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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病叶惊忧与旧人叩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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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还凝在月季花瓣上时,我就发现了不对劲。蹲在围栏边的“粉扇”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卷边的叶片——本该翠绿的叶尖泛着焦褐色,背面还藏着几缕细密的白丝,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碎棉絮。风从东边吹过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我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慌。
“怎么了?”安筱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拿着刚换好的工具箱背带。他蹲下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叶片,指尖拨开卷曲的叶缘,眉头慢慢蹙了起来。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把担忧的影子投在眼下:“像是白粉病,可能是前两天下雨闷着了。”他伸手摸了摸盆土,“土太湿,根系怕是也受了点影响。”
我攥着他的袖口,声音有点发紧:“能治好吗?我们刚种下去没多久……”话没说完,就被他轻轻按住手背。他的掌心带着刚握过金属工具的凉意,却能稳住我乱晃的心:“别担心,我下午去农资店买除菌药,再松松土,好好养护就能缓过来。咱们的月季这么结实,肯定能挺过去。”
他说着,伸手摘了片病叶,仔细包在纸巾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来——这是他的习惯,不管是修零件还是种花草,遇到问题总爱记下来,说“记着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我看着他低头写字的样子,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远处的鸟鸣,突然觉得刚才的慌好像也没那么重了。有他在,好像再难的事,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秦姐姐!安叔叔!”院门外的喊声带着孩子气的雀跃,小满背着鼓囊囊的粉色书包跑进来,怀里还抱着张画纸。她跑到我面前,把画纸举得高高的:“你看!这是我昨天在学校画的咱们家院子!有向日葵,有月季,还有秋千!老师说我画得最好,还贴在教室后面了!”
画纸上的颜色涂得满满当当,向日葵是明晃晃的黄,月季是粉嘟嘟的红,秋千上还画着两个小人,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手牵着手。安筱冬凑过来看,笑着指了指秋千上的小人:“这个短头发的是我,长头发的是姐姐?”小满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对!我还在旁边画了我的小苗,它长得可高了!”
我把画纸小心地叠好,放进客厅的相框里——这是我们家收到的第一幅画,要好好收着。安筱冬摸了摸小满的头,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画得真好,奖励你的。快上学去吧,别迟到了。”小满接过糖,蹦蹦跳跳地跑了,书包上的向日葵挂件晃来晃去,像跟着她一起笑。
送走小满,安筱冬拎起工具箱要去汽修店。我帮他理了理衣领,又把除菌药的名字写在纸条上递给他:“别忘了买,要是不知道哪种好,就问问店员,别买错了。”他笑着把纸条塞进衣兜,在我额头轻轻碰了一下:“放心,我记着呢。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补补你昨天种月季累着的腰。”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拐出巷口,蓝色的工装外套在晨光里晃了晃,慢慢变成个小点儿。转身回院子时,又忍不住蹲在月季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健康的叶片——一定要好起来啊,我们还要一起等你开花呢。
上午的时间过得慢,我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了,又给向日葵浇了水,还特意给小满的小苗松了松土。正坐在廊下翻安筱冬记的养花笔记,院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像小满那样干脆,倒像是有点犹豫。
我站起来开门,门外站着个穿着蓝布衫的阿姨,头发花白了大半,手里拎着个旧布包,脸上带着点局促。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向日葵,小声问:“请问……这里是安筱冬家吗?”
我的心顿了一下,赶紧点头:“是,阿姨您找他有事吗?他去汽修店了,要不等他回来您再过来?”阿姨却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点急:“我是从西沟村来的,叫李桂兰,以前跟他表叔家是邻居。我找他有点急事,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进去等?”
“西沟村”这三个字像根针,轻轻扎了我一下——那是安筱冬小时候待过的地方,是他被表叔虐待、冻在雪地里的地方。我让开身子,请她进来,给她倒了杯凉好的薄荷水:“阿姨您坐,喝口水慢慢说。您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李婶接过水杯,手指捏着杯沿,半天没说话,眼神却一直盯着院子里的向日葵,像是在看什么熟悉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开口:“筱冬这孩子,小时候苦啊。那时候他表叔家没人管他,冬天就穿件单衣,我看着心疼,就常给他送碗热粥,他总说‘谢谢李婶’,还帮我修过家里的收音机,修得可好了。”
我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这些事,安筱冬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只跟我说过表叔的坏,却从没提过在那样的日子里,还有人给过他一点暖。李婶抹了抹眼角,继续说:“这次来,是因为他表叔……他表叔上周出狱了,在村里欠了一屁股赌债,现在找不着他人,就来缠我,说我以前帮过筱冬,让我找筱冬要钱。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打听着来这儿找他……”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表叔居然又找来了,还连累了李婶。我刚想说话,李婶突然从布包里拿出个东西——是个旧收音机,外壳都掉漆了,却擦得干干净净。“这就是当年筱冬帮我修的收音机,我一直留着。我知道找你们要钱不合适,可我实在没办法了,他表叔昨天还去我家砸了东西,说再不给钱,就……就去筱冬的店里闹……”
李婶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哭腔。我看着她手里的旧收音机,突然想起安筱冬总爱修旧物件,说“旧东西修修还能用,就像人遇到难处,挺挺就过去了”。原来他这份心思,早在小时候帮李婶修收音机时就有了。我攥紧了手,对李婶说:“阿姨您别着急,等安筱冬回来,我们肯定帮您想办法。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您当年帮过他,他不会不管的。”
李婶听了,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连连道谢:“谢谢姑娘,谢谢你们……筱冬能遇到你,真是他的福气。”我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有点酸——安筱冬值得所有的好,他以前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该有个人陪着他,帮他挡掉那些不好的事。
中午的时候,安筱冬回来了,手里拎着除菌药和刚买的排骨。一进门看到李婶,他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走过去:“李婶?您怎么来了?”李婶站起来,把收音机递给他:“筱冬啊,你还记得这个吗?我这次来,是有急事求你……”
安筱冬接过收音机,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壳,眼神里满是怀念。等李婶把表叔的事说完,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攥着收音机的手都在微微用力:“他又来闹?您别怕,这事我来解决,不会让他再欺负您。”他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歉意:“姐姐,可能又要让你担心了。”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我们是一起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担心不担心的。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想办法。”李婶想推辞,说要回家,却被我拉住了:“阿姨您留下吃饭,就当是谢谢当年您照顾安筱冬。”
午饭做了糖醋排骨、炒青菜,还有李婶爱吃的玉米粥。安筱冬给李婶夹了块排骨,又给我盛了碗粥,轻声说:“表叔那边,我下午去趟派出所,把他勒索您的事说清楚,再申请个保护令,他要是再敢闹,就能依法处理了。”李婶点点头,眼圈又红了:“筱冬啊,真是委屈你了,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再跟他打交道。”
“您别这么说,”安筱冬放下筷子,“当年要不是您常给我送热粥,我可能都撑不过那个冬天。现在您有难处,我帮您是应该的。”我看着他,心里满是心疼——他总是这样,别人对他一点好,他就记一辈子,哪怕自己受委屈,也愿意回报。
下午,安筱冬先送李婶回了西沟村,又去了派出所。我在家按照他记的笔记,给月季喷了除菌药,松了盆土。刚忙完,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姐姐,派出所那边说会尽快处理,还会跟西沟村的村委会联系,盯着表叔的动向。不过……我刚才去汽修店拿东西,遇到老吴了。”
老吴是安筱冬的老客户,开了家小超市,经常来修货车。我心里咯噔一下:“老吴怎么了?是不是车出问题了?”安筱冬的声音沉了沉:“他上周在我这儿修了刹车,今天说刹车又出故障,差点撞到人。他怀疑是我没修好,还说要找工商来查。”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安筱冬修车向来仔细,从来没出过这样的问题。“会不会是老吴自己开车不小心,或者别人动了手脚?”我赶紧问。“我也觉得不对劲,”安筱冬说,“我跟他约了明天去看车,到时候查清楚就知道了。你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挂了电话,我坐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向日葵。风一吹,花盘轻轻晃,像是在安慰我。我知道安筱冬能处理好,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表叔的事还没解决,又来个老吴的误会,他会不会太累了?
傍晚的时候,安筱冬回来了,脸色不太好。我赶紧给他倒了杯温水:“怎么样?老吴那边有头绪吗?”他坐在我身边,揉了揉眉心:“我刚才去老吴的超市附近看了看他的车,刹车油管上有个划痕,不像是自然磨损,倒像是被人用工具划的。”
“被人划的?”我愣了,“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害他,或者想栽赃给你?”安筱冬点点头:“有可能。老吴最近跟他侄子闹矛盾,他侄子想抢超市的经营权,说不定是他侄子干的,想嫁祸给我,让老吴以为我不靠谱,再趁机挑拨。”
我攥紧了他的手:“那我们明天去查清楚,不能让你背黑锅。”他看着我,眼里的疲惫慢慢散了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有姐姐在,我就不怕。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个修车师傅一起看,肯定能找出证据。”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老吴的超市。老吴的车停在后门,刹车油管上的划痕很明显。安筱冬请的修车师傅仔细看了看,说:“这划痕是新的,而且手法很刻意,就是想让油管慢慢漏油,造成刹车故障。”
老吴站在旁边,脸色很难看。这时候,他的侄子吴亮骑着电动车过来,看到我们,眼神闪了闪,转身想走。安筱冬赶紧拦住他:“吴亮,你等一下。你昨天是不是动过你叔叔的车?”
吴亮梗着脖子:“我没动过!你别冤枉人!”老吴突然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是不是你干的?你为了抢超市,居然想害我?”吴亮被问得慌了,声音开始发抖:“我……我就是想让你以为安师傅没修好车,以后别再找他,谁知道会差点出事……”
真相终于大白。老吴气得手都在抖,要报警抓吴亮,却被安筱冬拦住了:“吴叔,先别报警,他也是一时糊涂。要是真报警了,他这辈子就毁了。让他把刹车油管修好,再跟您道歉,以后好好做人,别再想歪心思了。”
老吴看着吴亮,又看了看安筱冬,叹了口气:“筱冬啊,是我错怪你了,还差点毁了你的名声。你放心,以后我的车只找你修,我还会跟我那些朋友说,让他们都来你这儿修。”安筱冬笑了笑:“谢谢您,吴叔。只要您不怪我就行。”
解决了老吴的事,我们又去了派出所。民警说表叔已经被警告了,要是再敢勒索李婶或者来骚扰我们,就直接拘留。李婶也打来电话,说村委会的人已经跟表叔谈过了,他不敢再去家里闹了。
晚上,我们邀请了李婶、老吴,还有苏晓和林哲来家里吃饭。安筱冬做了一大桌子菜,有糖醋排骨、红烧鱼、炒青菜,还有小满爱吃的番茄炒蛋。小满也来了,带来了学校活动的照片,照片上她站在舞台上,手里拿着画,笑得特别开心。
大家坐在院子里,吃着饭,聊着天。李婶看着院子里的向日葵和月季,笑着说:“筱冬啊,你现在过得真好,有这么好的家,这么好的爱人,还有这么多朋友。我真为你高兴。”安筱冬握着我的手,眼里满是温柔:“都是因为有姐姐在,还有大家的帮忙。要是没有你们,我也过不上现在的日子。”
苏晓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说:“你看,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们都能一起解决。这才是最好的感情。”我笑着点头,靠在安筱冬肩上。晚风轻轻吹过,月季的香味飘过来,向日葵的花盘朝着月亮,秋千在风里轻轻晃。
安筱冬低头看我,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脖子上的吊坠:“姐姐,你看,我们的月季好了,表叔的事解决了,老吴的误会也澄清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怕了,只会越来越好。”我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嗯,只会越来越好。因为我们有彼此,还有这么多朋友。”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会一辈子陪着你,护着你,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靠在他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满是幸福。我知道,不管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我们会一起看着院子里的花开花落,一起经历春夏秋冬,一起实现所有的约定,直到永远。
月光洒在院子里,洒在我们身上,也洒在脖子上的吊坠上,闪着淡淡的光。这光,像我们的爱情,像我们的希望,会一直亮着,照亮我们以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