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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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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凛朔凝视着少年骤然崩溃的模样,沉默了片刻。他抬手,冰冷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孔弦剧烈颤抖的、发烫的头顶。
“别怕。”
他低沉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那些混乱恐怖的记忆碎片。
“噗通”——
孔弦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脏重重一响。那冰冷的触感,如同炽热熔岩中投入的一块寒冰,奇迹般地驱散了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灼热与窒息。
“妈…妈…”他极小声地唤了一句,眼泪终于滚落。尉迟凛朔掌心传来持续而稳定的寒意,一点点抚平他身体的滚烫与痉挛。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胸口绞痛也慢慢缓解。
孔弦慌忙用袖子擦去满脸泪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本《古筝考级曲集》,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护住一件失而复得却不敢触碰的珍宝。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眸里盛满了恐惧和深深的歉疚,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王、王爷…对、对不起…我…我弹不了了…”
尉迟凛朔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追问,亦无安慰。他收回手,浅色衣摆划出利落的弧度,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王、王爷!”孔弦的心猛地一沉,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急忙起身追出去,可走廊早已空无一人。
他无力地倚着墙滑坐在冰冷地面上,将那本曲集更紧地抱在胸前,眼泪无声地大颗滚落,砸在衣袖上洇开深痕。
“王爷…是讨厌我了吗…”他喃喃自语,单薄的肩膀无助耸动,“爸爸……妈妈……”
窗外,夜雪下得更大了,无声覆盖整个世界。寒风掠过窗棂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冷空气从门缝渗入,吹得试卷微微翻动,恍若一声叹息。
……
深夜的市中心,摩天楼宇的玻璃幕墙早已暗去,唯余霓虹灯牌在飞雪中晕开朦胧光晕。在这片现代丛林中央,一座哥特式教堂如跨越时空的沉默巨兽巍然盘踞——褐砂岩砌成的庞然身躯,尖塔如利剑刺破昏沉夜空,繁复雕饰在雪光与阴影的交织中既显威严,又透出狰狞。古老的神秘气息与不容置疑的权力感扑面而来,与周遭的摩登世界格格不入,却牢牢扼住这片区域的核心。
教堂内部与外部凛冽寒冬截然不同。
高耸穹顶下,巨大彩绘玻璃窗在摇曳烛光中投下诡谲斑斓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昂贵蜂蜡、古老木料与隐约的血腥气 混合的味道。奢华的金色烛台上,数百支白烛燃烧跳动,火光将大厅映得愈发阴森莫测。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黑曜石圆桌,光滑如镜的桌面倒映着烛火与围坐其间的几位身影。
商湛姿态闲适地靠在雕花高背椅上,身穿一套量身定制的Kiton深灰西装,透着一丝低调的奢华。他腕间戴着一款Richard Mille RM 011飞返计时码表,复杂的钛合金与陶瓷表壳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科技光泽,与他古典的装扮形成奇特对比。他取出一个冷藏血袋,一旁侍立的、面色苍白的仆人立刻无声上前,恭敬地将浓稠的血液倒入他面前的水晶高脚杯中。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火药味。
游烬拥有一头水蓝偏白的短发,身着剪裁精良的米白丝绒西装马甲,内搭黑色真丝衬衫。他孩童般精致无邪的脸庞上,却嵌着一双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眼睛——阴鸷而残忍。此刻他正用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一截人类指骨,目光如毒蛇般死死锁在对面的乌临虹身上。
稚嫩清脆的童声在空旷的穹顶下回荡,带着冰冷的恶意:
“小可爱,你维护那低贱人类的样子,真像他们豢养的宠物。”他歪着头,笑容天真而残忍,“我的人在你店里被个浑身腐尸味的贱民羞辱,你反倒把他列入黑名单?呵…别忘了——你血管里淌的可不是圣母的血。”
乌临虹缓缓放下手机,双手环臂,优雅地翘起腿,深红色的旗袍开叉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刃,带着穿透一切的威严,瞬间压过游烬的尖刻:
“游老,您都四千岁了,还学不会就事论事,只会像条老疯狗一样凭臆测狂吠?”她目光锐利,“蒋驰野在我地盘伤人闹事,证据确凿——我处置他,天经地义。需要向您这教导无方的‘长辈’请示么?”
“咔嚓!”
游烬捏碎了手中的指骨,粉末从他指缝簌簌落下。
他身后的虞疏适时地推了推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阴恻恻地插话,声音如同毒蛇滑过草丛:“据闻,乌长老您身为人类时,曾是乌廷国的长公主?”
乌临虹交叠的双手几不可察地收紧。
游烬像是抓住了把柄,发出得意的坏笑:“哦?看来我们的小可爱…千方百计混进长老会,是别有所图?难不成还想光复你那早已喂了沙子的故国?”
乌临虹的眼神瞬间降至冰点,紫红短发在烛光下泛出冷冽光泽,她声音淬着冰刃:
“游老,我劝您先管好身边乱吠的狗。下次掉的,恐怕就不止是面子了。”她的目光冷冽扫过虞疏,最终钉回游烬脸上,“长老会不是您圈养打手的窝——要耍您那套上古蛮荒的威风,不如滚回棺材里摆弄您的骨头!”
“贱人!”
游烬被彻底激怒,孩童般稚嫩的脸庞瞬间扭曲,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啸!身影原地消失,化作一道肉眼难捕的灰影,利爪撕裂空气直取咽喉!
电光火石间——
一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如铁钳般死死扼住游烬纤细的手腕!力道之狠,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碎响。
白隐的身影瞬移至前,银白短发在气流中微拂。他另一只手仍闲适插在西裤口袋,身姿挺拔如松。但那双总是温和的眼已化为猩红,獠牙探出唇外,周身散发出远比游烬古老恐怖的冰冷威压,声音低沉如深渊回响:
“小鬼,”声线平稳却携千钧重压,“敢动她一根头发,你的爪子和脑袋就永远留在烛台上当装饰。”
虞疏被这瞬间爆发的恐怖气息震慑,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一直看热闹的司厥吹了声口哨,一双桃花眼笑得玩世不恭:“哇哦~英雄救美,经典桥段啊。”
商湛晃动着杯中猩红的液体,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一声洪亮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潇景行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黑曜石桌面剧烈一震,所有烛火齐齐疯狂摇曳!
他身着Brioni深蓝色定制西装,白色衬衫挺括,颈间系着一条红色的丝绸领巾,为他健硕的身形增添了几分老派贵族的气度。腕间一枚Patek Philippe的古典腕表,白金表壳低调奢华,与他沉稳威严的气质相得益彰。他目光如电,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扫过全场:
“白老,请您先放开游烬。”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必要的恭敬。
白隐看在他的面子上,松开了手。
游烬揉着发青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悻悻地坐回座位,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马甲。
潇景行环视全场,声音沉缓却极具分量:“长老会不是角斗场!为一个人类侍应和一个不懂规矩的后辈大打出手——你们是想让整个血族沦为笑柄吗?!”他严厉的目光重点扫过游烬和乌临虹。
屋内暂时恢复了一种紧绷的安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雪声。
游烬显然余怒未消,稚嫩的嗓音带着极度的不耐烦,阴沉地打破沉默:
“啧,老潇,赫连洚那混蛋死哪去了?!连他的后裔都不见影!他眼里还有没有长老会?!”
商湛慢悠悠地啜饮一口血酒,语气轻飘:“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这不是一贯如此么?”
司厥桃花眼一转,瞥了眼商湛身后空荡荡的,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哟,商爷,光说别人,您家那位小甜甜呢?听说也离家出走了?可得看紧点,别被哪个人类‘驯兽师’拐跑了去。”
商湛眉头微蹙,语气淡漠:“玩腻了,自然就会回来。”
游烬阴冷的目光扫过白隐和乌临虹,意有所指:“哼,如今的后裔,一个个都快踩着创造者的头上位了!规矩都快被败光了!”
虞疏幽幽地附和:“是啊,潇爷,连那楼花帕那般角色,都敢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潇景行额角青筋跳动,强压下怒火:“不等了!我们开始——”
“砰!!”
话未说完,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粗鲁推开!刺眼的水晶吊灯光线瞬间涌入,驱散了昏暗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