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的年代》江翁

17、被戏耍

　　“美琴！”
　　我惊骇地大喊，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擂鼓，额头上全是冷汗。梦境的余味和那股恶臭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与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现实。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但我的内心却比梦境中的污浪更加阴沉。那个梦太真实了，像一种隐喻。我和美琴之间最后一点干净的回忆，终究被现实——被我和区先生之间这场肮脏的、隔空的较量——给污染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那台老电脑安静地躺在那里，键盘上的血迹已然发黑。我没有勇气再去打开它。
　　我与寇美琴入院时的八位病人中，寇美琴走了。两个小情侣和上网课的母女俩痊愈出院有一段时间了。和我们年龄相近的夫妇也已出院几天了。我就像当年入狱时的李山西一样，呆的时间是最长的了。如果是在监狱里面，我就是牢头了。
　　就像梦里美琴所说的那样，有些所谓的命运的安排我无法改变。可是也有很多事情我是可以争取的，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的。对于男人来说，太过善良是一种软弱，更是对自己的罪过。
　　如果说和寇美琴的情感是自己无法改变的外力使然，那么，在和徐梅花的恩怨中，第二次抓到现行时就应该果断离婚。而不应该再去听她的所谓的解释和发誓。她们家过去对我的恩也绝对不能成为她今天践踏我尊严的借口。化妆品厂的事情，为什么那个过敏的用户为什么“要么二十万赔偿，要么两万赔偿，厂子关门歇业”呢？碰瓷不就是为了钱吗？为什么那些职能部门也强迫我关门而不是整顿补办所有手续呢？当时应该在关门后做一些活动，看看这些蹊跷的碰瓷和处理方法的深层原因是什么。
　　手机“嘟嘟”的提示音打破了我的沉思。是【星河文学】小说平台发来的：“亲爱的读者，您关注的《浮生若梦》更新了，赶快看男女主人翁是如何在家庭和情人间扭曲挣扎吧”
　　点击进入，差点被他给气疯掉，为了博眼球，他把我因为别人欺负我们我姐而打架的事实篡改为为了寇美琴和别人争风吃醋而失手把人打死。更为甚者，说我们在寇美琴结婚之后还在他们家里偷情这种犹如黄文般地描写。当然，他是以爱的名义诠释.......
　　我再也看不下去，愤怒让我再也无法克制容忍了。立马点击【隔岸观火】的私信对话框；
　　宋先生，如果你还有一丝人的良知，你就不应该侮辱一个君子兰般冰清玉洁的女人。并且她还为你生育一个女儿。
　　我关闭了邮箱，不敢再看。仿佛多看一眼，那些字就会化作实质的火焰，将我这风烛残年的躯壳也一并烧成灰烬。
　　中饭后，我的睡意袭来。手机的信息提示音犹如防空警报般响起，拿起手机，星河文学的消息提醒：【亲爱的读者，你关注的《浮生若梦》的作者隔岸观火回复你了。快去看看他都说了些什么吧】。
　　打开笔记本电脑，星河文学页面的站内信符号警灯一样闪烁，点击打开：
　　隔岸观火：
　　杨小伟，我还给你脸了不是，我怎样做，该怎么样做，我心里闷清。如果不是我要出这口憋了二十多年的恶气，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我告诉你杨小伟，我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如果我对你不留情的话，我早就让你再次进去了。没想到，我的手下留情还成全了你们。不过呢，成全了你们反而又给了我戏耍你们的机会。我告诉你杨小伟，你绝对想不到的是，寇美琴她并没有死，她正在另外一个医院的豪华病房，享用着只有特殊人员才能享受的特效药物治疗呢。不过呢，寇美琴康复以后，她还是我区光明合法的妻子！你是不是有点失落？是不是有点失望？
　　杨小伟，是我让他们告诉你寇美琴死了。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情种。
　　哈哈，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若干年前的旧相识殉情。放到小说的结尾，你说是搞笑呢还是震撼呢？你猜猜我会怎么描写这个精彩的结尾？但是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这场猫抓老鼠的戏就没有人陪我唱了。
　　“隔岸观火”的邮件，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我已然枯寂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