”
裴青衣闻言,虽不想再让人占用筱柠时间,可还是点点头。
她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不止她要人,他自己也得买个书童长随的,变相占用人家包二郎的书童也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