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浑身发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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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明黛餐厅里，谢燮话虽是那么说，但是赵微见她蓝莓塔也只吃了一口，便没有再动刀叉了。
明黛餐厅虽然主打平价，但是甜点可是它家的王牌，其中蓝莓塔更是，所用蓝莓都是时令季节摘下的，最新的一批。
赵微看她迟迟未再动，只是时不时地喝口蜂蜜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还是忍不住相问：“要再点些其他的嘛？”
谢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过八多食会积胃。”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赵微也不再多勉强，只是应了一声“好”。
他就是这么个脾性，当年对男友谢淮舟就是这个态度，更何况还是谢燮。
晚上的菠萝肉炖牛腩太开胃了，赵微现在不禁想吃得更多。
就在他又夹了一筷子的时候，对面的谢燮突然说：“会挨打的。”
赵微：“？”
他一时间没能理解谢燮的意思，一口红肉还含在嘴里将吞未吞，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谢燮右手托着脸，一本正经地回望。
赵微：“……”
他轻轻咬住了嘴里的红肉，看了谢燮一眼，见她还是那副认真的模样，但又没有要动手打他的前奏，心里更加疑惑了。
挨打？谁打谁？
赵微没想明白就干脆不想了，他又咬了几口吞下喉咙，才放下筷子，双手摆在自己膝盖上，抬眸，对上谢燮一直未偏移的目光，“你，要打我？”
谢燮还真就这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苦思冥想些什么，但是她最后还是很轻很慢地摇了摇头。
在她摇头的一瞬间，赵微福至心灵，突然就想到了什么，脑海白光一闪，忙道：“您挨过打？”
他的语气很急，像是怕还没说出来就给忘了。
“是。”谢燮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赵微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真想象不到。”
谢燮听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不禁失笑，“我又不是生下来就是家主。”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赵微心想，他一直以为像谢燮这样年少成名，早早就被立为继承人的人中龙凤肯定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生活，只有她打骂别人的份，哪有人能骂她？谁敢？谁有这个资格？
“谁打你？”赵微问。
三个字，他念得很轻，很轻。
“谢之权。”
赵微又问：“那是谁？”
“上个家主。”
赵微想起，他曾经听谢淮舟说过，谢氏上任家主就是他的亲爷爷……换言之，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赵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
没有等到谢燮的回答，反而招来她一声轻笑。
他现在心绪本来就很复杂，被她这么一笑，就更加不自信了，惴惴地看她，“你笑什么？”
谢燮已经从单手托脸，变为了双手托脸，眼里一直含着笑意，“我以为你会问，他为什么打我？”
“可是原因又不重要，”赵微轻轻蹙眉，“他要想动手，喘气都是借口。”
“不重要。”谢燮一怔，不由自主地重复这三个字，好一会儿，她嗤笑了一声，放下了手，双手抱胸，“没错，不重要。”
赵微语气有些小心翼翼，问，“那您还手了嘛？”
“……”
谢燮重重地抿了抿唇，直到把唇瓣都抿得发白，才分开，面无表情，语声平静，“经常。”
“那就好。”
赵微立刻松了一大口气，终于卸下一块心口大石了。
谢燮：“……”
就在谢燮感觉餐厅暖气越来越足，心肺里的气都快热起来的时候，时针已经转到了21点。
两人用完餐，相继走出明黛餐厅。
夜风扰人，赵微拢紧了大衣，鼻尖一凉，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我送你。”谢燮往前站了一点，站在了他面前，背对着他。
馥郁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她清晰线条的腰腹，赵微闷咳了一声，抬头，眼前又是数不尽的小星星，自然又壮丽。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来。”赵微闷声。
谢燮微微侧头一瞥，就见他立起来了大衣领，遮住一小截下巴，跟只猫儿一样，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
她可不太敢肯定，这只猫儿能照顾好自己。
但就在她要开口的下一秒，骑卫开道，一辆加长版的黑色林肯车停在了她和赵微面前。
赵微探出了一点脑袋来看，“怎么回事？我们被捕了？”
谢燮挡住他，轻声，“有风。”
林肯车副驾驶上的黑西装Alpha下车，拉开后排车门，朝谢燮躬身，“晚上好，谢总。万家宁先生说，随时恭候您。”
谢燮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转瞬恢复平静。
她转头，对赵微说：“我以前的大学班长。”
“哦。”赵微收回看林肯车的视线，眼睛弯了弯，“最好在他们让辅导员来抓你之前，走吧。”
谢燮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心里不由自主轻快了一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赵微又道：“谢总，别忘了我们周三的正事。”
“嗯。”谢燮颔首，“我不会忘的。”
“那就好。”赵微说，抬手拂了拂额前一小缕金发，他看着她，餐厅前招牌红色灯光映着他乌黑的瞳面，昳丽灿烂。
“晚安，谢总。”
目送赵微转身走向地下停车场，谢燮收回目光，转身坐进林肯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周身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下来。
车流声夹杂着风声呼啸而过，早就坐在后排的萧筠死死咬住唇，侧目瞥着谢燮冷冽的侧脸，三番两次张嘴，欲说些什么，但最后又都让她浑身的冷气给打了回来。
又一次半途而废，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直接出声，让前面的司机和管家升起隔音挡板。
先不论他和阿燮的情谊，就说刚刚，他不信她没有认出这辆黑色林肯是他家车。
在认出来的情况下，她还愿意上车，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对他的心意吗？
思及此，萧筠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几分。
“阿燮，”他终于出声喊她，“我以为……就算我们没有顺利订婚……”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腔调里不自觉就沾染上些许哀怨，“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小时候的阿燮那么好，长大后的阿燮怎么越来越坏了？
六岁那年，小萧筠跟父母去谢家参加宴会，宴会散后贪玩走失，最后小阿燮发现了在地窖里的他，卯足了劲把他给拉了上来。
他爬上来，单膝跪在地上大喘气，小阿燮就蹲在一旁瞧他。
“你看我做什么？”小萧筠有点儿羞恼地抹了抹脸。
一会儿觉得她可真大胆，一会儿觉得她可真漂亮。
小阿燮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长蜘蛛丝的小花猫，变成了长蜘蛛丝的大花猫！”
“唔！唔！”小萧筠猛地抬起手捂住脸，挡着全部，挡得严严实实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阿燮大笑：“小胖爪子！”
“啊！啊！”小萧筠大喊，他这一下子放手也不是，挡住也不是。
他这会儿又觉得她实在是可恶至极。
小阿燮玩够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萧筠喊住了她，见她转身，扭扭捏捏道：“我不，不认识路。”
“啊，难怪这么笨，”小阿燮想通了，果断地朝他伸出手，“走吧！”
炽黄灯光下，小萧筠盯着那只干净的手掌心有一道深刻、浮肿的红痕。
他又看向小谢燮，她那么小，那么瘦，那么轻，可就是这么瘦瘦又小小的她拉着一根麻绳，把他从漆黑、满是蜘蛛网、老鼠的地窖里给拉了出来，骤见天光。
小萧筠不敢去握她的手，只是轻轻牵住她的衣角。
小阿燮倒不在意这些，只是嫌弃他走得慢，磨磨蹭蹭好几分钟后，被他扯得心烦，一下子转身圈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贴着，快步往家跑。
等看到了谢家硕大的喷泉，小阿燮一下子就松开了小萧筠的手腕，“这下知道怎么找妈妈了吧？”
小萧筠呆呆愣愣的，只知道点点头。
“那你去吧，”小阿燮朝他挥挥手，“我要走了。”
小萧筠：“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小阿燮：“那又不是我的家，我回去干什么？”
后来小萧筠才从自己父母细碎的言语中，拼凑出一些真相来。
第二年，轮到小萧筠生日，萧家大摆流水席，谢家自然来赴宴，宾客之中，小萧筠却没有看见小阿燮的身影，谢家主说她去该去的地方了。
那天生日许愿，小萧筠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先说出来两个让所有人都很满意的愿望。
轮到最后一个愿望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有人这样跟他说过。
“最后一个愿望是最重要的，也是一定能实现的。”
当着所有宾客面，一身银色小西装的小男孩双手合十，对着蜡烛，虔诚地祈祷，心里默念，许下了第三个愿望，也是最为重要的愿望，“希望我能和谢燮一起吃饭，一起上学。”
下一秒，他又怕不保险，急匆匆地补充，“不是谢家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不是‘谢谢，不客气’那个谢谢，是谢燮，只是谢燮。”
后面或许真是上天应验，他和谢燮真的一起进学校，一起读书，做同桌，自小学伊始到大学，整整二十年，他们从未分开过一天。
他喜欢谢燮，谢燮也喜欢他，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俩是天造地合的一对，他们本应该大学一毕业就顺利结婚。
只是，意外常常打得人猝不及防。
他们究竟是如何走到今日今时这样的地步？
……
车里暖气越来越足，萧筠眼睛也被熏热了，他看着身旁的女Alpha。
谢燮抬手，大拇指摁住了太阳穴，“够了，萧筠，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阿燮！”他突然重重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谢燮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只道：“我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你要结婚，我答应你了；你要逃婚，我也答应你了。”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根本不可能答应你的求婚啊。”萧筠抓下两缕碎发，脸颊因用力微微泛红，发丝凌乱，“我不能……”
在正式求婚的前一周，萧筠说他想要去国外单身旅游，谢燮答应了，但就在旅游的时候，突然遭到了恐怖分子武装偷袭，一名路人为保护他，大腿根以下全部被炸碎，右臂被恐怖分子砍碎，而萧筠自始至终都被全须全尾地护在身、下。
那位路人家境特殊，萧家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
“有人，”萧筠再次开口时，喉间已经有了几分哽咽的动静，“有人为了我失去了两条腿，我不可能在那个时候高高兴兴地答应你的求婚啊，我会被人给骂死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该有几分动容了。
但是他就听着谢燮无比绝情地说：“真的是因为那位‘见义勇为’的路人吗？”
“……”隔着泪帘，萧筠怔怔地看着谢燮，“你，你什么意思？”
“萧筠。”她再一次喊他，话里带着两人都忽视不了的失望。
“六岁那年，你到底在地窖里看见了什么？”
“你究竟是因为害怕世人指摘才逃婚，还是……”
萧筠就这般呆呆望着她的面庞，在倒退的火树银花反射之下，他看着谢燮那张漂亮的薄唇微掀，“……还是因为害怕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浑身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