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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造梦 ...

  •   卫辞没理会那比划的男子,径直穿过男子走了过去,姜芙一愣,忙跟上去,只是在经过男子旁边时,稍往左移了两寸。

      耳边模糊听到有人痛哭着跑进厢房,喊着“宋公子”,然后就被一阵吵闹声掩盖。

      卫辞往楼上走去,神色凝重,说道:“来了。”

      姜芙脚步一顿,与他眼神对上。

      “跟紧我。”

      她忙捏住男人的衣袖,手心冒出了汗,那男子见两人对他置若罔闻,又往人群中走去,她才慢慢吐出了口气。

      等她跟着卫辞上了楼梯,没想男人脚步不停,继续往上走,她眉头微动:“去哪儿?”

      “羽娘子房间。”

      方才他命人把羽娘子的尸首搬回房内,此时月挂正中,阴气正浓,正是妖物作祟的时机。

      感觉到衣袖被扯住,卫辞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一双眼一半是恐惧一半是紧张,他脚步微顿,从胸口掏出一张符箓。

      “拿好,若是遇到了危险,它自可保你安全。”

      姜芙一怔,接过那张符箓,小心翼翼捏在手心,重重的点点头。

      羽娘子的房间在顶楼,等两人上来时,楼下的嘈杂声都归为平静,只有一盏灯笼挂在走廊的尽头,窗外一阵狂风卷起,吹的那灯笼左摇右晃。

      走廊内灯光或隐或灭。

      姜芙藏在卫辞身后,微微探出头去看前方。

      这羽娘子好巧不巧,住在顶楼的最里间,两人要穿过长长的走廊,姜芙抓紧手底的布料。

      当两人走到里间的门口时,一阵风吹过,灯,忽地灭了。

      姜芙险些惊呼出声,身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变化,他手指搭在门前,门“咯吱”一声开了。

      两人走进去后,屋内却是一片安静。卫辞指尖白光一闪,桌上的煤油灯缓缓亮起。

      屋内的陈设暴露在两人眼前。

      与春情娘房间里的奢华相比,羽娘子房里就简陋许多了,只有一张床榻和小桌,屋内陈设简单。

      姜芙见开了门后并没有出现预想之中的妖魔鬼怪,松了口气。她环顾四周,见卫辞眉头紧皱,问道:“看来妖没来这里……”

      男人并没回话,她撇撇嘴,在屋内闲逛起来。

      在角落摆了一张梳妆桌,精美异常。上方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姜芙随手翻开夜明珠下的梳妆匣,里面的首饰少的可怜。

      她指尖在里面翻了翻,忽然目光一闪,从妆匣里掏出了一只羽毛簪。

      姜芙执起簪子对着灯光细看,那簪子上刻着几个小字。

      “……赠羽。”前面几个小字已经被磨平看不清字迹,可见主人的爱惜。

      她指尖在那几个字上摩挲,企图能摸出字形。

      屋内灯光却陡然变暗。

      烛光挣扎着终是灭了。

      姜芙呼吸一滞,忙拧身去寻卫辞。

      “公子?”

      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却不见男人回话。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后,她刚要放松,随即浑身僵硬。她与卫辞站在一起,才将将到男人胸口,可现如今身后的人,身高却与她持平。

      或者说,那不是人。

      身后的呼吸变重,姜芙捏紧手心里那只符箓。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卫辞刚与她一同在屋内,若是有什么危险,他会救她的。

      可转瞬她就丧气起来,若是卫辞也被困了呢?若是他没发现她不在,岂不是无人能救她。

      她捏紧符箓,现下,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身后的呼吸似乎变远了。

      她眨眨眼,眼前一团白雾飞来,她下意识闭眼。

      等再睁眼时,姜芙眼前是一碗褐色的汤药。而她正躺在塌上,头上缠了一圈白布,面前一个嘴角带痣的婆子嘴巴一张一合,唾沫横飞。

      “娘子,老婆子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什么?”

      “哎呦!”那婆子拍了拍腿,颇为无奈的叹气,“娘子如今守寡也一年有余,依我说,你就嫁给那刘老爷又如何?”

      姜芙脑袋一阵剧痛,一堆记忆疯狂涌上来。原来自从公婆病重,她每日伺候公婆,被那邻居孙氏的远亲看中,那人急色,年近五十,浑身横肉,竟然都等不得提亲,强行进入方家,就要霸占姜芙的身子。

      她殊死抵抗,来救她的婆母也被他打倒在地。而她一头撞向门框,又强撑着跑出方家,这才被巡逻的官兵发现。

      她出口拒绝,却不想那婆子突然变了脸色,和方才的亲热模样判若两人。

      “娘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一瞬,出现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扑上来,就要扒她的衣服,而那婆子站在一边冷笑。

      “今日就帮娘子换了衣服,快快入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了呀,娘子也就老实了。”

      姜芙一愣,那两个婆子的手已经抓到她腰间了,她不知哪里生来一股力气,猛的一把挣开两人,随手拿起一个花瓶砸到那婆子头上,那婆子哎呦一声,瞬间头破血流。

      剩下两个人要追,也被她拎起的板凳砸了个踉跄,与那婆子三个摔做一团。

      她不知要逃往哪,下意识往府衙跑去。

      那日救她的官差不在,其他官差迎她进去,先是给她披了一件外衫。

      她本以为自己终于得救,却不想那几人倒了一杯茶给她,她喝完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才发现衣衫凌乱躺在了刘老爷的床榻之上。她恨的咬牙切齿,随手拿了剪刀就刺进了男人的心口。

      鲜血流了满地,可抵不住她心中的恨意。

      她去柴房拿了一把砍柴刀,一开门就遇到了一脸喜气的婆子,下一秒婆子的笑僵在脸上,鲜血喷涌,倒在了地上。

      闻声赶来的两个婆子被她这副样子吓得腿都软了,颤抖着求她放过,可姜芙的眼里只有麻木,她挥起砍柴刀,一刀又一刀刺进两人脖颈,直到两人的头颅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才停了手。

      她回了方家,公婆气若游丝,她在厨房转了一圈,给公婆端了两碗汤药灌了下去。

      又擦洗干净,换了一身红色儒裙,巧笑倩兮的进了府衙。

      那群官差见她稍显不自然,但看她并无怪罪之意都放下心来,毫无戒备的将她带来的汤水喝下。

      一夜数十条人命,皆葬送她手。

      等打更人带了官兵进来时,她就端坐在那里,一身红衣,美目流转,丝毫不见悔意。

      当刽子手的大刀架在她脖颈时,她心中仍不觉后悔,只恨她是个女子,不能将仇人亲手大卸八块,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砍刀高高举起,白光一闪,刺向她的双眼。

      姜芙手心一烫,耳边浮现那老道的话。

      卫辞。

      对,卫辞可以救她!

      那白光与卫辞手里的剑光重合。

      姜芙双眼睁大,黑暗之中她与卫辞的双眼对视。

      卫辞挥剑刺向姜芙的双眼。

      “姜芙!”

      姜芙神色一清,她猛地蹲下,向前扑向卫辞的身影,卫辞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执剑刺进她身后。

      黑暗之中卫辞的剑如有神助,他步步紧逼,带着姜芙与对方对剑不过几个来回,空气中就传来了血腥味。

      姜芙趴在他怀里,两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耳边都是男人砰砰的心跳声。

      “扑哧”

      皮开肉绽的声音。

      屋内灯光大亮。

      姜芙的双眼紧闭,人窝在卫辞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起来。”

      姜芙仍然未动。

      卫辞眉头压低,他一手搭在姜芙的后颈,正预备拎开她。

      却看到姜芙眼角闪光的泪珠。

      他手下动作一顿,轻轻搭在女人的后脑勺,声音放低,颇有些不自然的安慰道:“没事了。”

      姜芙这才后知后觉松了手,她面色一红,有些尴尬的整了整裙摆,目光才转向地上躺着的精怪。

      那躺在地上的小怪,身量不高,耳朵异常大,像两柄小扇子,一双眼如同小兽一般,又黑又亮。他对上姜芙的眼神后鼻头轻皱,一双犬牙露出,显出几分凶相。

      姜芙下意识往卫辞身后缩,那小怪的眼神也转向卫辞。

      只见卫辞神色发冷,指尖轻抬,一束白光打在小怪呲着的嘴巴上,小怪被灼的一顿。

      “伯奇,你不好好修炼,跑到锦州做甚?”

      被他点了名后伯奇显然一愣,扭过头不做声。

      卫辞一手拉开挤在他背后的姜芙,一手拉了一张矮凳坐下。

      姜芙被男人拎了衣领拉开,神色讪讪。

      那被称作伯奇的小怪此时眼神微变,靠在墙上眼珠一转,却未想卫辞眼皮未掀,他背上的佩剑飞了起来,带着剑鞘一剑打在了伯奇身上。

      “啊。”伯奇轻呼出声。

      “别跟我耍花招。”

      伯奇食梦,擅长造梦,拉人进入幻境,美梦使人沉溺,无法清醒,噩梦攻人心智,直至死去。

      伯奇突然笑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卫辞冷笑:“臭道士,多管闲事。”

      剑匣“嘭”一声砸到伯奇脑袋上,他怒视卫辞,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这是你送羽娘子的吗?”姜芙拿起那支羽毛簪,问道。

      伯奇看着簪子,双眼发红,却并不答话。

      “嘭”

      “说话。”

      伯奇此时鼻青脸肿,他拿手挡了挡一边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剑身,垂着头说道:“这是我送羽娘子的,可……上面的字不是我刻的。”

      “我以梦为食,可羽娘子的梦却苦涩难熬,我好奇她究竟为何如此痛苦,才每日悄悄观察她。她这样美丽的女人,内心竟然这么阴郁……”

      姜芙一愣,问道:“她的梦是什么样的?”

      “充满了黑暗、阴郁,我竟然舍不得她如此痛苦,为她特意织了美梦,果然她的笑容多了起来,像是璀璨的星。”

      伯奇说着,神色温柔起来,拿着那根羽毛簪,像是捧着珍宝,摸那那行小字时突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都怪他!如果他没出现,羽娘不会那么伤心……”

      “谁?”

      “宋子逸。”

      竟然是楼下那个死掉的的男子,姜芙下意识看了一眼卫辞的背影,又转向伯奇。

      “是你杀了他吗?”

      伯奇听了她的话突然激动起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死了?哈哈哈哈他死了也好,去陪羽娘,比我好。”说到最后竟然是咬着牙,可见他的愤怒。

      “羽娘子的死是怎么回事?”

      伯奇唇瓣动了动,而后紧抿起来,他目光看向窗外,喃喃道:“我不能说。”

      卫辞面色一冷,那柄剑出鞘,剑尖插进伯奇后颈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挑起,插进他身后的墙壁。

      “伯奇一族,是否日子过的太舒坦?”

      卫辞指节微抬,在圆桌上有节奏的点了点,看向挂在墙上的伯奇,嘴角轻扬,却让伯奇感到一阵凉意。

      他满眼挣扎,看了一眼姜芙手心的簪子,又望向卫辞,整个人如同泄了气般,瘫软下来,他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嗫嚅着开口。

      原来羽娘子自从选为魁首,邀约不断,追求者更是层出不穷,宋子逸更甚。

      她与夫君感情并不好,多有争吵,恰逢宋子逸的苦苦追求,她便生出了和宋子逸私奔的心思。

      “原本今日,她就要与宋子逸一起奔赴新生活……”伯奇说着,眼神一冷,看向窗外的弦月。

      “所以是谁杀的她?”

      “魅。”

      卫辞眸光一暗,魅是画皮妖,喜剥人皮,加以点缀,覆以自身,用以迷惑凡人。可魅近几年鲜少出世,未想,竟出现在了锦州城。

      “魅看上了她的脸皮?”卫辞问道。

      伯奇却突然笑了,眼里隐隐露出疯狂。

      “因为羽娘子的脸,不是自己的。”

      话落窗外冲进一条墨色黑蛇,张着血盆大口就扑向卫辞的背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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