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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愤怒、街头律事、胡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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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娘子,你为何不能走,他们一家终归是兄嫂,又非血脉至亲,为何不走呢?”
包怀瑾问出这话后,犹嫌不够,将这条律法原文一模一样地给背了下来。
“村里人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夫君虽死,可阿家仍……”
卫冬梅把这原因给说了出来,包怀瑾则无奈摇头,“真是荒唐,同一家子没有骨肉血缘的,怎可能活得惬意潇洒。”
“难为你了,在这世上总有人能替你做主,只是这个人不是我。”
筱柠没说什么不痛不痒的话,看向郑村长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厌恶。
旁人不知,他定不会不知,这种明知而不为的做派,分明就是在和月湾村这块大稀泥。
“在下家中还有床铺,也养有大夫,若几位不嫌弃,可同我回家中住一晚,待明日再进城。”
包怀瑾懒得再理会这一摊糊涂官司,疲惫地打个哈欠。
“这倒是用不上,仙姐姐也快带人来了。”
筱柠算算时辰,听到外面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断定她所预估不错。
“筱娘子,思虑果真周全。”
包怀瑾对这种声音不陌生,只是先前都是他们包家与这群人站在对立面。
如今,站在一处处理一件事,这感觉还算新鲜。
“筱娘,卫娘子人如何了?”
姚仙与张妙珍带着一群衙役闯进这小院,原本就算不得大的地界此刻显得更加拥挤。
“珍娘,你也来了。”
筱柠将人迎进屋子,指指卫冬梅,“人被打成了这样,若是我同包二公子来得再晚片刻,怕是能给人收尸了。”
“只不过……那个人抱那匣子抱得紧,硬抢不过。”筱柠看着那小匣子,心里面止不住地恶心。
究竟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顽固到什么程度,身为君姑才把自家新妇的户籍锁在匣子里近身拿着。
“实在过分,囚禁良家百姓,抢夺钱财、虐待新妇,实不能忍也,快些将其户籍文书交出,兴许未来还有一分香火情。”
张妙珍已经听姚仙说了大部分经过,此刻对这一家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欺负新妇,这算什么好人家。
“父母在不分家,不成,你就是官也不成。”
卫冬梅的君姑还在念叨着这句话,筱柠则直接无语,“这位阿婆,耳朵不好使实可以做凉拌菜的,你干的这事儿犯法。”
“你若是还执意如此,依法会罚没银两八百钱,杖责三十,你们一家所有人包括他都跑不了。”
筱柠指指那被人护在怀里的人,笑得和善,“若你有些良心兴许还能囫囵个的看见明天,如若不然你这间屋子便不用留了。”
可她好话歹话都说尽,依旧抱着那,甚至这杖刑都打在了身上也不成。
“卫娘子身子受不住了,先离开这儿再说,珍娘你先把这些人带走吧。”
“筱娘……”
“这次不要,下次怕就没机会了。”
文絮张妙珍同时拦住筱柠,她也只是摇头,“滚刀肉么,软刀子硬刀子都不吃,总有法子。”
几人劝说不成,张妙珍手底下的衙役只好将人给五花大绑起来,连夜带人进了城。
“包公子,有件事请你托三爷去做。”
筱柠凑到包怀瑾身边,用官府衙役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道。
“筱娘子想做什么?”包怀瑾脸上闪过一丝紧张,随之而来的是兴奋与刺激,睁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这三日先别做郑家人生意了,但凡名字里有郑这个姓氏,甚至与这个姓氏有姻亲,先冷上三日吧。”
筱柠这话没瞒着裴青衣,他在听了这话后,默默补了一句,“听说你家在坊里的铺子也有不少。”
“两位,这是否有些狠了……”
包怀瑾猛吸一口气,他还从未这样断过一个人的衣食住行。
“有这等滚刀肉,你还敢做这门生意?”
裴青衣反问过去,包怀瑾也只得点头,“三爷,交代下去吧,直系多加为难、旁亲直接告知缘由就是。”
“为了这种人生气,一丁点儿也不值当。”
裴青衣扶住筱柠,免得她怒火攻心看不得路,冲到前面去一剑把那几个人给咔嚓了。
“也不算生气,只是替卫娘子觉得委屈憋闷,如果她先前知晓这些事,会不会与现在不同?”
筱柠踢着路边的石头,每一脚都充斥着怨气,“刚才就差一点儿,我都想把那劳什子的匣子和那屋子都给烧了,可我不能推卫娘子入深渊。”
“就凭一张纸,轻而易举就将人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当真憋屈。”
筱柠这话说得委屈,可她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话来,更不能流露出一丁点儿的不满。被人听到,便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未来这现象定能得到解决,至少十年后在苏州会被解决。”
裴青衣说出这话时,也刻意压低声音,他想直接越过县尊公子,直接成为这一方县令。
不做朝官、只做民官,这是阿耶的心愿,也是他想完成的。
这一次,注定扰得月湾村不平静。
文絮在歇息够了,安顿好卫冬梅母女三人后,再次来到月湾村,目的也只有一个,将她最新想出来的采买消息放出去。
补给村长媳妇原先低价采买造成的差价,也未说日后不收郑村长家的布,只道日后逢五在月湾村荷花池前收购布匹,只是她加了一条规矩,女子卖布价多十文。
与此同时,大街上出现了一处极为特殊的摊子,无商、无账、无财,唯有一旗帜挂在一张小木桌旁,旗帜上绣有四个大字《街头律事》
“青衣,改日替我多谢谢你的同窗。”筱柠坐在窗前,望着那隔了一条街的小摊子,心中升起无限暖意。
“他们与我说,这等有意义还能彰显文采的大好事求之不得,还让我多谢筱娘你给他们想了一个主意。”
裴青衣笑着给她端来一杯茶,“若无你昨日无心一言,若无卫娘子这一遭事,兴许我此生都难想起还能有这一番事业可作为。”
“不过你的计策当真占据上风,一则包二替你摆平村子里可能出现的抱团,二则衙役为你占据理这一字,三则卡住郑家全族命脉,不得不让他们自己解决那家人押到你跟前。”
“至于我,会将你所做一切因果,通过这个摊子摆出去,传得越远越好越高越好,让整个吴县的孤寡,全站到你的身边。”
裴青衣指着那摊子,语气渐渐变得无奈,“你的名声你可以不在乎,可我在乎,平白的冤屈我不想让你背。”
筱柠听着裴青衣将她所做的一切全部拆解,再忍不住笑出声来,“知我者,青衣也。”
“街头律事我直接丢给包二了,他会管好这一切,整个吴县的正义之师都会写许多传记,传颂在街头巷尾。”
裴青衣饮完最后一杯茶,棋盘上的棋局也渐渐成为死局,当即摆摆手,“同你下棋可真没劲,根本没输赢,我去茶楼转转,这样的大热闹怎可少了我无迹先生。”
“筱娘,下面有波斯商人拜访带来了好些新鲜玩意儿,同我一起下去看看吧。”
文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筱柠忙应一声,随即笑道:“这局棋有没有输赢不重要,只要现在这棋是我稳赢就好,三日后定能给卫娘子一个惊喜。”
“真神在上,尊贵的坊主原来这么年少,我是来自波斯的商人,我叫帕丽黛,很高兴认识您。”
帕丽黛单手抚额,行过一个波斯礼节。
利落地短发,身上缀着各种奇珍异石,应当还有狼的牙齿。
这是个小太阳花,这是筱柠对这个女孩儿的最初印象,不由笑道:“我叫筱柠,这位小姐直接叫我小柠檬就好,你的大唐话说得可真地道。”
“谢谢你的赞美,光明会滋养您的灵魂。”帕丽黛顺着小橘的动作坐下,从随身带着的口袋里取出想介绍的货物,“这是我们波斯国特有的产物,想问问坊主感不感兴趣?”
筱柠随之看去,只见有清澈透明的琉璃珠、有形状各异的宝石,甚至还带来了几块波斯国的布料。
“这些工艺很特殊,我从未见过。”
筱柠抚摸着布料纹路,思量着究竟能否把这些做成时兴样式的衣裳,“文姐姐你怎么看?”
“可以试试,但不能冒险,这些布料与辑珠手艺更为相合,所以我才喊你下来。倒是这锦,兴许可做舞衣。”
文絮的意见简单直接,已然想过许多遍,只待筱柠决定用与不用。
“不知这位小姐的商队,可否经得起定制?”
筱柠思索一番,发现一条先前从未想过的道路——定做。
样式由她出,原料由她选,价格双方定,对方只需付出手艺与路费。
“筱娘,你是觉得这可以填了艾家的空隙。”
文絮稍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艾家珠宝行虽大,可不缺合作伙伴,更不可能为她们这小小绣坊定做特殊样式。
可眼前人,明显不同,一个在大唐、一个在波斯,山高路远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这种一锤子买卖最是合适了。
主要是,胡商在大唐可比本地富商多,东西好价格也有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