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楼外》白御雪

8、流年难遣（下）

　　再一次感觉不对的时候，重楼正和数个魔尊在应酬。重楼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身就用了空间法术，留下身后一脸错愕的副使和其他魔尊面面相觑。
　　此时邪剑仙集气，向景天一行人击出，重楼正好出现挡在紫萱面前，接下了攻击。
　　邪剑仙语气不满：“阁下三番五次坏我大事，意欲何为？”
　　“哼！你这杂碎！还敢妄论‘大事’！”
　　“我让你三分，你却如此嚣张，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邪剑仙在手心凝出一个光球，妄图攻击。
　　“你是什么东西？！想死吗？！”重楼挥手，一束魔力狠狠击在邪剑仙腹部。
　　邪剑仙痛苦地弯下身子，恶狠狠地诅咒：“哼！今日不与你计较，来日定要与你比个高低！”便遁逃而去。
　　重楼突然在紫萱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是属于飞蓬的气息！心中虽有疑问，可神魔二界之事不可当着人类妄言，只好问：“站不起来？受伤了吗？”不经意间，语气带上温柔，对着飞蓬的温柔。
　　“不碍事，脚有点扭伤。”紫萱淡淡答。然后把灵力凝成线，将声音送入重楼耳中，“阁下欲问之事，我们晚上于蛮州竹林细谈，如何？”
　　重楼转身背对众人，用魔力凝结一个魔珠，嘴上却说着：“是刚才那个杂碎伤的？哼！我刚刚应该——”
　　景天却突然解释：“不是，是我不好，引发了雪崩，害紫萱姐从山崖上摔下来。”
　　重楼转身过来，面对紫萱。紫萱有些不解地看着重楼，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自己猜错了，本以为他与自己一样，一直一直陪着那个灵魂，但到底在乎的该是最初的那个啊。
　　重楼施法为紫萱疗伤，那魔球便顺着魔力到了紫萱手里。紫萱握住魔球，站起身，点点头：“多谢……”
　　景天马上请求：“重楼，你也帮小葵治疗一下吧。”
　　“你！……哼！”重楼还是施法帮龙葵治疗伤势。
　　龙葵起身一拜：“……谢谢。”
　　重楼对着景天说：“哼！你，过来一下！”
　　“我？”
　　重楼径直走到一旁，景天跟了过去。看着景天有些呆的样子，重楼语气不免带了责备：“还是这么没用！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话不能这样说吧？那邪剑仙很强的，这次幸亏有你，不然我们就完了。”
　　“哼！你太不像以前的你了。”当年的太子明知无望，却拼尽一切去守护姜国；当年的将领明知艰难，却倾尽一生去统一天下；当年的竹妖明知徒劳，却耗费修行去成全爱人……还有，当年的飞蓬，绝不会认输，绝不会低头的飞蓬……
　　景天只是拍拍胸膛，自信道：“以前的我怎样我不知道，但你也不要太跩，我有你这样修为，不要说邪剑仙，我连你都不怕！”
　　“好！记住你的话！”这样的景天，终于又有了飞蓬的样子。
　　“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们每次遇到危险，你都能及时赶到？真是太巧了！”
　　重楼突然想到被自己丢下的一屋子魔尊，有些头疼：“哼！什么太巧了？那是我留下了刻印和魔灵……”
　　“刻印？魔灵？那是什么？”
　　“哼！还有脸问？魔灵不是被你们杀了吗？”本以为人界没有危险，便随意留下个低等魔灵，居然被景天一行轻松杀掉了。
　　“什么魔灵？我没有见过啊！”
　　“闲话少说！我魔务缠身，未必每次都赶得及……那就教你一招吧！”
　　景天一阵惊喜：“啊！真的？多谢！你本事那么大，一定是非常厉害的招数！”
　　“别高兴太早，看好！”重楼向景天施法，“……哼！看明白了吗？”
　　“就这样？你还没教我呢！”景天有些不满。
　　“这本来就是你前世在人间学会的，我不过是让你想起罢了。”
　　“厉害吗？”
　　重楼回答：“我怎知道！”
　　景天有些奇怪：“你难道没用过？”
　　重楼摇摇手：“哼！我怎会用这种无聊的招式！”
　　“我……”景天挠挠头，有些无奈。
　　“多想想！自然就会了。”重楼安慰了下景天。
　　“很无聊吗？我倒不觉得……”
　　重楼走到紫萱面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保重！”说完便离开。

　　雪见对紫萱笑着：“紫萱姐姐……他好像喜欢你耶！”
　　紫萱连忙说：“不要乱讲，我们连他的来历都不知道，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雪见只是喃喃道：“他救过我们几次了，本事又那么大，如果存著害我们的心，我们早就死光光啦！”
　　“害一个人，也未必一定要他死……”紫萱抚了抚发辫。
　　雪见还要反驳：“可是……”
　　紫萱又摇了摇头，雪见便沉默了。

　　当夜，蛮州竹林。
　　“来了？”
　　“嗯，你久等了。”紫萱欠身一拜。
　　重楼有些沉不住气，问：“为什么你身上会有他的气息？”
　　“是这个。”紫萱拿出一颗荧绿的珠子。
　　重楼愣住了，伸出手想触摸，又突然把手收了回去。“居然，居然是风灵珠？”重楼自嘲一笑，“……找了这么久，原来你从未离开……”
　　“蜀山需要五灵珠补锁妖塔，水灵珠在我体内。你应该知道风水相生，风灵珠有万年灵力，有它在，即便不用水灵珠，依然可以封锁妖塔。”
　　“他的灵魂在风灵珠中，若用灵珠补塔，便是要耗尽他的魂能。”重楼的魔压释放，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你觉得本座会这样看着？”
　　“神魂比普通魂魄强健许多，并不一定会消散。”
　　“我不允许只是可能。”
　　紫萱灿烂一笑，道：“魔尊，我们来个交易如何？”
　　“讲。”
　　“你帮我修复锁妖塔，我用水灵之气滋养灵珠，助他苏醒，凝成神体。”
　　“本座若只要风灵珠呢？”
　　“你属性为火，对风灵虽无害，却也无益处。”紫萱微笑，“他毕竟还是神魂，你的魔力对他修行依然有影响。”
　　“一座塔，本座今日便去修复。”
　　“魔尊不需操之过急，你只需在必要的时间出现即可。”
　　“为一个人，值得吗？”
　　“你比我追寻的更久，我以为你并不需要问我。”
　　“何须如此？”
　　“世上多是执着之人，看不透就是看不透，紫萱不过也只是凡人之心。”
　　重楼只留下魔印一道：“我魔务繁忙，记得提前催动。”
　　“多谢魔尊。”

　　重楼感觉紫萱传讯的时候，正是魔界祭奠魔帝蚩尤的时候。哪怕是任性如重楼，也不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提前离场。何况魔帝蚩尤本就是重楼非常崇拜的魔，魔族向来崇拜强者，蚩尤对所有的魔都是传说的存在。
　　到重楼赶到锁妖塔时，只见紫影消逝，五灵聚散。“为什么？天下竟有我力不能及之事……”居然晚了一步，就晚了这一步！
　　徐长卿欲摸紫萱印在塔门上的影：“紫萱……”
　　“拿开你的手！你不配碰她！！”重楼心中火气越来越大。好，好个女娲后裔，居然敢欺骗本座，居然拿飞蓬的灵魂修复这破塔！
　　“你要干什么？”徐长卿感觉到重楼越来越不稳的魔力。
　　重楼在手上聚集了一个光球，里面是强大的魔力，愤恨地说：“本座要毁妖塔！灭蜀山！！”
　　徐长卿抽出腰间的佩剑，站于塔前：“我绝不让你这么做！”
　　“哼！不让？你有这种能力吗？”若不是为了这个人，紫萱怎会用五灵珠封塔；若不是为了把水灵内丹度给这个人，紫萱怎么会还需用风灵珠的灵力封塔！“本座让你在紫萱面前自杀吧！”
　　景天冲上去，也挡在锁妖塔前面：“慢著！慢著！你不可以毁锁妖塔！”
　　“你！？你竟然帮这个混蛋！？为什么？”曾经，你为那个封塔的女子散尽修为，险些魂飞魄散。
　　“不是！我是在帮紫萱姊！她牺牲性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锁妖塔完好吗？你怎么忍心毁掉它？”
　　“胡说！如果没有这妖塔，紫萱怎会死？！”怎么会拉着飞蓬那一半的灵魂，消失在世间？
　　“不是……是锁妖塔被毁坏才造成今天这局面，而且……这是紫萱姐心甘情愿的，她要牺牲自己来护佑人间生灵，这是女娲族的宿命……”
　　“……被毁坏？我不信！”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吗？“什么宿命？！凭什么紫萱死了，这混蛋用紫萱的内丹长命百岁？！”对那个女子，除了生气，更多的还是怜惜吧。自己找了一千年，心已经尝遍多情之苦，习惯寂寞如斯。她一个女子，又怎么受得了？
　　“这也是紫萱姐心甘情愿的……”
　　“胡说！一派胡言！！”紫萱心甘情愿，那飞蓬呢！重楼气急下对景天放出一道气波。
　　雪见急忙跑上前：“小心！”
　　重楼对景天下手并不重，这个有着飞蓬一半灵魂的凡人，他到底不忍心下手。看着景天，重楼突然想打一场，便施法捉住雪见。雪见惊叫一声：“啊！”
　　“你要干什么？！”
　　“哼！宿命？与本座一决高下，也是你的宿命！想要她的话，就来找我！”飞蓬，明明留下了一半灵魂，为什么不告诉我？飞蓬，你说过，比试输了后随我处置。你是打算食言了对吧，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再见我，是吗！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打？”
　　“不为什么！不想蜀山被毁，就来新仙界找我！”带走雪见，重楼去了新仙界，那个有着他最不想触碰的回忆的地方。
　　飞蓬，是我没有去找你，可你为何要用如此的方式离去？给我希望后再给我更深的绝望，算什么？
　　从此，六界寂寞。
　　从此，再无飞蓬。
　　从此，难遣流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