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理《蚀骨》的线索》唐诗

1、第1章

　　很多人说看不懂《蚀骨》，一个重要原因便在于它所提供的线索。和本篇相比，《一受》在它把故事推向那个令人拍案叫绝的收尾的过程中，还伴随着各种疑团的不断消解；《无根》至少在萧彻发难前的主线都是单纯而不单调的，剧情的复杂性在将近结束的时候才明确地表现出来；《春抄》虽然至今尚不明朗，要归纳出个大概还不算费脑。而真正到了《蚀骨》这里，新的疑点层出不穷，旧有谜团又得不到解决，彼此间难以串成一幅清晰的图画，遂成当下相互离散又相互纠结之局面。
　　殿文剧情一向考究，相信本篇也不会在例外；因此，它呈现的线索所以会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根本还是在题材的限制。《一受》和《无根》都有浓重的宫廷背景，多重场景的转换与交叠在时代更替中爆发出无穷张力，文思跌宕纡折，而脉络一贯千里，好比无形中一座能够先发制人的棋盘，保证文章在诡谲的想象、庞杂的线索和紧凑的情节间构成微妙而高超的平衡。《春抄》吃了软玄幻题材的亏却也相应捡到了便宜，玄幻的特色在于它允许作者完全架空现实、凭借瑰丽的想象操纵全文，结构弹性很大，整体效果做到零而不乱并非难事。《蚀骨》则与它们不同，走的是江湖路线。
　　比较起来，想要把一篇以江湖为背景的文章发挥好，反而比以上两种类型的文章更难。这是因为江湖题材必须与人的现实活动紧密相扣，同时又不能完全以写实的形式描摹，作为生活寓言的特征非常明显。在这点上，《蚀骨》还没有做到收放自如，诚然它延续了两殿擅长的多线驾驭，但缺乏风起云涌的时代背景和浓墨重彩的人物作为支撑，而剧情由于高度智力化偏偏异常丰富，以致主心骨至今尚未明确，文章为情节绑架，造成一定程度的失衡，无怪有不少人都认为文章越发难懂。不过，这并不意味《蚀骨》已走向混乱。我注意到文中有不少构思缜密的细节，它们让我相信《蚀骨》的零乱仅仅在于观赏效果而非实质。一旦埋藏在暗处的线索被重新组合在一起，再回来看文本，也就不觉晦涩了。《蚀骨》中的几大势力兹可分为：朱氏建立的浮云阁，叶流风占据的祝门，上邪控制的姽婳城和蜀地唐门。这当中浮云阁自然是重中之重，所以我以它为中心搭建人物关系：朱停云是原阁主，早先同叶流风联手战过祝门，后来二人因朱澜被绑架反目。朱澜十多年间音讯全无，因此朱停云收养了另一个儿子朱澄，朱澜则成了骨头。唐门出场较少，有姓名可备的仅一少主唐迎，生性顽劣，好跟朱澄勾搭。姽婳城和很多人有仇，浮云阁也不例外。祝门一共八个分部，叶流风正是现任门主。此外还有浮云阁仆刘念，五龙山花不错给老朱和朱澄看过病，苗人刀小多出来打过酱油顺便引出祝门眇部。按事件发生顺序，应该是：骨头回浮云阁、朱澄假扮朱澜并教骨头武功、唐门事件、骨头和朱澄追捕刀小多并潜入眇部、骨头获悉自己身份、老朱因与老叶大打出手而重伤，死前灭掉上邪、朱澄带领浮云阁攻眇部、老叶上浮云阁吊唁老朱被不明人士带走、骨头告诉朱澄刘念出走。
　　乍看这些事件相互间联系不大，但有条暗线始终穿透全文，朱澄用来袭击眇部的飞虫无疑是个突破口。飞虫是朱澄从眇部带回的，专克眇部蝴蝶。对于这种致命的天敌，眇部不至于无察觉地让它们靠近自己驻地，很可能是后来才为人偷偷引入。眇部对它们的危害并不了解，相反朱澄却很看重飞虫并带回一只，因此事先应该有人透给他，让他有充分准备克制眇部。按理说这人最该是朱停云，包括捉拿刀小多也多是他授意，但他同样需要一个人放消息，这个人一定极了解祝门八部的弱点。从文中看谁最可能呢？刘念。朱澄从眇部返回时刘念曾向骨头讨过这种飞虫，既然飞虫是朱停云计划的一部分，他就算说出来也无人起疑，但可以看出他当时难止的兴奋。再看他之前的表现，骨头初进浮云阁是在他手下做事的，而骨头此行显然有人指使。取回飞虫后刘念不再出现，直到本章才忽然离开浮云阁，他正是《蚀骨》的那条暗线。刘念一直作为阁仆出现，单就身份而言似乎不太够格，不过从本章看来，灵堂上气晕叶流风的正是刘念，而要做到这点，必须要：熟悉浮云阁（算准朱澄发病的时间）、熟悉祝门（知道叶流风会来）。只有两方通吃，才能如此圆通周转。
　　下面来看看他是如何两头吃的。刘念是个小白脸，皮肤特好，符合尚部秘籍的特征，同时还能借此成功地在浮云阁掩饰自己的年龄。除了叶流风偶尔串门，浮云阁同祝门平时互不来往，作为经伪装的阁仆或炮灰秘籍被对方发现的可能性均很小。通过这种方式他就可以：顺利接应骨头入阁、偷换尚部坛主祝眉运送的书籍、甚至直接给朱澄下慢毒。或许他缺乏这样做的动机，但考虑到他可能的身份就能说通了。叶流风是当年与老朱联手挫败原门主后才掌控了祝门，原门主在血战中非死即伤，而他是谁不得而知。不过有一条线索可以给出提示：祝东风。此人隐藏极深，至今尚未以任何形式露面，却一直挂在配角栏，惟一的解释是其实他已经作为暗线出现过。做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刘念是主谋，那他的本名，便叫做祝东风。他不一定就是原门主，但肯定在对朱叶一战中重伤，武功尽失，以致连面对骨头都一副孬相。朱停云的死也支持了这种联系。朱叶交手的结果是老朱死，老叶没事，这是上上签；只要老朱一死，老叶必然会乱，到时候主谋要做的就是乘机俘获老叶。相反老朱活，老叶死，老朱不会因此方寸大乱，情形便对主谋不利。即使两人俱死，也胜过老朱无事，所以这人事前就知道老朱此战必定会因旧疾重伤，而老朱恰恰是在攻祝门的时候心脉受损；对他的伤情连老叶都不知道，那么知情者除去老朱就是那个伤他的人了。很明显，这人不是原门主，就是他的手下，那他必然姓祝了。这样的他当然足够和朱叶结仇，利用骨头破坏朱叶联盟是第一步，第二步换书将死朱停云，第三步自断眇部一臂击溃叶流风。下一步也许就是靠叶流风来恢复武功（至于说刘念只是助谋，我认为不大可能，看他对叶说的话，一击致命，可见他熟知叶的软处）。当然，不排除他只是两殿放的烟雾，但就目前情况而论，能够有条件同时做到以上这些的，除了刘念不作第二人想。
　　到这里似乎就可以推定刘念就是幕后主谋，但现在问题来了：根据叶流风的描述，骨头先是被祝门找到，后来又转到别处，中间至少被转手两次。第一次叶流风明确对朱停云说：“你用了一年也没找到的儿子，我用一个月就找到了。”仔细想就知道骨头不是叶找到的，而是有人适时地把骨头亮出来给叶泄愤。能把骨头藏得让老朱一年都找不到、又花一个月在老朱完全不察觉的情况下把他转给老叶，选的地方要满足老朱不熟悉而老叶找起来就很方便的条件；骨头对眇部有印象，因此他最开始当被藏在眇部。而第二次是叶流风弄丢的，于是有两种可能：一是最先绑架骨头的人图的是挑拨朱叶关系，一旦叶找到骨头泄愤就达到了目的，不过他还必须把骨头交到老朱手里；另一种可能是叶确实把骨头丢给了下属，但不是刘念，他只是搭了顺风车，这一来主谋就成了相互分离的两个人。至于另一个主谋或者刘念的助谋是谁，由于还有隐情未明，比如骨头阿娘的身份，便无法更进一步推测。
　　不过，根据老朱方面的线索，还可以猜出一个大致方向。在刘念行动的同时老朱也在行动，后来浮云阁就注意到了眇部，朱澄根据阿彩的描述能立即作出反应，证明朱氏父子关注眇部多时，而老朱一死朱澄更把它列作首个攻击目标；这次出击算正中主谋下怀，却不代表浮云阁完全被动。老朱曾说自己一旦死掉，最捡便宜的是姽婳城和祝门。上邪的兴趣在女人，叶流风不会谋浮云阁不利，老朱把换书事件跟骨头失踪联系在一起，指的当另有其人，且此君同祝门和姽婳城皆有关系。灭上邪、战眇部正是老朱朝两个方向放出的箭，有暴露出主谋的目的。尽管上邪死后姽婳城相应蛰伏，但从新娘坟被掘来看，主谋开始采取行动，而这已被朱澄所注意；也可能这是朱澄设计的圈套，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他将正式与主谋斗智。
　　以上是我挂一漏万的线索整理，权且提供一个框架以备参考；许多零散人物和事件未提及，包括很重要的凤引雏秘籍，这些我或许会另辟评论分析。总的看来，目前《蚀骨》虽然略嫌主题架不住情节，但定计严谨，构思精妙，不失殿前欢奇文之风，往后或更有奇绝结尾拗救；接下来作何发展，当看两殿之安排，吾辈暂意止蓬蒿之间，不妄作揣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