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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回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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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和周玄之不紧不慢地走着,边走边聊,与寻常路人无异。
周玄之自然地提起赏金分配:“那五百两,咱们也不用搞太复杂,按出力分,你觉得三二分如何?”
宋安眼都没眨:“我三,你二。”
周玄之扇子在手心敲了敲,爽快点头:“行啊,毕竟人是你抓到的。”
宋安看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心里便知,这人原本恐怕就没打算争,不过能多拿五十两,总是好的。
她嘴角微微翘起一点,被旁边眼尖的周玄之瞧了个正着。
他手里那把扇子又有点蠢蠢欲动,不再纠结,又快又轻地敲了一下宋安的脑袋。
“你又……”宋安转头要说他,话到一半却突然停住。
她的目光被一个正从他旁边走过去的人吸引过去。
那人头戴遮帽,步履匆匆,看似与周围行人没什么不同。
但宋安练剑至今,对气息动静越发敏锐。这人的存在感太微弱了,这绝不是普通人赶路时的状态。
她与这人距离如此之近,她竟几乎感觉不到那人身上的动静,微弱到几乎要融入晚风里,若非目视,几乎难以察觉。
她的眼神警惕地追随着那人的背影。
周玄之察觉到她神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偏头看去。
正在此时,那戴帽之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感受到目光,脚步放缓。
被发现了啊。
他当机立断,毫无征兆地猛然回身,右手向后一扬。
“小心!”宋安低喝一声。
一片灰白色的粉末洒出,散开。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两人皆下意识闭气抬手去挡,仍有少量粉末被吸入鼻腔,迷了眼睛。
宋安反应极快,心念急催,腰间短剑出鞘,护在身前。
粉末飘散。
视线恢复后,宋安看着眼前之景。
只见周玄之已被那戴帽人反剪手臂制住,一柄短刃正紧紧贴在他的颈侧。
周玄之脸色有些发白,吸入粉末后,他感到身体中酸软无力感觉蔓延开来。
付流云躲在周玄之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和那双冰冷警惕的眼睛,说道:
“识相点,小丫头。想让你这同门活命,就站着别动。你要是敢妄动,吓到了我,手一抖,这杀害同门的罪名,你可担不起。”
宋安自然不敢再动,短剑悬停在空中,进不得,退不能。
周玄之吸入的粉末药力持续发作,身体越发无力。
他艰难地微微偏过头,嘴唇翕动,目光随之与对方仓促瞥来的视线对上一瞬。
付流云一怔,意识竟莫名一阵恍惚,制住周玄之的手臂力道微微一松。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刚猛的掌风恰巧破空而来,精准地轰在付流云的后背。
付流云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向前踉跄扑去,手中短刃也随之一偏。
宋安虽不知掌风从何而来,但战机稍纵即逝。
悬停的短剑向前,击歪付流云手中短刃,剑尖顺势一划,在其持刃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口。
“啊!”付流云痛呼一声,手中彻底失力。
宋安脚下发力,箭步上前,一手猛地将踉跄的付流云推开,另一只手险险捞住直直倒下的周玄之。
付流云踉跄站稳,腕上鲜血淋漓,仍目露凶光,另一只手似乎又要往怀里探去。
“别动!”宋安的短剑已至他身前,也架上他的脖颈。
付流云动作僵住,缓缓抬头,对上了宋安的眼睛。
这时,脚步声纷沓而至。
孙阎松领着几名弟子迅速赶到,刚才那掌便是在他一看到付流云时便打出。
他面色冷肃,扫过三人,随即虚空一拳打在付流云下颚。
付流云瞬间晕了过去,孙阎松挥手道:“拿下!”
两名弟子上前,利落地将受伤的付流云制住。
孙阎松简单吩咐道:“你先带他去最近的医馆看是否能救,其余之事,回山再报。”
说完,不再多言,领着弟子,押着付流云冷漠离开。
宋安和周玄之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周玄之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动了动,却感觉四肢依旧酸软无力,只得无奈地朝宋安扯出一个苦笑。
“唉。”宋安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上前,弯下腰,抓住他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腰腿发力,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周玄之给撑起来。
周玄之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只能借着她的支撑,一点点挪动脚步。
周玄之身上虽说无力,但嘴上也没闲不住,哼哼唧唧地抱怨:
“啧,孙执事他们也忒无情了,就这么把咱们两个功臣扔在这儿不管了,好歹帮忙扶一把啊。”
宋安目视前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大石头,笑着拆穿:
“他们扔下的,主要是你,我还能走。”
周玄之说:“话说回来,你怎么看着没什么事?就我一个中招倒地,这也太丢面儿了。”
宋安偏头瞥了他一眼,回想当时情景。
“可能我站得靠后些,撒药粉时又立刻闭气挥袖挡了一下,那粉末都被你吸光了吧。”
周玄之自嘲地摇摇头,“大意了,大意了。”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闲扯,速度不快。
走走停停间,周玄之其实感觉力气在慢慢恢复,手脚不再那么绵软。
但他瞥了一眼宋安依然稳稳支撑着自己,到嘴边那句“我自己能走了”又不想说了。
嗯,有人扶着,省力。
直到天色黑,两人才走到医馆。
坐堂的老郎中给周玄之号了脉,捋着胡子道:“脉相正常,并无大碍。”
他抬眼看了看周玄之脸色,话锋一转,“不过嘛,这位小哥似有虚亏之象,平日里怕是耗神过度,不如开几剂温补调理的方子,固本培元……”
周玄之一听后面一连串的话,立刻精神了,这老头是想开药创收啊。
他一下站起,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老先生,您看我结实着呢。什么虚不虚的,既然没有大事便好。”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然后拉起旁边等着的宋安就走了。
宋安看着马上恢复的周玄之,“神医啊,这么快就好了。”
周玄之心虚笑了笑:“先找个客栈住一晚,再上山吧。”
*
次日一早,两人回到山中。
周玄之直接回山上歇息去了,宋安则在山腰处停留。
她最先去的是许言的院子。
推开院门,院里静悄悄的,许言不在。
宋安也不急,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等了一会,又调息打坐了一会。
直到听见外面传来那拖着步子的熟悉脚步声。
她抬起头,正对上许言推门进来的目光。
许言看见院中的宋安,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你这是下山做任务完了,顺便来看看我吧,也算有心。”
宋安笑着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许言却已匆匆从她身边走过,一头钻进屋里。
过了一会,他拿着一个蓝布小包裹出来,不由分说地塞到宋安手里。
“拿着。”
宋安不解,但还是接了过来。
“里头是膳堂新做的糖梨糕。还放了十几两碎银。山上山下,多揣点钱总没坏处。”
宋安心头一暖。
她也从怀里取出早准备好的那张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许执事,这是我这次下山挣的,先还您一些。”
许言眉头微皱,看也没看那银票。
“收回去,我可不是为了你这些东西。你现在要紧的是把本事练好,别在这些事上分心。”
宋安能感觉到许言生气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
她默默将钱收了回来,“知道了。”
许言说:“糖梨糕趁新鲜吃,没事就回山上去吧,勤加练习。”
宋安出了许言的院子,心中感觉怪怪的。
她没有多想,只当自己多心,又去了一趟藏书阁。
阳光斜照,藏书阁前长椅上,郭娘还是那副老样子,优哉游哉地躺着,身下的椅子随着她轻微的晃动,发出吱呀声。
宋安眼珠一转,起了玩心。
她放轻脚步走近,故意压低了嗓音,粗声粗气地问:“敢问前辈,此处可是藏书阁?”
郭娘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回:“你说什么?我看不到啊。”
宋安憋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郭娘,你怎么装聋又作哑呀?”
郭娘这才睁开一只眼,斜睨着她,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腿上拍了一下:
“好你个丫头片子,胆儿肥了,敢拿我寻开心了?”
宋安蹲下来,捂着腿,一脸无辜:“我哪有。”
郭娘重新闭上眼,慢悠悠道:“这样省心,麻烦少。也就除了你这种硬要麻烦别人的。”
宋安蹲在她旁边,仰着脸说:“我哪有。”
郭娘说:“现在就是,不过,看你这样子是下山去了?”
“嗯,刚回来。”宋安点头。
郭娘想起一事,忽然起身,走进里间,拿着一张纸走出来,递给宋安。
“正好,你之后再下山,有空就帮我去医馆买些这上面写着的药材。”
宋安很自然地接过,这递接东西的动作,让她觉得熟悉。
郭娘说:“我个人要用,山下的可比山上便宜不少,你先买了,之后我再给你钱。”
她说着,目光在藏书阁转了一圈,指了指藏书阁的地上和那些块菜地。
“来都来了,也别闲着。喏,扫帚在那儿,水桶在屋后,顺便干干活。”
说完,她真的又躺回了长椅上,闭上眼睛,恢复了那副万事不扰心的模样。
出了藏书阁,她还想去找找秦寻风。
正打算去他常干活的地方,却在路过练习场时,瞥见了他的身影。
宋安驻足一看,果然是秦寻风,他正一板一眼地练习着基础剑式。
让宋安惊讶的是,秦寻风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不少,一套剑招也能完整且连贯地使下来了。
直到秦寻风察觉旁边有人在一直看着他,他也看过去。
看见是宋安,他立马急停下手中动作,
“宋安?我还以为你上山就不下来了,也把我忘了。”他边喘边说。
宋安说:“说什么呢,我刚想去找你。”
宋安用手比划了一下。
“不过你变化挺大啊,你看起来瘦了不少,脸都小了一圈。”
秦寻风挠了挠头,汗水顺着额角流下:“那是!我现在除了努力干活,也有在自己好好练剑。”
宋安点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他。
“给,之前向借你的钱,还有那些饭钱,应该够了。”
秦寻风看着银票,没接,只是看着宋安。
宋安疑惑:“怎么,你也不要?”
秦寻风伸出手,有些犹豫,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钱可不可以换其他的,我想让你再教教我。”
宋安闻言,立刻麻利地收回手拿着银票的手。
她爽快地应下:“这意思啊,当然可以。刚才看你练,我就看出几个小问题。”
“然后我再教你引气期的法决,你之后可以练习感受。”
……
“好了,就先教到这了,你先练着,下次有时间我再来。”
宋安已经在山腰中待了大半天了。
说完,宋安便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