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antares1108

1、引子

　　春节刚过十余天，喜庆的气氛还在村落中飘荡。长工夏老汉已经赶上他的小毛驴，拖着带给东家的地里的出产，告别了老母媳妇，独自走上了这条种满垂柳的长长村道。
　　北风凛冽，赶走了连日的雾气，只留下撕碎的白云，点缀在湛蓝的天空中。老汉揣着双手，悠闲地跟在毛驴后面。柳枝尚未发芽，但村道两侧一望无际的麦田却是碧绿碧绿的，煞是可爱。夏老汉想象着夏天丰收的场景，脸上不由得挂上几丝笑意。
　　这一大片田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太行山脚下，都是阎家堡阎老爷家的。听人说，阎老爷以前是在京城开镖局的，接了几趟大镖发了财，于是洗手不干，回到老家购置了这片良田美宅，建起了一个偌大的庄园，周围村子里的贫困人家都成了他家的长工和佃农。不过，阎老爷心善，田租不高，佣金却不少，因此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到阎家堡来做工。
　　夏老汉带着见面礼，一路哼着小曲儿，上午未到，便远远地看到阎家堡在一片竹林后若隐若现。
　　上元佳节将至，庄园里想必已经忙碌起来，张灯结彩，准备大宴宾客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离庄园大约还有半里地，夏老汉的脚步却犹豫起来。庄园就在眼前，却异乎寻常地安静，不用说小厮婆娘未见到一个，便是昔日老远可闻的鸡犬也沉寂无声。他犹豫着继续前行，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绕过竹林花树，庄园的大黑门便显现在他的面前。门前挂着的彩灯兀自摇摇摆摆，两侧新帖的春联也红艳喜庆。但，却没有见到一个人。昔日喜好坐在门前晒太阳的门房老杨和他那条大黄狗不在。进进出出的仆人小厮也不见踪影。一阵风吹过，竹林里忽然发出一阵沙沙声。夏老汉吓了一跳，大白天惊出一身冷汗。
　　“老杨头！”他站在门口大喊一声。
　　门那边毫无回应。
　　他壮着胆子敲了敲大门。
　　依旧寂静无声。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腥咸的味道。
　　他一咬牙猛地一推门，大门竟然开了，吱呀着闪向两边。
　　“老杨……”他的声音被冻结在喉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从庄园的外围看，这里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门内却是天翻地覆的另一番景象。无论是花草雕刻还是摆件工具，甚或是头进院里的大水缸、地上铺的青石板都破碎不堪。几尾金鱼被冻结在碎石之中。到处是星星点点的血污，就像村东头屠夫家那个刚用过的杀猪台。
　　一阵寒风从幽静的弄堂吹过，夏老汉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因为他闻出来了，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老、老老……老，爷，老爷……阎老……爷……”他说努力控制住不听使唤的双腿向里走，希望还有什么东西活着。此时此刻，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的朴素善良的愿望暂时压制了他内心的恐惧，支撑着他缓缓推开了第二道门。
　　一个人像木头一样栽倒在他面前。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认出来，那是平日里给庄园送水的小厮，而老杨头的尸体就坐在门边，被人几乎劈成了两半。在他两人前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多具尸体……
　　他听到一个不似人声的恐怖叫声在自己耳边响起。他眼前一片黑暗，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双腿，似乎有了意识一般带着身体疯狂地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