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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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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公益拍卖会晚宴的华光几乎要将帝都星的夜空点燃。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的清冽气息与顶级合成香氛的馥郁芬芳。
舒安穿着陈砚曦为她定制的礼服——不是惯常的华丽裙裬,而是一袭月白色的改良星际旗袍,流畅的银线勾勒出简洁的竹叶纹路,衬得她身姿纤秀挺拔,清丽脱俗。她腕间依旧戴着那只温润的翡翠玉镯,成了这身未来感服饰中唯一的古典点缀,却奇异地和谐。
陈砚曦站在她身侧,一身裁剪完美的墨黑正装,如同沉默的宇宙堡垒。他极少参加此类社交晚宴,此刻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份无声的宣告和支撑。
“陈太太,”一位穿着缀满光点长裙的贵妇端着酒杯走近,笑容热络,“昨晚慈善晚宴您的手工香囊真是惊艳!我家小女儿对古地球草药学很感兴趣,不知能否有机会向您请教?”
舒安回以得体的浅笑,声音清和:“请教不敢当,只是略懂皮毛。若令嫒有兴趣,改日可以交流些简单的配方。”
她应对得从容,心底却绷着一根弦。跻身这个顶级权贵圈层不过数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评估,也有…不易察觉的审视。
“陈先生真是好福气,”另一位宾客笑着向陈砚曦举杯,“夫人不仅才貌双全,心地更是难得。”
陈砚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说话者,并未停留,最终落回舒安身上,只淡淡一句:“舒安喜欢就好。”语气平静,却像在喧嚣的宴会厅里划出了一片独属的宁静港湾,所有试探都被这无形的屏障挡了回去。
舒安心中微暖,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腕间的玉镯。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周骁正挤眉弄眼地对她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她刚想回以无奈的眼神,一位侍者托着盛满精致糕点的悬浮托盘,无声地滑行到她附近。
“陈太太,试试这款新研发的星际云朵慕斯?主厨说是用了古地球的灵感。”侍者微微躬身,托盘稳稳停在舒安触手可及的位置。点心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谢谢。”舒安礼貌地道谢,伸手去取。指尖刚触及冰凉的水晶小碟边缘——
变故陡生!
脚下光洁如镜、能映出穹顶星辰的黑色能量石地板,毫无征兆地滋啦一声,闪过一片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宴会厅璀璨灯光淹没的紊乱流光。那感觉并非纯粹的滑,更像是脚下的支撑瞬间被抽空,又或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了一下!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舒安喉咙里溢出。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手中的水晶小碟脱手飞出,精致的点心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看到陈砚曦骤然转过来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在万分之一秒内被一种近乎撕裂的惊怒覆盖,瞳孔急剧收缩。她看到周围宾客惊愕张大的嘴和瞬间停滞的动作。她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腰和臀部重重撞击在冰冷坚硬地板上的剧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法忽视的、从身下蔓延开来的温热湿意,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舒安!”陈砚曦的声音如同撕裂了宴会厅奢靡的空气,低沉、狂暴,带着一种从未有人听过的失控。他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她身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昂贵的定制皮鞋毫不留情地踩过地上碎裂的点心和水晶。
他甚至没有半秒的犹豫,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后背和膝弯,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她整个人从冰冷的地面上打横抱了起来。舒安的身体在他怀中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她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指节用力到泛白,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那月白色的旗袍下摆,赫然浸染开一小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寂静。悠扬的弦乐早已停止,只剩下能量灯管发出的细微嗡鸣,以及无数道惊骇、探究的目光。
陈砚曦抱着舒安,如同抱着易碎的稀世珍宝,又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守护凶兽。他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种沉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风暴在凝聚。
“封锁现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上,“所有人,原地待命。”他抱着舒安,大步流星地朝宴会厅外走去,留下冰冷刺骨的三个字,如同最终审判的序章:“查到底。”
栖梧苑的私人医疗中心,空气里弥漫着顶级消毒液冰冷洁净的气息,与刚才宴会厅的奢靡浮华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顶级医疗舱闪烁着柔和的蓝色生命监护光晕,舒安静静地躺在其中,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她身上的旗袍已被换成柔软的无菌医疗服,腕上的玉镯也被小心取下放在一旁的托盘中。
陈砚曦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背对着走廊。灯光落在他宽阔挺直的肩上,却驱不散他周身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冷冽与压抑。他像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表面沉寂,内里翻滚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熔岩。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里明灭,青白色的烟雾缭绕上升,模糊了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却无法软化他紧绷如岩石的侧脸。空气仿佛被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一位在星际顶级医疗中心供职多年、见惯了风浪的权威——此刻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停在陈砚曦身后几步远,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谨慎地开口,声音带着极力控制的平稳:
“陈先生…”
陈砚曦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动。只有指间雪茄燃烧的烟灰无声地飘落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