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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只知享乐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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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队后,因身体状况异常,顾凛序少有地没有参与后续审讯,而是直接向上级汇报情况,并申请返家。
回到家中,他立即注射家里常备的抑制剂。针剂推入体内,预期的舒缓感却迟迟未至,那股躁动只是被稍稍压制,旋即又以更猛烈的态势反扑。
他靠在沙发里,顾不上擦掉额角渗出的冷汗——自己备的抑制剂绝无问题,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行动前注射的那支被动过手脚的抑制剂不仅未能压制易感期,反而破坏了身体对常规抑制剂的接受度。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易感期的煎熬被无限放大,每一寸皮肤都像在被火焰灼烧,神经末梢过度敏感,连衣料的轻微摩擦都带来难耐的刺痛。
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理智与本能激烈拉锯。顾凛序一夜未眠,凌晨三四点便驱车返回特调局,成为特调局第一个上班的人。
李俊义和李俊荣在他的办公室等候。他们倒不是来得比顾凛序还早,而是负责审问逃犯,彻夜未归。
李俊义快步迎上:“顾队,杨医生的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那支抑制剂里混入了‘静默剂’。”
“这种物质本身对身体无害,但会与其他抑制剂的主要成分发生冲突,使其失效。目前没有特效对抗剂,您的易感期……怕是只能硬熬过去了。”
他看着顾凛序,眼前的顾队除了脸色比平日苍白些,眼神依旧沉静,姿态依旧挺拔,若非那周身处于易感期的薄荷味信息素,几乎看不出对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凛序越是如此平静,越让人清楚他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
“先不用管我,”顾凛序捏了捏眉心,“昨天那个逃犯审出结果了吗?”
“交代了,”李俊荣递上报告,“他叫王海昌,是‘速风物流’的高级调度主管,承认利用职务便利,走私未经申报的稀有药物材料。”
速风物流是联邦内规模名列前茅的物流企业,与特调局在多个合法项目上存在长期合作关系。
顾凛序将报告快速浏览一遍:“既然罪名明确,涉案公司又涉及合作方,后续量刑和移交程序,就交由司法协调处跟进处理吧。”
李俊荣欲言又止:“顾队,还有一件事。”
顾凛序抬眸:“说。”
李俊荣低声汇报:“王海昌还交代了一件事,与药物走私案本身无关,是关于您那支被动手脚的抑制剂来源的。”
顾凛序面容变得严肃:“是他动的手脚?”
“不,不是他。他提供了另外一个关键线索,”李俊荣说明情况,“虽然现在我们还在核实他提供的线索,但根据速风物流的运输记录和内部流程,我们合理推断,有机会、也有动机在这批抑制剂上做文章的,极有可能是‘穹星生物’。”
和速风物流一样,穹星生物也是与联邦特调局深度绑定的长期合作方,他们独家负责为联邦特调局提供特制的军用级抑制剂。
这种抑制剂效力强劲,效果远超市面流通的抑制剂和临时标记,这也是为何联邦特调局硬性规定,所有调查员在外勤任务期间若遇上易感期,必须统一使用该款抑制剂的原因。
李俊荣补充细节:“王海昌还负责军用抑制剂从穹星生物到局里的运输对接。他提到,您使用的这一批次抑制剂,从穹星生物出货的时间比原定计划晚了一天。”
“但因为同城运输,距离较近,且速风物流预留了缓冲时间没有耽误配送,所以王海昌当时只是觉得怪异,碍于长期合作关系没有深究。”
“穹星生物……”顾凛序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穹星生物这边,具体是谁负责军用抑制剂与速风物流的对接环节?”
李俊义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顾队,老熟人,就是那个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Enigma晏昭野!”
“晏昭野?”顾凛序眉梢一挑,“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严格来讲,晏昭野并不是他的“老熟人”,他们两个都谈不上认识,顾凛序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和这个人的“光辉事迹”而已。
晏昭野是穹星生物现任董事长晏川柏的独子。晏家世代高阶Alpha基因遗传,在联邦的生物科技领域深耕多年,底蕴深厚。
到了晏昭野这一代,更是意外地诞生了这么一个极其罕见的Enigma,这无疑被晏川柏视作家族更进一步的希望。
加之晏昭野的母亲早逝,晏川柏将对亡妻的思念与对家族未来的期盼全部倾注在独子身上,呕心沥血,悉心栽培,只盼望这根独苗能长成参天大树,支撑起晏家和穹星生物的将来。
然而事与愿违,这棵被寄予厚望的“大树”长歪了。晏昭野并未如他父亲所希望的那般,成为继承穹星生物的精英典范,反而成了上流社会圈子里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
他挥金如土,花钱对于他来说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连于各大夜店酒吧,热衷于烈酒与震耳欲聋的音乐,信息素就是威士忌的酒香。
不过,与其他劣迹斑斑的纨绔相比,他倒也勉强算得上“有底线”——不参加违法的活动,也从不对Omega做出格调戏之举,是一个沉浸于自我享乐、对社会基本无害的“安乐公”。
他平日里如何挥霍、如何给晏川柏和穹星生物招惹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暂且不提,真正让晏昭野“名声大噪”的事件,是他在去年于公共场合,当众对顾凛序出言不逊,言语间充满轻蔑,大有不将这位功勋卓著的顾调查官放在眼里的架势。
他这一下子无异于捅了马蜂窝——顾凛序因为具有顶级的Alpha基因、屡破奇案的工作能力、无可挑剔的功勋记录,再加上极为出众的容貌,早已被联邦民众誉为“联邦之盾”,是无数人崇敬的偶像。
所以这一幕被在场的人录下并传到了网上。录音迅速发酵,一下子让这个纨绔的Enigma冲出上流社会圈子“一炮而红”,到了全联邦无人不识、无人不晓的地步。
据说晏川柏得知此事后,惊怒交加,气得差点吐血,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为穹星生物董事长的身份和形象,骂骂咧咧地脱下皮鞋就要揍这个不肖子,任旁边人怎么拦着都不管用。
随后几天,晏川柏不眠不休,亲自将晏昭野从小到大的身份信息、成长经历、海外留学记录等所有能证明其清白的材料整理成厚厚一摞证明文件,紧急提交给联邦特调局,竭力表明自己的儿子只是“年少轻狂”、“有眼无珠”,绝无任何受境外势力蛊惑或针对联邦的恶意。
联邦特调局后续介入调查,证实这确实是一场源于酒后失态的口舌之争,并非预谋或带有政治目的。
晏昭野后来态度诚恳地公开道歉,顾凛序也无意与这样一个被惯坏了的纨绔子弟过多计较,所以此事最终并未对晏昭野造成法律或实质性的职业影响,只是让他那本就狼藉的名声更加不堪,以及结结实实地挨了顿老父亲的暴揍。
自那场风波之后,晏昭野收敛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般张扬高调,也渐渐淡出公众视野。如果不是今日再次听闻这个名字,顾凛序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
顾凛序蹙眉:“他以什么身份负责这个项目?”
在他的印象里,晏昭野与“负责”二字难以关联。
李俊荣猜测:“穹星生物与特调局合作多年,供应链从未出过差错。晏川柏或许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晏昭野在重要项目中挂职历练,积累一些正经的资历和名声,为日后接手家业做些铺垫。”
“切,烂泥扶不上墙,”李俊义语带讥讽,“只怕是挂个名头混日子,正经事半点不干,净添乱。”
顾凛序略一沉吟,不再纠结于晏昭野本人,下达指令:“按程序办事。向张局提交报告吧,申请启动内部调查程序,重点核查晏昭野在穹星生物近期的履职情况,以及该批次抑制剂的生产、质检和流出记录。”
“是!”
李俊义和李俊荣齐声应道,离开办公室,前去办理相关手续。
办公室内只剩下顾凛序一人。桌面上有大半杯昨天剩下的、早已凉透的水。顾凛序伸手捞起杯子,冰冷的液体从头顶浇下。
水流浸湿了他的黑发,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淌下,流进制服衬衫的领口。
冷意让他激灵了一下,滚烫的皮肤得到了片刻的、极其有限的舒缓。
顾凛序尽可能忽略体内翻涌的不适感,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那段存储在手机里、曾经在网上疯传的录音——正是晏昭野对他出言不逊的“罪证”。
录音只有音频,没有画面。背景嘈杂喧闹,混合着震耳的音乐底噪、远处的谈笑和杯盏碰撞声,应该是在某个酒吧或者类似的娱乐场所。
起初,有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前半段话语淹没在噪音里,直到靠近录音设备,才勉强听清零星几个字眼,能听到四个字“……联邦之盾……”。
紧接着,一个带着明显醉意、张扬又懒散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属于晏昭野:
“就他还联邦之盾?呵呵,那我还是希望之火呢。”
话音落下,周围爆发出一阵附和般的、哄闹的笑声,是围绕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在捧场。
再之后,录音变得模糊不清,大概是录制者移开了设备,录音也很快在一片杂音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