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无尽》别山北

3、第 3 章

　　姜迟和姜到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小少爷，住的别墅在半山占地面积极大且特别漂亮。

　　我在心里惊叹。

　　“愿意回来了？”

　　姜到面色冷淡站在他们给我分配的房间门口。

　　我坐在阳台的吊椅，是藤编的，很结实，下面铺了厚厚的垫子，坐上去很舒服。闻言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嗯哼。”

　　我哼唧，抱臂立在他面前。

　　两三个女佣在给我收拾从村子带过来的东西，说是在那里住了三年，倒不如说是大叔大娘和村子里其他人好心收留我三年，所以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东西，不过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什么的。

　　我孤身一人去到那里，如今三年后又轻装离开，来去匆匆，提起来不过是一句带过，言尽随风散。

　　就两三个箱子，都是大叔他们在我走那两三天库库往我的小破屋里塞的东西。

　　我想自己收拾的，但姜迟硬要叫人给我收拾，让我自己去玩，我争不过，就随他们搞了，反正她们有这么高的工资领，我都没有，这么一想也就释然的心安理得了。

　　这个姜迟真的是个很霸道又很傲慢的人，我在想他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对我的。

　　“在想什么？”

　　姜到见我没再吭声，先一步开口。

　　”我在猜你们两个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和你们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没等他回答，我转身往阳台走，一屁股坐回刚才的位置，双手抱在脑后仰面朝天而拷着椅背。

　　阳光很暖，已经过了最热的季节了，秋天的太阳不急不躁，就这么扑簌簌散下来，并不打算伤人。

　　我惬意得眯起眼睛，往里挪了点，把腿悬空然后晃悠晃悠荡来荡去。

　　“阿迟说你想起我们了，是想起什么？”

　　我只咪了一会姜到就跨着他的大长腿矗在我面前，把不止给予我的阳光遮挡住，分隔开来。

　　“嗯？就是你们说的场景都会在我眼前闪过，但我抓不住任何一帧高清完整的，就像……”，我摸摸下巴想了想，慢慢吐出几个字，“走马灯一样。”

　　他或许也知道我可能真的想不起来，剑眉敛目，薄唇微抿，但这个形容确实不太吉利。

　　“我完全想不起来之前是怎么跟你们相处的，可能是想你弟弟说的那样，或许以前的我爱看书，喜爱安静的环境，你们想把我找回来应该也是因为喜欢以前的我吧？”

　　我抓住吊椅两边一摇一摆，先给他们打预防针，虽然只是跟姜到一个人说，但他肯定会跟姜迟说的，就不劳我费心了。

　　“先跟你说啊，我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听上去甚至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你们也能接受？”

　　姜到也不动，就静静听我说，一开始还疑惑，后面直接绷直了唇角，他大抵是不太高兴的。

　　也是，看情况我可能是他们养的金丝雀或者小情儿，在村子里我不明说，不代表我猜不出来，而我应该也是在三年前逃跑的过程中落水才去到村子的，我不仅逃跑，还失忆大变样，换我是老板也气。

　　“你不用管，你安心在这里住就好了，等会我有个会，先回公司了，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刚下车姜迟就给我塞了台最新款手机，上面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备注是姜姨的电话，我问姜姨是谁，他说我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说行。

　　只不过……这个看见我以后就慌忙躲开，跑到后厨偷偷哭的阿姨应该就是姜姨了吧。

　　她为什么哭。

　　我偷偷跟上去，听到她似是凄厉但又庆幸的哭泣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听出来很庆幸，因为她明明捂着嘴在哭了，但莫名的，我就是这样觉得，像是失而复得的那种，又或者说，我是她的什么很重要的人？

　　想到这里，我打一个冷颤，我对她也毫无印象了，她应该也是我之前朝夕相处的人吧，我只能猜测。

　　我回到房里，那个姜姨就上来给我送糖水，“来，看看喜不喜欢吃这个红糖藕粉丸子。”

　　瓷器轻磕在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原本想事情有点昏昏欲睡，现在被这碗香甜软糯给馋醒了。

　　在村里只有大娘会给我做好吃的，但那里偏僻落后，没有啥好东西，全凭大娘手艺好才有上一口好吃的。

　　我捧起碗，轻吹几下往嘴里送了一勺，瞬间瞪大眼，顾不上烫就库库舀起喝。

　　姜姨等我的碗，没下去，站我面前一脸仁慈的看着我笑，很欣慰的模样。

　　百忙之中我抽空瞄她一眼，不知怎么回事，她眼角有些红，但碍于在我面前，她没抬手擦，由着那代表酸涩的晶莹积了满眶，看上去像是给眼球抹了层密。

　　“年纪大了，就很容易感动，你以前很喜欢我做的红糖藕粉丸子。”

　　她倏地住嘴，懊悔一番，随即收碗放在托盘上出去了。

　　我很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看到我就哭，为什么不敢在我面前过多提前以前，为什么姜到姜迟在知道我失忆完全变了个人的前提下仍坚持带我回来，明明我跟以前一点都不像……太多的不解，堆积在一起也就成了云雾，一层一层的，将我团团围住，困在迷茫里，久久不得挣。

　　姜到在忙了好几天以后回来了一趟，带我出去买了老多我喜欢的衣服和其他东西，还带我去吃情侣套餐。

　　只不过我们吃个饭也不消停，他的手机一直在响，是有电话打进来，他很多次歉意的看着我，摁黑屏幕。

　　没多久他的助理就出现了，是个看上去很干练的女生。

　　她一上来就先给我打招呼，说是打招呼，其实就是很客气有礼貌的微笑点头致意，我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回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接着他们就这么在饭桌上交谈起工作了，他们这这也太忙了吧，难道大公司就是这样的？

　　我继续吃，觉得用女生这个词不足以形容出她给我的一种她会是那种干什么事情都很出色很有能力的感觉，或许是女强人？

　　我在心里默默想，又低头用力扒了一大口饭，塞满了我嘴巴，不管了，他们忙他们的，我吃饭我幸福，嘻嘻。

　　吃完饭姜到让家里的司机送我回去，他回公司，我刚才听到他的助理说今天下午有个会要他赶回去。

　　行吧，大忙人一个，他走过去给我拉开车门，我朝他看不见的地方吐吐舌头，转身上车。

　　我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富贵生活。

　　天天吃好的穿好的，每天睡到自然醒，家里的佣人会看我起床时间做早餐，确保我洗漱完毕下去能立刻把早餐上来。

　　姜到和姜迟两个的公司都很忙，就我那天姜到带我去吃饭回来以后，至今也没再见过他了，姜迟也只来过一次，还是我准备睡觉的时候，我刚躺床上准备熄灯，结果他推开我房门就躺上来，直接压住我被子，我拉都拉不动，半天才发现他睡着了，他们两个都很忙很累。

　　姜姨对我特别特别好，每天给我做好吃的，还天天跟我讲姜迟姜到小时候的糗事，我每次听了都呵呵直乐。

　　我问他们是不是亲戚，毕竟都姓姜，姜姨说不是，姓氏只是巧合，她之前是在老宅那边服侍姜家老太太的，前些年老太太去世了才过来这边的。

　　前些年？那我失忆之前的事她会不会知道？但无论我怎么问她都能很自然的岔开话题，搞得我每次回想起来都在懊恼自己。

　　——

　　我在这里的生活简直就像皇帝！除了他们不给我出去以外，想出去要问过他们，而且还要姜姨陪我出去。

　　简直是气死我了！

　　我一气之下……趴在姜迟送我的小猪沙发上睡了一觉，起来吃了姜姨给我做的小蛋挞，美滋滋在别墅溜达溜达。

　　然后就被我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大花园。

　　我走近，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很精心打理的，里面的物种很多。

　　之前村里有个老花匠，可喜欢我了，天天带我去他的小园看他的花花草草，我也是一看就贼拉喜欢，他见我喜欢就嘴皮子不停的给我讲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只要我一去他就拉着我看，边看边讲，我听的滋滋有味，他讲的乐此不疲。

　　因为他我认识了很多植物，不过他一年前被女儿接进城里了，我老久没见到他了，这么一看，还怪想他的。

　　我悠悠踱步，花园分区域种植，靠近别墅那处种了一大片的白蔷薇和红蔷薇，明明已经过了蔷薇长达半年的花期，不知道这里的花匠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花开得这么久，这么艳，还这么香。

　　想到香味，我回头一看，果然正对着我房间的窗户，我说怎么天天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往前走还有一大片红玫瑰，月季，开得特别艳，特别好看，我是越看越喜欢。

　　村里老花匠走之前把他一生最爱的小花园托付给我，我本来照看的好好的，结果一场天灾给搞没了，老头一生的心血都在里面了，就随着这个大自然的不可抗力又回归大自然了，可能也是它们的一种宿命吧，我偶尔感叹，就是不知道那老头知道以后会不会气死。

　　我想起姜迟那天在树下跟我讲的，这些……不会都是我失忆前种的吧？

　　答案不得而知，我冲回厨房问姜姨，她看我跑得急，边给我抚背顺气边笑呵呵问我咋了。

　　我一顿乱喘气，问她花园那些花怎么回事。

　　结果还真是，就是我之前种的，不过就是死了很多，姜到后面找了很出名的花匠来补上打理。

　　难怪那天姜迟跟我说花还在，原来是这样。

　　平常人看到有人能这么用心对待自己留下的东西，肯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但我脑回路不一样，我想的是他们干什么要让我离开了他们，搞得流离失所不止还磕坏了脑袋，然后却对着我走之前种的花这么用心，真是奇了怪了……

　　我单手抱肘，另一只手摸上下巴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