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死敌成为我的契约妖兽》芊钧

23、第 23 章

　　血液逆流，雪奴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旋即妖气暴涨，积雪顺着寒风，突破门窗，强势进入屋内，雪奴凡人身躯在寒气中开始变化，漆黑的瞳孔陡然变成宝石红，镶嵌在苍白眼仁中心。

　　风雪被她吸食，稚嫩的脸庞显露妖相，最终化作周身掺着白雪的女妖，银发及腰，眼角有冰晶点缀，让人望上一眼，便觉着遍体生寒。

　　雪奴举起利爪，刺入灵府，顿时鲜血喷涌，她紧皱着眉头，额上生出豆大汗珠，一点一点，掏出灵府内的妖丹。

　　她捧着这颗热乎的妖丹，嘴角因为痛苦止不住颤抖，却又带着狂热，露出略显狰狞的笑。

　　手心这颗妖丹，是她奶奶，庇护她在族中残忍竞争中活下来的长辈，八阶大妖，坐化前留给她的全部传承和力量。

　　幸好她还没有全部吸收，身体也尚未与妖丹完全融合。

　　她强行催动妖力，引导着磅礴冰冷的巨大力量，将妖丹送至丽娘腹部，强行留住她最后的一丝精魄。

　　妖丹入体，如果没有强大的肉身力量中和，只会爆体而亡。

　　雪奴却有族中秘法，用燃烧自己精魄，献祭半颗妖丹的代价，将八阶妖丹化作最纯粹的生机，艰难撬动天地法则。

　　丽娘后脑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淡淡的血色。

　　有救就好。

　　雪奴已然力竭，化作原型，躺在丽娘身边，彻底失去意识。

　　受她妖力控制的陈保文，也找回身体控制权，拖着僵硬的身子，连滚带爬跑出陈家宅子。

　　一日后，侥幸逃生的陈保文愈想愈气，在逃跑的路上不断散播陈氏与情夫通奸谣言，陈氏与妖人有染，以此留下自己可怜的名号。

　　雪奴醒来，替丽娘梳妆，换上干净的衣裳，只要妖丹与她的身体彻底融合，丽娘就能醒来，这个过程，需要有大妖日日用精血滋养。

　　至于陈保文，他身上沾的妖力，至少半月不会散，雪奴循着妖气追到驿站，瞧见他呼呼大睡的模样。

　　这样的残渣，怎配活着？

　　她将他提着，回到丽娘安睡的床榻前，逼着他磕了一夜响头。

　　从身躯中扯出灵魂，任由风雪将他冻成冰雕，连死，都只能维持下跪磕头的姿势。

　　*

　　“没了半颗妖丹，我只有四阶修为，为了丽娘，我吃了陈保文魂魄，妖力暴涨，生出秽气，弥补缺失的妖丹。”

　　“后来有镇妖司天师察觉望阳村异常，匆忙下，我将丽娘埋置后院，将全身一半精血献祭，可惜丽娘还未复活，我就被抓住。”

　　白玉清听完大概，指着陈氏灵府那颗略显晦暗的妖丹，“你确定没记错？是八阶妖丹，不是七阶？”

　　雪奴：“我确定，是我亲手将八阶妖丹送至丽娘体内。”

　　“可她体内的妖丹分明不足八阶，陈氏吸纳秽气少说也有五十载，按此推算，当年她体内的妖丹应当只有六阶。”灼华说出客观事实。

　　电光火石间，马氏亡魂说的话又响在白玉清耳畔，“会不会是那个路过的道人，不仅布下五阴聚秽阵，还偷换了赵丽娘体内的妖丹。”

　　“的确有这个可能，我会上报给镇妖司司使，令他派专人调查，能布下五阴聚秽阵的人，很可能暗地里还有别的动作。”鹤明赞同道。

　　“既然各位天师知道了当年事情原委，能不能放丽娘一条生路，若是碾碎她体内妖丹，最后一抹魂魄消散，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雪奴抱着丽娘的手又紧几分，眸子里闪烁着微光，怯生生看向他们。

　　白玉清从许时春眼中读出一丝不忍，又望向抱手而立的鹤明，雪奴的哀求既合理又不合理，抓回雪奴是镇妖司的首要任务，其他事，在没有上级指示的情况，她很好奇，镇妖司行事风格到底如何。

　　灼华虽然修为最高，但她来此就是为了解救小师弟，其他事，想不想管全看她心情。

　　鹤明欲想得到主意，转头看向灼华，一旁的红衣少女，却假装没这回事，继续去梅林赏梅。

　　显然是不想多管闲事的样子。

　　如此一来，最具话语权的就是鹤明了。

　　他沉思良久，避开雪奴祈求的目光，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神色。

　　被秽气入侵的妖兽，但凡超过一个月不接受法咒清洗经脉，最终都会变成邪魔，而陈氏，已经无药可救，可观全局，陈氏害人并非她本意。

　　半响，他才抬头：“尸魅不可留于世。”

　　听到判决，雪奴心跳近乎停滞，但下一刻，鹤明说的话令四季回春。

　　“不过念在陈氏吸纳秽气非她所愿，可留魂魄转世。”

　　“多谢天师大人！多谢！”雪奴恢复呼吸，红色眼珠变得无比透亮，团团热气随着她的道谢，缓缓升入半空。

　　随后，在众人合力帮助下，雪奴用秘法起阵，将妖丹从丽娘体内剥离。

　　妖丹离体瞬间，秽气剥离脱落，七阶坎脉妖丹进化为八阶，散发茵茵冷光。

　　“八阶妖丹？”灼华皱眉紧蹙，难得从嘻嘻哈哈的脸上看出严肃。

　　虽然在打斗过程中，她就隐隐觉得，尸魅体内妖丹已经七阶圆满，但要知道，妖族六阶以上，若想要继续进阶，一看种族天赋，原始血脉，二看老天给不给机缘，想要晋升，只知道埋头修炼可不够。

　　更何况越往上，想要进阶越难，她能理解，六阶妖丹吸收秽气五十年进阶成为七阶妖丹，在打斗过程中，与尸魅交手，她完全没有感受到尸魅进阶前兆。

　　这凭空升阶的八阶妖丹，反而像得了什么天材地宝，强行提升得到的。

　　剧痛哀嚎下，丽娘在阵法中心，不断打滚，有锁妖链的存在，她根本无法反抗。

　　“丽娘……”雪奴泪眼婆娑，却落不下一滴。

　　染血的妖丹被鹤明用帕子擦了擦，妥善放入能隔绝妖气的盒子。

　　五阴聚秽阵被毁，尸魅没有力量源泉，维持人身的妖丹也被取走，她的尸体开始如枯木般，瞬间干枯。

　　雪奴忙跑过去，坐在雪地上，抱起丽娘，头埋在她的颈间，大片的枯黄衬得雪奴一头银发如上好丝绸。

　　丽娘的尸体从指尖，寸寸化作飞灰，在雪奴怀中无声无息地消散。

　　她想抓住什么，却只能徒劳地看着那些灰烬从指缝中溜走，抓的越紧，流失越多。

　　天又飘起雪，一道缱绻的呼唤，打破了梅林的死寂。

　　“雪奴。”

　　那是丽娘的声音。

　　雪奴猛然抬头，柔和而虚幻的白光中，隐约能瞧见一人。

　　那张脸在她心中被描绘了千万遍，就算只有朦朦胧胧的轮廓，她也能一眼认出。

　　“我的小雪奴，别哭。”

　　魂魄声音空灵缥缈，每个字却又清晰传入雪奴耳中。

　　“丽娘……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是我来晚了，我不该去买烟花，独留你一人在那。”

　　多年前的那一夜梦魇，终究是将她困在原地，她的生命停止在了那一日，没有救下丽娘，独留她一人，剩下的时光，都只是单调的重复，从此她的世界只剩灰白。

　　是她来晚了……

　　眼眶再也兜不住泪，一滴又一滴红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滑落。

　　直到一双微凉的手，温柔地搭在她的头顶，像幼时无数次安慰彼此那样，轻轻抚慰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丽娘的笑容纯粹又释然，“是我连累你，让你为我这薄命之人，受了这么多苦，这一路走来，我的小雪奴，一定很孤单。”

　　丽娘身影逐渐淡然，魂魄无法停留在世间太长，她要走了。

　　雪奴已经泣不成声，只是绝望地望着她，似小孩呢喃天真地渴求：“你不要走……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

　　“是陈保文那个畜生，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天师，是他们……”

　　“都过去了。”丽娘轻声打断她，她的眼神充满怜爱和不舍，“陈保文已经得到了报应，而我被困在这具躯壳，看着她杀人，看着她危害四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如今，我终于解脱，谢谢你，雪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谢谢你陪我度过最自卑的童年时光，谢谢你在我最孤单时陪着我，给我留住一线生机……”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化作点点雪花，随着风雪，最后拥抱了一次雪奴。

　　“我们约定……下辈子再见。”

　　冰雪落在脸上，亦如丽娘温暖的手掌，带着她无限的期许与温柔，安抚她针扎似的心脏。

　　“笨蛋丽娘。”雪奴望着漫天飞雪，哭红了眼眶。

　　她接住一片雪花，旋即，脸上露出释然的笑。

　　她看向一旁：“多谢。”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尖锐的爪子刺入灵府，献出一半白一半黑的六阶妖丹。

　　“她疯了！？？”许时春惊呼。

　　九阶以下的妖兽掏丹即死，雪奴前脚还挂着笑，他以为她是释然了，没想到她根本没想活！

　　不出片刻，雪奴也随着这场风雪，融入朝阳，带着深入骨髓的执念，奔赴一个关于来生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