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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鹤唳 No.1 ...

  •   科学家们在自己的一生里,不懈地追求世界运行的本真,研究出了无数或复杂或简单的自然规则。不得不承认,这些科学家是相当聪明的人,对于他们所见的现象简直有着惊人的观察和总结能力。
      可惜,这个宇宙是一个巨大的农场。
      在人类纪年公元2000年左右,一本科幻小说中敏锐地指出了宇宙规律存在的一种可能:人类就如同农场里的火鸡,所观察到的宇宙规律就像火鸡科学家所观察到的“每天早上九点食物就会降临”的事件一样,只不过是一位更高级存在不经意间的决定。这个假说非常超前的写出了了人类所生活的宇宙的真相——所谓的宇宙,只是伟大的混沌之神捏出来的一个雪景球(之一),那些雷打不动的宇宙常数,就是祂不经意写出来的数字。
      举个例子,每秒299792千米的光速,就来自于混沌之神所深爱的女子。
      在那本科幻小说当中,农场主会从农场里面抓火鸡来吃。很幸运的是,宇宙农场的农场主混沌之神并不吃人类,也不是一个嗜杀的神,不会做出从宇宙农场里抓火鸡来吃这种事情。不幸的是,混沌之神是一个喜欢游戏的人,祂很喜欢看着人类(或者任何一种生物)在不同的环境里自相残杀,互相陷害,或者是携手共进,团结协作。
      混沌之神伟力无边,在祂生存的那个绝对真实的真实世界之外(为了行文方便,请允许笔者用宇宙农场中一部电影的概念来命名这个绝对真实的真实世界:母体),祂构建了无数个或大或小的雪景球,每个雪景球里面都是不同的世界设定,需要宇宙农场里的火鸡来闯过解密。
      混沌之神建立了一套绝对公平公正的从宇宙农场里抽选火鸡的机制,被选中的火鸡将会获得奖励——知道世界的真相并且在母体定居;同时也要负担起责任,定期去雪景球世界闯关游戏,娱乐混沌之神和大众。
      李不知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在过了20年平静的标准宅男生活之后,作为玩家进入到了雪景球游戏中。
      李不知一睁眼,仿佛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
      现在的李不知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四肢,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部分是眼珠和眼皮,所以他只能通过机警地转动眼珠来观察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自己正衣衫完整地侧躺在一张床上,面对着门背对着窗;被子叠成豆腐块放在床头,现在所在的房间根据李不知这20年来的观影体验,应该是民国时期的装修风格,并且相当豪华;从窗子射到地上的光影的颜色和角度来判断,现在应当是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
      在李不知观察完周围环境的瞬间,他的视线里弹出了一个美术风格符合民国时代背景的弹窗——底色是中间白向两边逐渐渐变为淡黄色,整体做成了一张泛黄的信纸的样子,上面的字像是用毛笔写的,并且很严谨地使用了竖排版。上面写的内容相比之下就超前得多:
      尊敬的李不知先生,欢迎你来到了您的第一个雪景球游戏当中!在进入这里之前,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吧!不过看您的反应,似乎不是很震惊!据我们统计,直面世界真相的玩家中有百分之67.32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对着虚空大喊放我回去,另外还有百分之21.79的玩家知晓自己深信不疑的世界完全是虚假的之后,直接产生了厌世自杀的情绪,乞求我们将他们放回去或者直接抹杀(很愚昧的一群人,一个残酷美丽真实的世界很可怕吗?),还有百分之10.88的玩家产生了很颠狂的情绪,这群野心家终于找到了适合他们发挥的地方,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而李不知先生,你属于剩下的0.01,产生了一种无法归类的情绪,或许可以称之为欣慰或者是疲惫之后的幸运。很小众的反应,希望您能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保持这样的想法!
      废话不多说,让我们来介绍一下您现在所在的雪景球世界:
      副本名字:鹤唳
      现在是194x年的中国,你是一位从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归来的翻译,平时帮着汪伪政权翻译一些文件,你的专业水平相当可靠,逐渐获得了局长的信任,能够接触到一些机密文件。
      你的姓名:李不知
      你的年龄:28
      你的立场:未知
      你的目的:未知
      你的感情关系:未知
      本场游戏人数:5
      本场游戏是否有超自然力量:否
      本场游戏是否需要角色扮演:是,且游戏的成功与失败将与角色扮演成功程度挂钩
      请注意,在本雪景球游戏中,最后游戏内的存活与否并不代表游戏的胜利与失败,游戏的结果综合计算的结果!
      本场游戏玩家与玩家之间的关系、玩家与npc需要玩家自己探索!
      祝您游戏愉快!
      当李不知看完最后一行字的瞬间,这个弹窗就收起了,与此同时,他也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挣扎地站了起来。床头就有一面穿衣镜,李不知站到镜子面前,打量着这个20世纪40年代的李不知的外貌:和他顶了20年的脸没什么区别,都是常常被同学称赞为“一等清纯”的长相,硬要说的话,就是老了8岁,瘦了点,发型也从文艺逼宅男的披肩长发变成了短发;穿了一件纯黑的西装,裁剪得十分合身。
      还不错,李不知想,首先脸在江山在,任何时代外貌优秀的人都不会过得太惨,其次,在这个背景设定里面自己是留洋归来,这身西装也是定制的,那自己的家境应该也不错。
      当卖国贼还有门槛。
      但是刚刚那个的前情提要里写的,李不知的立场是“未知”,那就是说,自己还有可能不是汉奸而是打入敌方的间谍,或者单纯没有任何立场的一把枪。
      鹤唳这个雪景球的主事件,在介绍里没有提及,自己的立场和由这个立场决定的游戏目标一概都是未知,那就有可能出现一种情况:从头到尾对于自己的立场都判断有误,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哪怕活到了最后达成了错误的目标,游戏仍旧失败。
      那首要的任务是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李不知在这个房间走了两圈,房间不大但是设施齐全,床、书桌、书架、沙发、梳妆台,还有一个卫生间。李不知猜测自己应该在伪政府的公馆里,作为翻译拥有一个临时的房间,好像也没毛病。
      现在应该出门吗,还是在这里等着人来叫?李不知想了一下,自己终归不是伪政府的人,在他们的公馆里乱窜,见到什么不可说就不好了。先在这里等等,看看情况吧。
      在房间里干等着也很浪费时间,李不知去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天演论》读起来。作为一个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毕业生,李不知应该是一个信仰科学求贤若渴的人物,没事读读书很符合人设。
      在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李不知过去开门,看到一个穿着管家衣服梳着贴头皮的矮小男人,胸前挂着的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王德佑。王德佑谄媚地对着李不知笑了一下:“李先生,今天晚上在三楼大厅吃晚餐,请在一刻钟之内到。”李不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管家先生,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然后礼貌地弯弯腰,把门关上了。
      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怎么赴宴才是比较得体的,只能大概的打扮一下。李不知拿梳子对着镜子随便梳了几下头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下能进《阿飞正专》当片尾人物了。梳完之后拿了钥匙,就离开了房间。出门时李不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是426.
      李不知不认识路,就顺着走廊往前走,拐过了几个弯之后找到了楼梯。李不知下到了三楼,却发现楼梯间连通的大厅灯都没有打开,一片寂静。“那个管家也太不靠谱了吧,怎么指了错误的地方啊。”李不知嘟囔道。不想在会引人怀疑的地方久留,李不知从黑暗的宴会厅出来继续沿着楼梯缓慢地往下走。幸亏这个雪景球是没有超自然力量的,不然自己刚刚应该已经触怒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李不知安慰自己。
      下到了二楼,楼梯间连通的那个大厅灯火通明,大厅中央放着一条长桌,此时桌旁已经做了四个人,李不知感觉这个地方找对了。这个大厅门口也没有人站岗,李不知直接就走了进去。
      李不知走进去之后,坐在桌首的男人抬头看向他,对着李不知笑了一下,指着自己左手边第二个座位示意李不知。李不知也不推脱,微微鞠躬表示感谢之后就过去坐下。现在晚宴还没有开始,餐桌上的五个人也不说话,李不知就假装安静地坐着目视前方,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其他4个人。
      坐在桌首的男人穿着军装,此时正在给一位仆人交代事情。这个男人目测45岁左右,长相很有威慑力,是那种会止小人夜啼的脸。男人身着军装,上半身看着也是肌肉发达,李不知怀疑自己宅男时代的肩宽大概只有这位的二分之一。这位军装中年男,大概就是前情提要里面信任自己的局长了。他刚刚对自己笑了一下,虽然有种五月恶魔笑的阴暗感,但是可能在他眼里这已经是示好了。
      中年男右手边的第三个座位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面容清秀的美女,她穿着青绿色旗袍,头发盘在脑后,妆容也很淡。这位女士的眼睛红肿,好像昨天才刚刚哭过。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盘子,嘴唇紧抿着。
      自己的左手边隔着一个座位的地方坐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这位也是个帅哥,相当正派硬朗的帅。胸前的名牌上写的名字是伍胜建。在李不知悄悄瞟他时,年轻男人注意到了,微侧头向李不知微笑了一下。观察力很敏锐,李不知在心里评价道。
      旗袍女人的右边隔一个座位也是一个女人。这位女士穿着黑色绣花旗袍,不能算美女,但是看着很有活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妆容也很有气色,大概20岁上下。
      在李不知偷看桌上这些人的时候,又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管家王德佑,他向局长示意之后就走到局长背后的侧面那里,轻声指挥仆人们上菜;另一个是一位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在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在脑子里出现一个词语:汉奸。富态的四十岁左右中年人,油光水滑的标准汉奸头,灰色西装绷在身上。汉奸男坐在了伍胜建的旁边,从李不知的位置就不太看得见了。伍胜建和汉奸男应该是不太熟的,在汉奸男坐下之后,伍胜建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向李不知靠了一点。
      局长的对面是没有坐人的,或许是因为这栋建筑里没有人敢和他对视。空着的桌首旁边摆放着一套西式沙发,背对着众人的一边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只能看到他的脑袋和头上的绅士帽。
      这个雪景球游戏的玩家是5个人,而二楼大厅的宴会是游戏第一幕,所有玩家都应当在晚宴上出现。大厅里除去仆人和管家7个人大概率由五位玩家和两位NPC组成。
      在李不知观察附近情况的同时,仆人们陆续把晚餐端了上来。汉奸的晚餐看着很丰盛(考虑到现在是战争年代就更是了):四种肉菜,两种做得很精致的素菜,一菜两盘,局长面前一盘,五个人面前一盘。同时一人被分到了一碗熬得很浓稠的鱼汤。
      看到菜都上完了,五个人都在偷偷瞄局长。局长也注意到了,挥了挥手说道:“诸位,饭前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开吃吧。”说罢局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剩下五个人见他动了筷子,也就开吃了。
      在这里要维持好自己的人设:一个从美国回来的留学生,哪怕真的去当了汉奸,心里还是有一点自傲的,是被迫的投敌,是明智的求生之道,是理性的利害权衡,是看不上汉奸男那样的低级汉奸的,这时候还是保持一点姿态才好。
      穿青绿旗袍的女人吃得很少很慢,半天她的米饭只掉了一层皮,吃饭的样子简直是味同嚼蜡这个词的拟人化。黑旗袍女人向左靠过去,小声说道:“沈姐,你这边肉菜太多了,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你肠胃不好,不能吃大鱼大肉我知道。”
      沈姐低着头不看黑旗袍女人,摇了摇头。黑旗袍女人自讨了没趣,直过身子和伍胜建说:“伍队长,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吗,我刚刚从外地回到爸爸这里,错过了很多事情呢。”
      原来黑旗袍女人是局长的女儿。
      伍胜建刚想开口,汉奸男抢道:“最近南方的花开了,我托人从那边给你来了几束回来,后天应该就到了。”局长女儿听到后笑着说:“胡先生呀,我问的是有趣的事情,你这种给贵妃送荔枝的故事,千载年间何其多,有趣在哪儿呀。”
      胡汉奸被呛了一句之后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装模做样地夹菜掩饰尴尬。之后伍胜建开始讲一个王管家和府上养的狗的故事,逗得局长女儿一直笑,胡汉奸和李不知也捧场地笑了几声。接着局长问了女儿旅行的事情,北狩——上周她去东北玩了一圈。在这个年代去东北,确实能见识到最纯正的钢铁工业区美学,李不知腹诽到。
      沙发上的那个人在吃饭的途中,自顾自得读着什么,或许是报纸,或许是电文。
      就这样过了大概三刻钟(回到民国时代,计时方式也必须回归),晚饭吃完了。期间桌上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关于这个雪景球游戏的主线剧情一点进展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李不知越来越紧张了,想必此时餐桌上其他玩家也有这样的感觉。
      见大家逐渐都收了筷子,局长露出了一种很难看的表情,他挥挥手让仆人把餐具全都撤了,对着管家小声地说了几句。只见管家走到沙发那边,俯下身子对着坐在那里的人说了一句。绅士帽男第一次站起来,走到餐桌与局长相对的一边坐下。
      绅士帽男留着一簇唇上胡须,穿着深灰色西装,长得十分有日本人气质,带着一副细金属边的圆框眼镜。不是长得像日本人,是就是日本人吧!
      此时沈女士站起来,站到绅士帽男的身边,李不知猜她应该是这个公馆里的日文翻译。
      绅士帽男先是说了很长一段话,不过他显得一点也不激动,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等他说完之后,沈女士开口道:“这位先生是来自皇军司令部的山口友郎先生,他是受司令部指派来到这里的。三周前,有一个秘密抓捕的行动,消息十分严密,只经过这个司令部的人。令我们十分震惊的是,这个人居然逃脱了,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一样。结合之前的一些事情,司令部怀疑这里出了奸细。同时,我们截获的破坏分子传的消息里面,也提到这个政府里面有一位代号为‘鸟’的叛徒。”
      这么暗藏血腥的文字,沈女士居然一点磕绊没有一点感情没有,用她一听就是大家闺秀的音色机械地吐出这些话语。
      “我们在这三周里面不断测试,将这个公馆里的所有人分组,给你们真假参半的消息,不断缩小嫌疑人范围。终于,我们将人选缩小到了5个人…就是在座的五个人。”
      “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完全的调查过你们五个人了。”
      “胡德才先生,本来是本地中学的校长,后来到局里挂个名字,靠着对本地社会的了解混了一个顾问的位置,给抓中国破坏分子提供了很多帮助;
      “沈蓁女士,表面上是公馆的日文翻译,实际上是张局长的情妇,被给予了很大信任,过手很多来自司令部的电文;
      “张淼淼小姐,张局长的女儿,本来是不应该被怀疑的,但是在张小姐常常离开公馆的情况下,几次较大的情报泄露都与张小姐在公馆的时间重合,并且我们也调查到了一些张小姐以前的言论,对张小姐的立场十分不利;
      “伍胜建先生,负责抓捕行动的副队长,是被张局长带来的心腹;
      “李不知先生,留洋归来,本来是本地知名的不务正业公子哥,但是后来在府上挂了一个闲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办事效率高,越发收到局长信任,接触了很多机密文件,也代表着家族给政府捐了款;
      “根据我们的排查,可以确定的是,‘鸟’就在你们五个人当中,当然这不意味着府上只有‘鸟’一个叛徒。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要在你们当中逮到这只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鹤唳 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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