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妖叹》居里杳杳

47、符光乍现惊旧友，风过千阁起微澜

　　千妖阁的晨雾刚散，山门外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比寒潭的水波还亮。“舒云！舒云！我给你带了南境最烈的火纹酒！”

　　何舒云正坐在崖边喂灵雀，听见这声音，指尖的粟米差点洒了一地。她抬头望去，就见寺沐清一身鹅黄符袍，腰悬紫金符袋，身后跟着七八名各宗门的弟子，热热闹闹地往阁里闯。那符袋上绣着的“寺”字金线，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沐清？你怎么突然来了？”何舒云迎上去，灵雀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头，歪着脑袋打量这群不速之客。

　　寺沐清一把拉住她的手，将酒坛往她怀里塞，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还说呢！你在千妖阁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我递个消息。要不是我在仙盟那边听说了云锁府的事，还不知道你掺和进这么大的麻烦里！”

　　她说话时，目光扫过何舒云身后，正好对上烈箐望过来的鎏金眼眸。那眼神瞬间冷了三分，寺沐清的笑容也淡了些，却还是扬起下巴，故作熟稔地抱了抱拳：“烈阁主，别来无恙？”

　　烈箐没说话，赤金鞭在掌心绕了个圈，鞭梢擦过地面，带起一串火星。周围的空气像是瞬间凝住了，跟来的弟子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谁都知道寺家和千妖阁不对付，尤其是这位寺家大小姐，从十年前的符道大会起，就跟烈阁主不对盘。

　　“我和舒云说话，烈阁主不妨先忙。”寺沐清将何舒云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紫金符袋“哗啦”一响，飞出几张金光闪闪的符咒，“听说你在查锁云镜的事？我这里有张‘透骨符’，能照见千年秘辛，或许用得上。”

　　何舒云连忙按住她的手：“沐清，别闹。烈阁主是来帮我的。”

　　“帮你？”寺沐清嗤笑一声，转身从纳戒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玉盒，推到何舒云面前，“我才是真心帮你。这里面是我家传的‘定魂玉’，能护住你三魂七魄，比什么赤金鞭靠谱多了。”

　　烈箐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她往前走了一步，赤金鞭的鞭影落在寺沐清脚边，声音冷得像冰：“寺家的东西，就不必往千妖阁送了。舒云有我护着，不劳寺大小姐费心。”

　　“你护着？”寺沐清猛地回头，眼底满是不赞同，“烈阁主，你扪心自问，千妖阁这地方，哪次不是把舒云往风口浪尖上推？云锁府的流言、仙盟的阴谋……哪一件是小事？你就该让她跟我回寺家，有我爹的‘万符大阵’护着，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这话一出，何舒云也有些急了：“沐清！烈箐是我的朋友，千妖阁也是我的家，你怎么能这么说？”

　　寺沐清被她一吼，眼圈瞬间红了，却还是梗着脖子：“朋友？她那是把你当挡箭牌！当年你在符道大会上输给她，她可有半分让着你？若不是我给你寻了‘凝神露’，你哪能……”

　　“够了。”烈箐打断她的话，鎏金眼眸死死盯着寺沐清，“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舒云留不留，由她自己决定。”

　　何舒云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只觉得头疼。她知道寺沐清是担心她，可烈箐也是真心待她。正为难时，尘子星慌慌张张地从阁里跑出来：“大师尊！不好了！南朝师兄在云锁府后山发现了锁云镜的另一半碎片，可那碎片里……好像封着个妖魂！”

　　众人皆是一惊。寺沐清立刻收起情绪，紫金符袋“嗡”地一响，飞出十几张符咒悬在半空：“走！去云锁府！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妖物敢藏在锁云镜里！”

　　烈箐也不再与她计较，牵起何舒云的手，足尖一点便往山下掠去。寺沐清冷哼一声，招呼着身后的弟子跟上，紫金符袋里的符咒一路洒下，金光铺了满道，竟比烈箐的赤金鞭还要耀眼。

　　云锁府后山的山洞里，南朝正举着锁云镜的另一半碎片发呆。那碎片上萦绕着一缕黑烟，黑烟聚成形，竟是个身着官袍的虚影，正是当年坠崖的云锁府掌事。

　　“你们终于来了……”虚影的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就有黑灰从身上落下，“锁云镜……被仙盟的余孽动了手脚……他们把我的残魂封在里面，就是为了等一个契机……”

　　寺沐清眼疾手快，将“透骨符”拍在碎片上。符光闪过，虚影的轮廓清晰了许多，他指着山外的方向，剧烈地咳嗽起来：“仙盟余孽……在西边的‘无妄海’……他们要用锁云镜的灵力……唤醒千年前的……”

　　话音未落，虚影便化作黑灰散了。山洞里只剩下半块冰冷的铜镜，和一地碎裂的符纸。

　　“无妄海？”烈箐的脸色沉到了谷底，“那里是上古妖界的入口，仙盟余孽想做什么？”

　　寺沐清掏出块上品灵石塞进何舒云手里，又往她纳戒里塞了几张“避水符”：“别管他们想做什么！我这就回寺家调‘万符大阵’，你跟我走，这趟浑水不能蹚！”

　　“我不。”何舒云推开她的手，将灵石塞回她掌心，“沐清，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能走。烈箐说得对，这事得有个了结。”

　　寺沐清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烈箐，忽然泄了气。她从符袋里掏出最后一张“传讯符”，往空中一抛：“罢了！但你给我记住，要是敢出事，我就是砸了寺家的招牌，也要把你从无妄海捞出来！”

　　符光闪过，寺沐清带着弟子们化作金光离去。山洞里只剩下何舒云、烈箐和南朝三人。

　　烈箐走到何舒云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赤金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烫得人安心。“她……倒是真心待你。”

　　何舒云笑了笑，指尖拂过烈箐的鞭梢：“你也是。”

　　远处的无妄海上传来阵阵涛声，乌云正从海平线涌来。锁云镜的两半碎片在月光下缓缓合二为一，镜面闪过一道血光——仙盟余孽的阴谋，才刚刚开始。而寺沐清那道金灿灿的符光，却像一根刺，扎在了烈箐心里，也扎在了这趟即将启程的无妄海之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