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落雨天时

2、栀子花香

　　“今天，是我暗恋她的第三个月，可我几乎没和她讲过话。”月影透过暗蓝色窗帘，漏出半开日记本上的一行小字。
　　少年的心如迸发的石块，一下一下的砸，砸的心快要掉出来。他一遍遍点开她的头像，疯狂发消息询问好友，今夜他只想搞清楚一个问题，要不要表白？他怕被拒绝，也怕再没机会，于是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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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前，高二第一次分班没过多久，起初路易完全没注意过于夏天这样一个不合群的女孩，即使她就坐在自己面前。直到某次数学课，昏昏欲睡的男孩“哐”的一声头磕在桌子上。
　　数学老师微微低头，目光穿过高厚度眼镜，冷静的可怕：“路易，去后面站着。”

　　路易起身，随便找了本课本，到后面的柜子靠下。这节课太漫长了，他用目光扫描过教室里的每一件物品，试图寻找一些好玩的东西，下一秒，金黄阳光照耀下，白皙如天使般女孩的侧脸，就这样柔的像一片雪花轻轻落入他的眼睛，是他的前桌于夏天，他之前从没注意过她。鬼使神差下他将课本举起盖过整张脸，偷偷瞄了她几次，于夏天的发型永远是软塌塌的低马尾，一如既往老老实实的穿着整套校服。

　　她太淡了，像她的洗发水一样淡到让人努力靠近才隐约闻出是栀子花香，淡到老师时常记不起她的名字，淡到别人叫她都用：“喂。”来代替，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像一颗无人问津的老树。

　　“路易，路易！”数学老师一拍桌子，连喊两声，眼镜跟着她一起气到抽搐。
　　“你在看什么？那有什么好看的？”她接着说。
　　路易手中的书本不知何时顶在了头上，微卷的头发压住他那双桃花眼，呆呆地望着窗户的位置，他赶忙回过神，顶着张帅脸嬉笑着说：“老师我看窗户有点脏了，我申请主动清洁，为班级做贡献。”然后自顾自走到后面拿起拖把，将要上手，被数学老师喊住。
　　只见她气的面红耳赤大声惊呼：“路易！去办公室站着！”
　　路易缓缓收起拖把：“好勒。”

　　办公室老师见路易来了，丝毫不见怪笑着招呼：“路易来了。”
　　教语文的林老师年轻貌美，声音也温柔大方：“路易，来帮我数数卷子吧。”
　　“好嘞老师。”路易热情的回应。
　　教地理的刘老师是个地中海，连续两次没吐掉刚喝进嘴里的茶叶，索性挂在嘴边，用和蔼的胖脸说道：“过会也来帮我数出来你们班的和一班的。”
　　“得嘞。”路易微拖长音，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随后老师们该聊天聊天该吃东西吃东西，时而寒暄的问一下路易吃不吃。随之下课铃响，他没有尽快回教室，他刚刚在数卷子的时候留意了于夏天的试卷，语文中上等还算可以，地理三十分？！她是完全不学吗？细细回想她数学也不好，上课总是悄悄睡觉，他心想此女原来偏科这么严重，平常总看她一个人在位子上写写画画，还以为是什么三好学生。

　　整理好试卷，路易潇洒回班。
　　王时见他回来一脸担忧：“老班罚你了？”
　　路易毫不在意咧嘴笑：“老班不在。”
　　王时眉头稍缓接着说：“我真服了你了，咋想的，上来哐当一个大拖把，好歹小秦没叫你当场气晕。”
　　路易：“哈哈。”
　　王时心想，哈哈？笑鸡毛呢？我在担心你啊哥们！

　　自那节数学课起，路易开始频繁关注于夏天的动作。偶然一次在打水间，大家排着队等着喝水，路易翻遍了兜都没找到水卡，正焦急的看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细小的轻柔的声音，是于夏天。
　　女孩矮他一个头，仰着脸眼神却在闪躲，轻轻说：“用我的吧。”
　　路易转头看着她，心里松了口气，匆忙道：“谢了。”
　　于夏天好像嗯了一声，但声音太小了，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路易接完水，转身递给她：“呐，给你。”随后冲她笑笑。
　　接过来的时候，二人的指间不经意触碰，转而路易匆匆离去，留于夏天一人站在原地。

　　于夏天惊心动魄，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她在路易身后反复练习了三四次才开口说出那句：“用我的吧。”因为放荡不羁，热情阳光的路易总会让青春期的女孩产生幻想，尤其是于夏天这样的女孩。
　　教室里路易回味着她的声音：“用我的吧。”这一声如湖水波动般柔和细腻，于是他想起自己每天打交道的女孩们，好像从没有谁的声音像于夏天这样温柔，学校里和班级里从来不缺大大方方能和男生称兄道弟的女孩，此时于夏天在他心里像是蒙着面纱的“珍珠少女”，平静淡雅的生活在自己的庄园，偶尔有人靠近问路，会轻轻的说一句：“跟我来吧。”

　　门口的女孩做足了心理准备，平静的走进教室，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时路易戳了戳她的后背：“谢谢，下次还你。”
　　她心里砰砰跳，微微侧头，洁白的耳廓在阳光的晕染下渡上一层金光，如针般刺向着男孩的眼睛，她礼貌的微笑摆手：“不用了。”
　　这么久的前后桌，二人却很少说话，也许是路易太健谈，总能和身边的人吵吵闹闹，所以注意不到面前的女孩，也许是于夏天太不健谈，不管是谁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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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走上讲台：“晚自习放电……”
　　话没说完底下开始乱成一团。
　　“耶，看电影咯。”
　　“万岁！万岁！”
　　“看啥电影啊，能让我们自己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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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哐两声，班长拍拍桌子：“但是！我话还没说完！老班说前提必须得是这节课非常安静，而且让一会课代表起来检查作业，全部写完。”
　　“没问题！”
　　“可以可以，别说了，快开始写吧。”
　　“安静！别怪我没提醒，一会老班突袭要是教室这么闹，她肯定生气，生气就没得看。”班长说道。
　　同学们赶她下来随即立刻进入学习状态。

　　安静的教室，只剩空调轰轰作响，伴着电扇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时不知谁的笔掉了，发出清脆的声响。于夏天靠着窗户，单手托腮望向窗外，她看见浓郁的树叶随着夏日晚风悄悄跳舞，蝉鸣溜进耳朵却始终找不到是来自哪一颗树，她望的出神，不知身后的路易也随她的视线向外望去，比起屋内刺眼的白光，花花绿绿的书本，窗户之外的景色确实更加令人舒适。

　　路易往前凑凑，轻轻拍她的肩膀小声说：“你语文写完了吗？给我抄抄呗。”
　　于夏天清晰的感受到一阵来自路易的问候，温热的手掌拍在她肩膀，不由得让她一阵酸软，她缓缓点头，翻找过后回头递给他。
　　女孩回头低眸，快速递上习题册，她的脸不算惊艳，仔细看的话却会被深深吸引，尽管是低着头，也不妨碍白瓷般的脸庞释放光芒，她长长的睫毛直挺挺垂下，细长的阴阳像在眼尾画了一条眼线。她的字迹也很漂亮，像她的声音一样漂亮，清脆温婉。

　　很快下课了，大家七嘴八舌的互相问谁没写完谁写完了，借我抄抄借你抄抄。
　　不觉间身边的人开始讨论看什么电影了，有人说看警匪片，有人说看爱情片，要看警匪片说爱情片老套俗气，要看爱情片的说警匪片剧情单一，大家争吵不休。最终决定找一部喜剧片。
　　“关灯关灯。”
　　“老班不来吧。”
　　“不来，我看她在办公室和小李聊天呢。”
　　“OK。”
　　于夏天的同桌搬着凳子去了前面，本来邀请她一起，可于夏天对看喜剧电影没什么兴趣，想想不如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于是便留了下来。王时想来找路易，被路易赶了回去，便撇嘴去了前面男生扎堆的地方。
　　于夏天正趴在桌子上，用笔在本子上乱画，想着明天就是周五，好好的周末偏偏要去奶奶家，越想越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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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妈妈缝着十字绣，乐呵呵的看着综艺节目。
　　于夏天刚放学回家，妈妈转头看向她：“回来了。”
　　于夏天将书包一扔，趴在沙发另一头，无聊的翻起手机：“嗯。”
　　妈妈翻了个白眼：“衣服都不换，快起来，把校服脱来。”
　　于夏天撒泼打滚：“不要嘛，你让我先歇会，反正都已经趴下了。”
　　妈妈拗不过她，无奈的笑笑：“周末回趟奶奶家吧，去看看奶奶。”
　　于夏天笑容消失：“不去。”
　　妈妈继续说：“奶奶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说想她孙女。”
　　于夏天激昂的开口：“死也不去，都离婚了就不能断干净吗，她对你又不好，而且她亲儿子都没你看的勤。”
　　妈妈也急了，放下手中的活：“你这个小孩怎么说话呢，那她也是你奶奶啊。”

　　于夏天转身回屋，当然，她说了不算，她也一定会去。进屋后她觉得自己极其委屈，索性关了灯睡觉，小小的床被悲伤填满，黑漆漆的房间里传来阵阵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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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回到教室，不觉间她眼角悄然湿润。
　　此时教室安静的出奇，只有银幕里的人时而欢天喜地，时而泪流满面，悲喜交加，把看戏的人逗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