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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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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的氛围异常沉默,鹤明吃下最后一口馒头,恍惚抬头,才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对劲。
白玉清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吃饭,许时春数次欲言又止,望着怀泽就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似乎也意识到刚刚的场面有多尴尬。
整个饭桌上,面色如常的也就只有鹤明与怀泽两人,就连孙婆婆,也是满脸愁容。
许时春终究是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快速吞下嘴里的馒头,瞪着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问道:“怀泽兄,你到底是不是狐狸?”
一开口,饭桌上长久的沉默被打破,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除了低头喝粥的白玉清,她仿佛置身之外。
“我是一只山间野狐。”怀泽用清朗的声调进行自我介绍,笑盈盈地平视着许时春。
白玉清看似一眼都没注意到怀泽,实则耳朵都快竖起,听他说话的语气,不像带着阴阳怪气。
她悄咪咪抬头,刚好被当事狐捉到,又迅速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喝着粥,仿佛刚刚偷瞄的不是她。
怀泽盯着她越来越红的侧脸,颇有胃口地又喝了一口粥。
饭桌上的菜肴几乎快吃了个干净,半数人已放下筷子,准备离去。
“我继续去陈家守着,你们再去找找关于陈氏女的消息。”鹤明安排好今日的任务,顷刻离席。
许时春还是第一次独立带队,眉眼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又想起在场两个新人天师,眉头一挑,强压跳动的心脏,轻咳一声,“你们找线索时别乱跑,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背上挎包就想走出饭厅,去城里继续打探消息。
白玉清坐在对面好整以暇看着他,没有站起来的想法,说话似漫不经心,“孙婆一定知道更多关于陈氏女的消息吧?”
许时春有时候耳朵又尖得很,收回迈出门槛的右腿,一个急转,又坐回饭桌,一脸正色看向孙婆,“上次孙婆说的匆忙,不如这次细细讲讲?”
三双眼睛便同时落到孙婆身上,她不紧不慢用帕子擦着嘴角,随后喝了刚端上来的热茶,眼一瞪,嘴一勾,声音都亮了几分。
“要说这村上谁与陈家最熟,莫过于我孙二娘,自小我就与他家相识,关系好到能与他家幺女同吃同住。陈家原先是佃农,奈何陈保文非要出去闯一闯,输空半个家底,他才在父母催促下,取了隔壁村的赵家二娘,有了赵家丰厚的嫁妆,陈保文又去做生意,常年在外奔波……”
孙婆说的无外乎是家长里短,只客官评价了几句陈氏为人和善,看着不像会做出偷情这等腌臜事,后面的流言之前也说过,现下她换了一种语调,倒有些茶楼说书先生的影子。
三人权当听故事,没再听出什么新线索。
正听得无聊,怀泽突然打断她:“请问孙婆,陈家宅子后来可是又住进来过什么人?我看他们家不像五十年没人居住的样子。”
“这个啊……”孙婆露出迷茫神色,“好像十几年前,是有这么一户人家,他们不是望月村本地人,一开始不知道陈家都是因为意外去世绝户的,就找村长租借了那套房子,住的时间也不长……”
她眯着眼,眼神飘忽不定,毕竟年纪上来,一些事记得也不似年轻时清楚。
“可否告知我们那户人家现在住在哪?我们也好过去打听打听。”白玉清怀着期许的目光,希望孙婆还记得。
雪奴一点影子都没见着,但陈家女鬼的事传的有鼻子有眼,更何况有受害者亲历,雪奴进入锁妖塔后,陈氏亡魂作案的流言便兴起,二者说不定有什么关联。
如果雪奴与陈家人有关,说不准能从陈家往事中得到点线索。
孙婆努力回忆:“那一家丈夫好像是在望阳城城西一家铺子当管账的,只记得乡亲们尊称他为马先生,也不知过去十几年,还在不在。”
“多谢婆婆。”
三人即刻启程前往城西。
*
“客官,我真不知道,您别问了。”
店小二难为地拒绝了许时春,他在这帮工才十年不到,怎么可能认识十几年前的账房先生。
又一次碰壁,三人站在点心铺子门口,耷拉着脑袋,身处一眼望不到头的西街,也不知要一家一家问到什么时候。
历经一个时辰,白玉清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他们终于在一家绸缎铺子,隐约看出点希望。
许时春一进门就开口:“掌柜的,请问您这有没有姓马的账房先生?”
坐在柜台前的掌柜拨弄算珠的手,头保持一个角度不变,眼睛却在他们三个当中扫了一圈。
没有第一时间赶他们走,也没有否认,看样子有希望。
白玉清随意扫了一眼周围,指向掌柜背后墙上的一匹紫色绸缎。
“掌柜的,你家料子做的不比京都差,帮我把那匹做成等身的衣裳,我过几日来拿。”
自家铺子里的东西被赏识,还给出颇高评价,一天没有进账的掌柜喜笑颜开,夸着白玉清眼光好的同时又取下几匹布料,“客官一看就是行家,这几匹料子不比刚刚那匹差,要不再看看?”
他拿下来的料子上面浮了一层灰,眼里透出精明的光,显然是把他们当做冤大头了。
怀泽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伸手,拦住掌柜继续拉着他们看布料,一开口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掌柜,不如先说说关于账房先生的事?”
白玉清意外地看向怀泽,想不到他也会着急找线索,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昨晚约法三章,应该也是为了早点解除契约吧。
掌柜的看出三人不好糊弄,说了实话:“铺子刚开的那几年,我确实请过一个姓马的账房先生,他跛着一只脚,不好讨生活,我是看他可怜,才勉强收了他做账房先生,刚开始还算勤勉,后来总是隔三差五请假,我就将他辞退了。”
许时春可算听到了一点希望,连忙问:“那他现在人在哪?”
掌柜长叹,后又惋惜:“好几年前就病死了,听说是家里闹鬼……现在就他家娘子一个人过活。”
许时春从怀里掏出一整块银子,拿在手上把玩,勾得掌柜眼睛发直。
“若是掌柜肯告诉我们,他家娘子如今住在何处,这块银子就是你的了!”
这年头,谁不想赚点钱,动动嘴巴,卖个消息就能得到银子,谁不乐意?
掌柜:“一看几位客官就是人中龙凤,刚刚我仔细回忆,这条街走到尽头,左拐再走上一里,应该就是他家。”
“赏你了!”许时春也不含糊,将手里的银子抛给掌柜,转身就走。
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按照指示,他们果然见到一处破旧的宅院。
门上的灯笼已然褪却颜色,枯枝败叶满地皆是,难得有个下脚的地方,似乎很久没人居住。
白玉清望着发黄的门框,一时有些不敢敲门,她怕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踌躇间,已经有一只苍白的手敲响了木门。
怀泽收回手,侧过身撇了白玉清一眼,真到这个时候又畏手畏脚,不知道平时对他颐指气使的态度去哪了。
白玉清读懂了他眼底的嫌弃,她告诉自己要忍耐,毕竟自己是想要他的命,小不忍则乱大谋。
等了半响,都没人来开门。
白玉清选择去问周边的邻居,一提到这件屋子,不知为何,他们脸上浮现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那里面的人早疯了,你们来找她干嘛?莫不是她家亲戚?赶紧将她接走!”
“你说里面的寡妇啊,她天天在院子里发疯,家里人全死光了……”
“要我说肯定是他们夫妻俩做了什么亏心事,先是丈夫连连生病,再是她失了神志,莫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看不下去!”
白玉清听了,也知道里面的人大概是什么情况。
他们来到偏门,这回轻车熟路,白玉清很轻松就翻进院子。
脚下触感黏腻,白玉清抬起一只脚,脚底尽是脏污。
整个院子几乎都是如此,常人留在这一刻估计都受不了,看来马氏真的疯魔,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
许时春反应最大,一进来就忍不住干呕,快将胆汁都吐出来,“你们……呕……先去……呕……找找,我先……缓一会……呕……”
于是寻找马氏的任务落在主仆二人头上。
他们进入屋子,这里的情况比外面更糟糕。
白玉清小心翼翼抬脚,寻找落脚的地方,身边似有风飘过。
她侧头一看,怀泽脚不沾地,身上也是一点油污都未沾到,就这么漂浮在地面上,脚下隐隐有暗紫色妖气。
这妖气?好像是三阶妖丹的气息。
他的妖丹昨天不是才二阶吗?怎么修炼速度这般快?不对,她昨日一天都跟在他身边,绝不可能有时间修炼,她又想起将他禁锢在陈家的雪夜,或许是那一晚,他有了时间修炼,才一晚就能进阶,九尾妖狐哪怕失忆,天赋也恐怖如斯。
看来要早点下手了,不然以他这个修炼速度,想杀他只会越来越难。
察觉到一股热切的目光,怀泽回过头,发现白玉清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主人不会御气飞行?需要我这只从兽帮忙吗?”
话虽如此,语气却是满满的挑衅。
白玉清拉回思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就是御气飞行吗?有什么难?
汇聚妖气至脚下,果然紫色气流让她一只脚抬起来,她感到大受鼓舞,立马向另一只脚底凝聚妖气。
可惜她对妖气把握还不熟练,左右脚底妖气不均,顿时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眼见就要摔个狗吃屎,慌忙中看到怀泽面露嘲意。
秉持着你要我出丑,我也不要你好过的原则,白玉清干脆放弃维持平衡,向前猛扑,牢牢抓住怀泽的衣袖。
随即闭上眼,等待疼痛降临。
几个呼吸过去,她发现预料中的狼狈场景貌似没有发生,紧闭的眼睛开出一条缝,发现世界还未颠倒。
咬牙切齿的声音来自头顶,语气还带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你还要扒着我多久?”
她脚底的妖气不知怎的,平缓不少,此刻她全然依靠在怀泽怀中,半边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甚至能听到鼓鼓的心跳。
心跳声听着炸耳,白玉清瞪着杏眼,从他怀里退出,彻底站稳。
她有些意外怀泽没有甩开她,不过转念一想,他明明就是故意的,若不是他激她,她也不会闹笑话。
想到这就来气,一时间不想看到这只臭狐狸,与他分开,向左边房间探查。
白玉清转身急切,自然也没有看见怀泽晦暗不明的眼神。
他愣愣站在原地,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憋了一口气,他身上……很脏吗?碰一下转身就走,分明化作妖兽形态时,她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