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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色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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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渐沉,一片肃杀,铅灰色的阴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血一样的绸缎,蛮横地覆盖了玄天宗白玉石柱上的每一道剑痕。
玄天门正殿,两侧站着身着统一黑袍的魔修,他们手持森然刀剑,面无表情地钉在原地。站在殿中那个身着金线镶边的玄色衣袍,外罩一件猩红如血的大氅的人,正俯视着脚下绵延的山峦。
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看着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土地,想象着有一天能将这一切踩在脚下。如今,他做到了。
三个月前,玄天宗还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叶萱之还是玄天宗宗主之女,高不可攀的仙子。而现在,玄天宗已成历史,叶萱之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宗主,吉时已到。”身旁的护法低声提醒。
宋志幻微微颔首,目光投向那条被红绸点缀的汉白玉台阶。一个身影正缓缓向他走来。
叶萱之穿着一身大红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在衣摆处展翅欲飞。她一张素白的脸在凛冽的寒风中,美丽,却没有生机。
四名魔修跟在她身后,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童。
那女童睡得正熟,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当叶萱之走到宋志幻对面,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被她侧头避开。
叶萱之压抑怒火,低声说道,“把我女儿给玄天宗余下的弟子,让他们先走。”
宋志幻的手悬在半空,轻笑一声:“你先成为我的妻子,我自会放人。”
他转身面向大殿,红烛高燃,却照不亮殿内的阴森。原本供奉玄天宗历代祖师的牌位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刑具——那是宋志幻剿灭玄天宗时用的,上面的血迹还未干透。
叶萱之的目光扫过那些刑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多年前,几个师兄将宋志幻按在惩戒室的刑架上,污言秽语与狞笑交织。直至她冲进惩戒室并阻止那场闹剧,那时的他,也是这般紧咬着唇,一声不吭,只有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人,像要将他们的模样刻进骨头里。
“我们拜堂。”宋志幻站在喜堂中央,一句话打断叶萱之的思绪。
司仪的魔修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宋志幻躬身行礼,叶萱之却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萱之,”宋志幻直起身,目光直视前方,轻声说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叶萱之终于缓缓弯下腰。
“二拜高堂——”
高堂位上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挂着一幅新绘的画像——画中是年幼的宋志幻,站在一堆尸体中间,手握滴血的短刀。
那是他永生难忘的场景。七岁那年,为了抢夺一块馒头,他杀了人。后来他发现,只要够狠,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抢不来的。食物、钱财、权力,修真功法,一切都可以靠抢夺获得。
包括心爱之人。
“夫妻对拜——”
宋志幻面对叶萱之,微微躬身。叶萱之愣愣的望着他,半响才弯下了腰。
礼成的刹那,宋志幻一把将她横抱起,大步走向玄天宗的禁地——曾经的秘籍收藏之地,如今已被他改造成了奢华的寝殿。
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与外界肃杀氛围截然不同的景象:鲛绡帐幔低垂,沉香在紫金炉中袅袅升起。处处精致,却处处透着压抑——这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是那扇以玄铁铸造的石门。
一间华美的牢笼。
宋志幻将她轻放在铺满红色锦被的床榻中。
“我女儿呢?”
宋志幻抬手,一面水镜在空中浮现。镜中显现出玄天宗山门的景象,几名幸存的玄天宗弟子正抱着那个女童,匆匆离去。
“你会信守承诺,放她们一条生路是不是?”
宋志幻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中透着倔强、恐惧还有痛楚:“那要看你的表现,夫人。”
她侧过头,躲开宋志幻的手,然后目光落在另一侧的书案——案上摊开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长生方》。
叶萱之的呼吸骤然急促:“你灭了神草派满门,就是为了这个?”
宋志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目光也落在《长生方》这本古书上:“不错,得此秘籍能长生,还能修为大增。待我练成,这修真界再无人能与我抗衡。”
“但这长生方...”叶萱之声音颤抖,“据说要以人血魂魄为引,是天地不容的邪术!”
“那又如何?”宋志幻漫不经心的笑着。
叶萱之脸色煞白:“你疯了!修炼这等邪术,必遭天谴下地狱!”
“萱之,待我练成《长生方》,便是真正的与天地同寿,与你……永世相伴。”
“我不要与天地同寿,更不愿与恶魔永世同伴。”
宋志幻看着她,只是轻声一叹,慢慢坐在床榻边:“这些日后再说,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烛夜,我们当不负春光。”叶萱之向后退去,直到背脊抵住床柱,再无退路,宋志幻静静的看着她,明媚的烛光下,他俊美的面容一半清晰,一半阴沉。
烛噼啪作响,烛泪缓缓滑落。
当宋志幻俯身而来时,叶萱之本能地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要..……”带着绝望的抵抗。
他轻易制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方寸之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嫁衣在挣扎间松散,露出纤细的锁骨。她偏过头,紧闭双眼。
“看着我。”宋志幻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她倔强地不肯睁眼,宋志幻将她脸转向自己,吻悄然落下。不是预料中的粗暴掠夺,而是一个缓慢而深入的吻,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探索。他的唇温热而柔软,带着些许的颤抖。
他在她唇边低语,“我这一生,第一次对我好的,便是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个在雪洞里烧得意识模糊、瑟瑟发抖的少年。她解下狐裘裹住他时,他像受惊的野兽猛地睁开眼,大叫:“走开!”而她不管不顾的抱着他……
抵抗的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了几分。
宋志幻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的吻变得更加温柔,辗转于她的唇瓣,时而轻吮,时而舔舐。一只手游移到她的腰间,轻轻摩挲着嫁衣上精致的绣纹,那动作中竟带着几分她从未想象过的怜惜。
她又想起初入玄天宗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想起他因师兄们的捉弄而紧抿的嘴唇,想起狩猎场上他为救她而射出的那一箭,想起他被逐出宗门时决绝的背影。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没入枕巾。
不知何时,她的手已不再抵抗。宋志幻以掌心轻柔地抚过她的手臂。
当他的吻沿着她的下颌线缓缓下移,落在她微微颤动的颈间时,她发出了一声呜咽。那声音中已没有了最初的抗拒,只剩下迷茫和一种她不愿承认的悸动。
她的身体开始背叛她的意志,在他的抚触下渐渐柔软。她的记忆又闪回十六岁那年的宗门大比后,她不小心撞见刚夺得头筹的宋志幻在寒潭边冲洗伤口。水珠顺着他精悍的背脊滚落,他回头看见她那一刻,她心如擂鼓,落荒而逃。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叶萱之悲哀地发现,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伤害,她的身体依然记得年少时那份隐秘的悸动。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既是毁了她一切的仇人,也是她青春岁月里第一个让她心动的少年。
然而,这一认知却比任何强迫都更让她感到难过痛苦。
“萱之...”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脆弱。
就是这一声呼唤,击溃了她最后的防线。
她终于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背上,在不自知中回应他的吻。这个细微的回应让宋志幻浑身一震,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
烛火摇曳,将两个交缠的身影投映在墙上。
……
激情褪去后,叶萱之背对着宋志幻蜷缩在床内侧,拉起锦被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她感到一阵深深的羞耻和自我厌恶——她竟然在仇人身下得到了快感。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宋志幻并未察觉,他只是从身后紧紧拥住她。他的唇贴在她的后颈,呼出的气息温热,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他终于完整地拥有了这个他渴望了半生的女人。
窗外,玄天宗的雪依旧在下,覆盖了满地的红绸,也覆盖了昨日的血迹。
宋志幻已睡去,而叶萱之也在疲惫和羞愧中半梦半醒,回到那初始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