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韩剧】人鱼小姐之循环轮转》hylinone871

1、第 1 章

　　殷娥受够了。

　　死亡，体验一次就够了。那种意识抽离身体，坠入无边黑暗或刺眼光芒的瞬间，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撞击，还是缠绵病榻的衰竭，或是更极端的方式……一次，就足以在灵魂上刻下永不磨灭的惊惧。

　　而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死了多少次了。

　　四百次？或许更多。数字本身已经失去了意义，变成了一种沉重的、粘稠的质感，包裹着她的核心，让她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铁锈般的疲惫。最初的几十次，她还会尖叫、会挣扎、会不甘，会试图在下一个循环里找出完美的破解之道，像玩一个超高难度的攻略游戏。但再精妙的布局，再决绝的选择，最终似乎都导向了相似的结局，或早或晚。命运的河流有着强大的惯性，她像一颗被反复投入水中的石子，无论初始角度多么刁钻，最终都会被冲刷向预设的河床。

　　对于一个编剧来说，这种近乎无限的、强制性的“人生模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殷娥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快被掏空了。作为编剧的敏感和创造力，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被消磨殆尽。她熟悉每一个转折，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角色面具下的真实与虚伪，甚至能预测到那些“原著”中未曾描绘的、角落里NPC的细微动作。这种“全知”带来的不是掌控感，而是极致的虚无。故事失去了悬念，人生变成了剧本朗读会，而她，是那个唯一无法离场的演员，嗓子沙哑，身心俱疲。

　　如果能再让她回答一次那诱人的提议，她一定会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人生，一次就够了！”

　　可是没有如果。

　　是她自己签的字。在那个模糊又清晰的契机下，面对着“密宗”提出的“轮转实验”——一个号称能极致体验不同人生、激发创作无限可能的项目。合同条款详尽得令人咋舌，包括风险提示、次数上限（虽然后来形同虚设）、以及结束后的“福利”。自愿参与，无强迫威逼。那时，她是初露头角、野心勃勃的编剧殷娥，也是那个故事里，命运多舛、心怀复仇火焰的殷雅俐瑛。两个名字，并排签在了那份散发着淡淡檀香、纸质奇特的合同上。是殷娥对创作极致素材的贪婪，也是殷雅俐瑛对不公命运潜在的反抗欲，共同促成了那个决定。

　　现在想来，那签名，像极了浮士德与梅菲斯特的契约。

　　……

　　眼前是一片纯白的空间，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也没有明显的光源，但光线柔和而均匀，不会让人感到不适。这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殷娥坐在一张样式简洁、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同样材质的白色桌子。

　　桌子的另一端，是一位穿着剪裁利落、类似改良中山装制服的女性。她气质干练，容貌清丽，眼神中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通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她的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由特殊材质制成的文件夹，里面的纸页并非普通纸张，闪烁着微弱的数据流光泽，但内容却以清晰的汉字呈现。

　　越媗妍，这位密宗负责后续事宜的高级官员，刚刚合上了文件夹的最后一项。那里面概括了殷娥长达四百次轮转的核心数据与关键节点，压缩在近千张“纸页”上。那不仅仅是数据，那是殷娥被无限拉长、反复碾压的人生。

　　殷娥抬起头，平静地看向越媗妍。四百次的轮回，足够她学会很多东西，包括这门在最初几十个循环里对她而言如同天书的汉语。她的眼神很深，像两口枯井，曾经汹涌的情感——爱、恨、悲伤、狂喜——都已在无数次重复中蒸发殆尽，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

　　“殷娥女士。”越媗妍开口，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尴尬与真诚的歉意，“很抱歉，由于密宗内部流程衔接的重大疏忽，在您完成全部轮转后，一直无人及时与您对接，处理包括心理疏导、现实适应、权益补偿在内的各项善后事宜。”她顿了顿，似乎觉得“疏忽”二字太过轻描淡写，“我代表组织，向您致以最深的歉意。虽然我知道，我的到来实在迟到了太久，对于您所经历的一切而言，任何补救都可能显得苍白，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她直视着殷娥那双缺乏神采的眼睛：“因此，作为补偿的一部分，您可以提出您的要求。只要在密宗能力范围内，且不违背基本准则，我们会尽力满足。”

　　殷娥几乎没有反应，像是没听到，又像是早已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越媗妍等待了几秒，预感到对方可能提出的那个最直接、也最不可能的诉求，她不得不提前堵死这个口子，尽管这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我必须事先说明，唯一不能答应的，是彻底的、永久的死亡。即使您强烈要求。这是底线，关乎存在的基本法则，请您理解。”

　　空气凝滞了片刻。

　　殷娥的嘴角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未能成型的嘲笑。“那我没有其它要求了。”她的声音平稳，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确定感，“除了真正的、永恒的沉眠，我什么也不想要了。”每一次轮回的终点，不过是下一次轮回的起点，连死亡都成了短暂的休息站，这种绝望，远比单纯的死亡更摧残意志。

　　越媗妍沉默了。她能感受到那话语背后的沉重。四百次的人生，哪怕是喜剧，重复观看四百遍也会变成折磨，更何况殷娥经历的，往往是掺杂着背叛、心碎、挣扎与无奈的、以悲剧为底色的故事。剧情的强大惯性，足以将最坚强的意志磨蚀殆尽。

　　她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殷娥女士，我完全理解，您在一次又一次的剧情循环中，必然对那种无法挣脱的、如同宿命般的‘剧情惯性’产生了最强烈的抗拒和……疲惫感。”她观察着殷娥的表情，虽然那里依旧一片漠然，“所以，基于您的状况，我谨代表组织，向您推荐一项或许能真正让您‘休息’的方案——彻底脱离剧情。”

　　殷娥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什么意思？”她的声线里，终于渗入了一丝极淡的、类似好奇的情绪。

　　“您所参与的‘复演实验’，其数据样本已经远超研究所需，密宗高层已决议永久终止此类实验。这一次，我们将为您开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世界线’。”越媗妍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鼓励，“您可以从头开始，完全摆脱既定剧情的束缚。您将不再被困在《人鱼小姐》故事发生的特定时间段里，时间将正常流动。您甚至不必回到韩国，可以去您想去的任何地方，中国，美国，欧洲……任何一个您觉得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

　　“从头开始？”殷娥打断她，目光锐利了些许，“从我还是一个婴儿开始？重新经历牙牙学语、蹒跚学步？还是从我三岁、五岁、八岁某个特定的节点？”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次失去自理能力的婴幼儿时期，那在轮回中曾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越媗妍立刻回应，显示出方案的灵活性：“……都可以。您可以自主选择切入的时间点。当然，越早切入，需要您亲自经历的成长时间就越长，但相应的，您与原有剧情线的隔离也会更彻底。”

　　“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隐含的目标？不需要再去面对沈秀贞，或者……李朱旺？”殷娥追问，名字从她口中吐出，不带恨意，也不带眷恋，就像在说两个陌生的代号。

　　越媗妍肯定地点头：“没有任何任务。您的唯一目标，就是按照您自己的意愿生活。如果您选择远离韩国，比如前往中国，那么理论上，您可以完全避开原著中的主要人物，过上一种与《人鱼小姐》故事线毫无交集的人生。”

　　“……好。”殷娥的回答快得出乎越媗妍的意料。

　　“您同意了？那么您希望从哪个时间点……”越媗妍确认道。

　　“从我母亲和我，准备出发去美国那天开始。”殷娥清晰地给出了答案。那是原故事里一个关键的转折点——殷娥（雅俐瑛）的母亲，景惠女士，在遭受丈夫殷振燮背叛，带着女儿艰难求生后，决定离开韩国这个伤心地，前往美国开始新生活。但在原剧情中，这个计划最终因故未能成行，雅俐瑛留在了韩国，从而开启了后来的复仇之路。

　　选择这个点，意味深长。她既跳过了懵懂的重年，又巧妙地避开了之后在韩国陷入复仇漩涡的命运节点。

　　“啊，好的，我记录一下。”越媗妍迅速在面前的资料板上操作着，“时间点：殷雅俐瑛与母亲景惠准备赴美当日。地点：韩国，仁川国际机场，或出发前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