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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我挖到了白月光的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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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咤异:“廖秋闻怎么在黑暗里瞧得如此清楚?”但转念一想,他本就是青鸾,视觉敏锐也属平常。
廖秋闻却淡淡道:“那只水蟒丑陋不堪,不看也罢。”
说完,他带着段小仙沿着粗糙的石壁飞行:“咱们这就去找出口。”
两人也不知道在这漆黑中绕了多久,段小仙早已分不清风向,只觉胸口发闷,空气里又潮又霉,黏得让人很不舒服。
忽的,前方阴暗尽头,出现了一点白光。
两人身形一顿,廖秋闻便收敛了羽翼,速度慢了下来。
还未靠近,一阵压抑的呜咽声顺着氤氲的雾气飘来。
那声音初听时,竟如天籁一般清澈,细听却是一个垂髫少女般的嗓音,正带着无尽的委屈抽泣道:
“主人不在,你就要疼我。”
对面的人似乎叹了一口气,声音极轻,几乎听不见。
“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你不能不管我!”那声音说到后面,呜呜咽咽,尾音打着颤,任谁听了都会心生怜爱,忍不住想为他出头。
廖秋闻带着她向侧面横移了几分,贴着石壁顶部,从一个更隐蔽的角度俯视下去。
石窟里雾气蒙蒙,借着那点微光,两人终于看清了下方的景象。
在这片巨大的石窟里,那漆黑的深潭中间,在半空诡异地悬着一截三尺多长、焦黑如碳的枯木。
焦木的中心已被剜空,在焦黑的中心,一点豆大的白色烛火正静静燃烧着,一星点光亮,却照亮了周围三寸长的范围。
段小仙再一细看,瞳孔微缩。
只见枯木的正后方,挂着一幅画。
而这副画,竟被两条手腕粗细的铁链交叉锁住!
链条从画两侧穿过,绷的笔直,另一端深深地没入了石窟两旁的峭壁之中,仿佛镇压着什么。
一条身形巨大、粗如古树,全身覆盖着湿冷黑鳞的巨蟒,竖瞳淌着眼泪,正对着那截焦木哭诉。
“你要替我出气啊,主人在的时候,总是为我出头。”说到最后,它庞大的身躯在水中扭动起来,俨然一副幼童撒泼打滚的模样。
两人屏息在旁观望,心中均咤异:这巨蟒实在是可怖又有趣。
那白色火焰闪了几下,不急不缓地开口,声音却如老妪般沙哑:“主人让我们在这里等她,你怎么又顽皮了。”
那巨蟒委屈道:“明明是他们先招惹我的!给了我夜明珠玩,又抢走!”
“什么?”那烛火一惊,火焰忽地窜高了些许,却又半息内稳住。
“有人闯了进来,几个人?从哪里进来的?”
它叹口气道:“你这只贪玩蛇,难道忘了主人的嘱托吗?”
巨蟒泪眼迷蒙,声音哽咽:“你……骂我,主人都从来没有……骂过我。”
那白烛火光忽然大盛,石窟登时一片明亮,夺目的光芒扫过每个阴暗角落。
光芒之下,一个清晰的、带着翅膀的人形影子,被赫然倒影在了下方的水潭中!
“不好!”廖秋闻一把捂住了段小仙的耳朵。
那烛火跳跃了三下,倏然,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段小仙只觉得脑袋像被万千根的细针狠狠刺入,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疼痛不已。
饶是廖秋闻,身体禁不住地抖了两下。
“哗啦——”
深潭的黑水翻滚,如同地震一般。夺目的光芒变幻出惊天海啸,霍然拍向石壁的顶端!
廖秋闻刚从那声尖啸中缓过神来,立足未稳,又被这巨浪当头拍中。重心一偏,两人便被这水啸裹挟,跌入水中。
他将呛水的段小仙托起,两人踩水而立,望向一丈外的白色烛火。
廖秋闻神色凛然,毫不畏惧,朗声道:“在下廖秋闻,借……”
“廖秋闻?”烛火中传来老态龙钟的声音,“邪神廖秋闻吗?”
话音一落,那烛火的火光噗地一声,灭了大半,只剩下豆大的一簇,堪堪照亮枯木一圈。
整个石窟寂静无声。
两人一动也不动。
隔了许久,那烛火斩钉截铁道:“你不是廖秋闻!”
段小仙虽然心中发怵,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那烛火言之凿凿:“我曾见过廖秋闻一次。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但他的容貌绝不是这样!世上绝对找不出比他还要阴郁的人。”
廖秋闻正眼也不瞧它,不屑道,
“本邪神千相万面,岂是你这一缕残魂,能窥得全貌的?”
那豁然亮起的火光,再次将廖秋闻的脸庞照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剑眉入鬓,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冷冽,下颌线锋利。纵然浑身湿透、略显狼狈,但那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道,却实在逼人。
段小仙盯着这张脸,这才想起来。
廖秋闻现在顶着的这副皮囊,正是她今早在市集购买的三十日皮肤盲盒中的——魔尊霸道版。
她心思电转,立刻道:“邪神大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变幻容貌更是简单。”
“若他真是无所不能,那便不会死于我主人的剑下!”烛火回忆起往昔主人功绩,语中难掩几分自得。
它显然并不将眼前之人视作昔日通天彻地的邪神,自然也不将廖秋闻放在眼里。
“当日仙门百家围剿廖秋闻,若不是我主人那一剑重创于他,那诸仙门便要横尸遍野了。”烛火悠悠说道,“那邪神纵然有通天本领,无上法力,中了枫露剑的重伤,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日恢复?”
段小仙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关廖秋闻的事情。她望向他,却见他神色平静,仿佛这与他毫无关系。
她暗自思量:“霍长亭是在五年前遇见的尔音,那仙门百家围剿廖秋闻,自然是在这之前了,如此看来,这烛火多半还不知道主人早已殒命。它与巨蟒困在此地,怕是已五年有余了。”
跳动的火光不经意掠过段小仙的脸庞,那簇烛火一颤,还未出声。
然而,一旁的巨蟒,已经发出激动无比的尖叫声。
它庞大的身躯,瞬息缠绕过来,欣喜若狂地绕着段小仙游了三四圈,最后才小心翼翼,用那颗布满鳞片的巨大头颅,轻轻地靠在段小仙的腰侧,撒娇道:“主人,主人,小蟒想死你了。”
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段小仙只觉得那巨蟒的脑袋亲昵地蹭在身上,浑身僵硬,心下很是惶恐,忍不住向廖秋闻投去求救的目光。
廖秋闻向段小仙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害怕,这巨蟒无害人之心,先静观其变。
烛火一言不发,只凝望着巨蟒和段小仙亲昵。忽然,火光比之前更加明亮,枯木后方,那幅被铁链锁住、隐在阴影中的画显露了出来。
段小仙定睛看去。
只见画中女子一袭海棠红衣,怀中抱着一束盛放的红睡莲,腰侧悬着一柄英气凛然的宝剑。十分的美丽中,却是三分高贵,三分瑰丽,三分英气,左眼下的泪痣,却平添一抹若有若无的柔婉。
她不觉看呆了。
虽说尔音和眼前这红衣女子容貌一模一样,但画中人却是出鞘的宝剑,粲然生光,令人不敢逼视。
而尔音,则是匣中美玉。温淑端雅,如初月般皎洁清透。
段小仙心中暗想:霍长亭的白月光竟如此英姿飒爽,神采如剑,可这画像为何要被锁住?
廖秋闻只是扫了一眼画中女子,便移开目光,上下打量着石窟。
那烛火见段小仙盯着画像发愣,问道:“既然是主人,那通关口诀是什么?”
“通……通关口诀?”段小仙一怔。
这是什么?身份验证码吗?尔音也没跟她说过。她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堆名词,她却不敢回答,生怕答错了惹来什么祸端。
见她答不上来,烛火的耐心渐渐耗尽。
“连口诀都不知道,你果然是霍长亭派来的!”
烛火忽地暗了几分,水波骤起,犹如鞭子般抽向缠在段小仙腰侧、撒娇的巨蟒,却只是将它卷了回去。
廖秋闻反应迅速,带着段小仙身形一闪,侧身避开了鞭子激起的水花。
巨蟒被水波筑成的牢笼困住,总水中急转,嚷道:“小魂,你明明比我还想主人!现在主人回来了,你怎么……!”
“闭嘴!”烛火吼道。
被巨蟒当众戳穿了心事,那原本有规律跳跃的火焰,瞬间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它懒得和巨蟒纠缠,也懒得解释这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火光一偏,视线恰好落在了段小仙的手上。
确切地说,是定格在她手中那柄海棠红的短剑上。
原本暴躁的声音,此刻却带上了一丝颤意:”
“枫露剑……,你怎么会有这把剑?快拿来我瞧瞧。”
还没等段小仙想好怎么搪塞,廖秋闻突然伸出手。
他一把托住段小仙握剑的手腕,将那柄海棠红的短剑高高举起,展示在烛火面前。
他盯着那簇惊疑不定的火苗,语调笃定:“看清楚了。枫露剑认主,若非主人亲临,普天之下,谁能拔得出来?”
巨蟒也附和道:“她就是主人,只有主人才能唤动枫露剑!”
“唉,枫露剑又如何?”烛火长叹了一口气道,“说不出通关口诀,还是出不去。”
段小仙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自己戴了面具,沾染了尔音的气息?可尔音毕竟不是白月光?还是说自从白月光死后,这把剑谁都能拔?
但此刻已不容她细想。
段小仙暗自下定决心:不管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既然要演,那就演全套!
她看着廖秋闻那笃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飞快闪过画中女子那英气逼人,俾倪风云的姿态。
她挺直脊背,眼底的慌乱被强装的凌厉取代。摆出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架势,将手中的海棠红短剑高举头顶,剑锋直至上方虚空,气沉丹田,高声喝道:“主人在此,休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