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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幼年陆峤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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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内只剩魏长鸣和陆峤年两个人,两个小时后,里面就只有继续勤勤恳恳工作的魏长鸣了。
顶层的走廊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寂静,陆峤年一声不吭地回了那栋公寓。
“林林……”
他像往常一样呼唤林湫的名字,仍没得到回音。
熟悉的客厅,陌生的气息,无边阒寂将他包裹,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沉了湖,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汪——
寂静被打破,一只毛茸茸的小手扒拉着他的脚,似乎是要将他从水里拖出来。
“小年?”
汪——
“小年。”
汪——
陆峤年蹲下来,小柯基就把自己的脑袋塞到他的怀里。
挺暖和的,怪不得林湫喜欢这么抱他。
陆峤年把小年抱起来,小年突然就不干了,一颗脑袋使劲儿往一个方向努。
……
原来是狗粮没了。
陆峤年只好给他重新倒了狗粮,换了水,铲了狗砂和尿垫……
一番动作下来,身上除了层薄汗,神奇的是,积在心底的那股子散不开的郁气好像也随着这层汗排解出去了。
“小年,你林爸爸不要我们了。”
陆峤年蹲下身来看他大口大口嚼狗粮,忽然汪了一声,眨巴着大眼睛瞪着陆峤年,见他没说话就又埋头吃饭。
陆峤年:“。”
他起身进了卧室,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把从魏长鸣实验室里带出来的药瓶拿出来。
里面是恢复记忆的胶囊,他确实被陆斯延清理掉了十岁以前的记忆。
现在,他要打开那只匣子。
里面的药已经被专业人员验过,对人体无害,但陆峤年还是留了个心眼,一旦他出事,那么魏长鸣和他那栋医院也不用存在了。
陆峤年把那颗胶囊丢进喉咙里,喝了口水顺下去,然后钻进被子里,这条被子是林湫走之前睡的那套,里边还有残存的林湫的气息。
睡一觉,就好了。
失去的记忆陆陆续续回来。
他不叫陆峤年,他应该姓赵,是赵治川和陆兴珠的亲生儿子。
陆斯延极其重视血脉传承,但他自己却不能生,疯魔到想把自己亲妹妹的儿子抢过来,陆兴珠好不容易逃离陆家掌控,说什么也不愿意,和陆斯延大吵一架。
那时陆峤年七岁,躲在衣柜里听到了母亲和舅舅的争吵。
陆兴珠太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多疯了,所以立马给赵治川打电话,想带着陆峤年出去,再也不要回到陆家。
只是一家三口还没团聚,赵治川便出了车祸。
新闻出现在手机上时,陆兴珠当场心脏病复发,拿药吃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的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维生素片。
她倒在陆峤年面前,嘴里吐着白沫子,原本秀丽的脸庞变得十分狰狞。
更要命的是,那时陆兴珠为了避开陆斯延,特意把自己和陆峤年送到了无人知晓的山上别墅等赵治川来接他们。
七岁的陆峤年吓坏了,想要摇醒妈妈,妈妈却逐渐没了声息。
他想要用手机打电话,但陆兴珠设置了密码,根本解不开,他胡乱按着,最终电量耗尽。
在他们进入的第一天,陆兴珠就把别墅开启了安保模式,除了她没人能打开。
陆峤年就这么和母亲一起被困在了这个保护壳里。
这里不愁吃穿,但陆峤年不会做饭,只能吃些现成的零食,他把面包拿到母亲嘴边,但她却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峤年只记得陆斯延找到这里时,母亲脸上青色的斑点变成了暗紫红色,像坏掉的面包,不对,面包坏掉也是软的,母亲是硬的。
“峤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儿子,亲生儿子。”年轻的陆斯延笑着说。
“舅舅。”
“叫爸爸。”
“舅舅,我爸爸呢?”
“叫爸爸。”陆斯延收起了笑,直接给了陆峤年一巴掌。
“舅舅。”
陆斯延:“……”
赵峤年就此改名为陆峤年,但他太倔强了,哪怕陆斯延把他关在家里整整三年也没有让他改掉称呼,他固执地只肯叫陆斯延舅舅。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他的房间,给他打了针,至于打了几针,来了几次,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手很疼,脑袋很疼。
再醒来,陆斯延对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年年,你叫陆峤年,是我陆斯延的亲生儿子。”
他还指着陆兴珠和赵治川的照片说:“这是你的姑姑和姑父,他们给你留了很多遗产。”
“爸爸。”
“乖儿子。”
匣子被打开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一拳打破,残破的空洞后面出现陆峤年会晦暗不明的半张脸。
汪汪——
小年匆忙跑过去,把自己最爱的小球推到杵在门口不知道多久的陆峤年面前。
这是林湫给他买的第一个玩具,尽管被蹂躏了好几个月,还是不舍得扔。
天清气朗,碧空无云,田灵铃的骨灰被送回了老家禾县的一个墓园里,位置不是很好,上头的照片还是她进入报社拍的工作照,穿着白色裙子,小姑娘笑露出两颗白牙。
照片其实有些歪,这样看上去就像是她略歪着头冲林湫笑。
林湫老是想,要是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那他就可以以丈夫的身份给她讨回公道,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凌卓诚致死的那场车祸做得毫无破绽,甚至货车司机都死了,死无对证。
田灵铃留下的那些证据林湫看了,一半都是无效罪证,连给那个陆斯延送进去两年都不够。
况且那种人,随便花点钱找个人顶罪也不是难事。
林湫没有声张,没有人知道他和前几天车祸而亡的女孩的关系,唯一知道的人已经死在了血泊里。
交换还没有结束他就提前回国,按规他是要被处分的,但是没有。
事实上,他出国交换的成绩为A+。
只是愣了一瞬,林湫旋即反应过来,动动嘴皮子就可以随便弄出一个世界名校交换名额的人,再给他弄一张优秀成绩单有什么难的呢?
他还得感谢他——仇人的儿子。
林湫病了,回老家养病,病好之后就卖了他爸妈唯一留给他的遗产——那栋靠借债建起来的房子。
再次回到宁泽政法大学,他又是那个专业第一的优秀学生。
保研名额本来第一个就要给他,学杂费全免,每个月还有补贴,但他拒绝了,转而去找了正信律所的实习,他本来前两年就把大学四年要修的学分都修满了,大四基本上没事。
同学都说他想赚钱想疯了,再读几年书,那出去就是社会上的金钵钵,现在放弃学业,除了能多赚几年钱能有什么好处?
没人知道林湫那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实习一年后,林湫一毕业就向正信律所提出了转正申请,不出意外最终审核顺利通过,他拿到了从小梦寐以求的律师执业证。
“恭喜啊小湫,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一身纯黑正装的秦嵩轻拍了拍林湫的肩膀,扬唇一笑,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但只要看过他在法官面前是如何把黑的说成白的,就知道他就是个撒尿鱼丸,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咬一口才知道烫嘴得很。
秦嵩是比他早好几届的师兄,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在律师界混得风生水起,也一直很照顾他。
“谢谢秦师兄。”林湫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今晚我请大家吃饭。”
换做从前的他,他绝对不会提出要请所有人吃饭这种社交性请求,但现在他再怎么也学会了一些社交礼仪,他需要一个良好的社交圈。
办公室内一阵欢呼,秦嵩刚刚才拍了林湫肩的那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前面也贴近了林湫的后背,一副熟稔的模样,实际上两人除了工作外并无什么额外私交。
聚餐定在宁泽一家还算高档的商务会所,十多个人吃吃喝喝花了一万多,林湫付账时连眼都没眨一下,潇洒得很,丝毫不在意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就这么流出去了。
“小湫,都说了这回我请客,怎么还提前出来付账?”
这地方是秦嵩推荐来的,本来只是想让大家高兴高兴。
当然,最主要还是要林湫玩得高兴,平时可约不出来他到这种地方来,连约个饭都不出来。
“听话,这回师兄请客,下回请回来就行了。”
秦嵩说着就要把钱转账还给林湫,被林湫退回去了。
“不用了,大家玩得开心就行,我先走一步。”
说完,林湫扭头就走,只留下秦嵩一人站在原地,而刚刚负责收账的服务员则恭敬走了出来。
“秦总……”
“剩下的划我账上。”
秦嵩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告诉林湫,其实刚刚他喝的那瓶酒就不止一万了,只是料到他可能会提前出来付账,所以先随便让服务员说了个能接受的数字而已。
林湫等了会儿电梯,刚进去秦嵩便紧随其后。
“我也吃好了,他们还要玩一会儿。”
“嗯。”
“小湫,你刚喝了不少酒,我送你回去吧。”
林湫:“……”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不用了,谢谢秦师兄。”
“你的口头禅是不用了吗?”
看着林湫错愕的表情,秦嵩不由得勾唇一笑,没事逗逗他,挺好玩的。
林湫不作声了,秦嵩也不觉得尴尬,他第一次见林湫就在庆幸,还好自己天生弯,否则怎么着也得迟疑好久,那时候被别人钻了空子可不好。
可过了这么久,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林湫的圈子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简直是谈恋爱的绝佳人选。
尽管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谁让这草实在香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