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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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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给靳欢吃爽了。
向鹤眠和Emma都是从小在多重文化背景下长大,两个人的交流内容从北纬66.5°的冰原横跨到赤道以南的刚果雨林,从梵蒂冈的天主教到古天竺的佛教起源。
靳欢喜欢这种高能量高输出输入的交流,听得她精神亢奋。
吃完饭她做了个决定,春天要去澳大利亚骑行。在餐厅门口她就开始找官网报名,这就是靳欢,想一出是一出,想到了就去做。
向鹤眠看到她的眼睛很亮。
她或许是很向往向鹤眠和Emma这样四处漂泊的生活,在雪原追北极狼,在雨林徒步。语言是具有欺骗性的,他轻而易举将他那些孤独的,被遗忘和流放的岁月包装成一种闲庭信步的自在人生,甚至能引起别人的心向往之。
他总是在用一些拙劣的谎言去欺骗别人,又希望有人能来看看他的真心。
……
靳欢是在一月底回了波士顿,她在伦敦几乎每天都在看展,偶尔去找路昀吃顿饭。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都在帮周觉和王尔承处理论文。
回到波士顿的时候已经道理大雪埋到膝盖的时候了。
学校的朋友说她一走大半个月,要帮她接风洗尘。饭店订了一家韩国餐厅,是所谓这几年兴起的创意餐厅,韩料不像韩料,西餐不像西餐。
但是味道不错。
吃完饭后Aaron提议去他家里玩游戏,靳欢不想扫兴就跟着去了,准备坐一会儿再回学校。
靳欢听他们说要玩转瓶子,皱了皱眉。
她虽然不封建但也不代表很开放,至少她做不到和朋友亲嘴。靳欢挑了个座位坐在Olivia旁边,Aaron从冰箱里面拿了瓶啤酒出来。
第一轮就转到了靳欢,她没招了,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被瓶口指到的人要和自己对面的人接吻,并且回答一个问题,靳欢个人认为是一个有些恶俗的游戏。
她接受不了大家也包容,每次亲一下脸颊表示一下就行了。
后面几轮都没她什么事情,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起身告辞了。反正所谓的接风洗尘只是大家聚一起的理由,靳欢还要回去赶落下来的课程。
走之前Alan说带了圣诞节假期从新疆背回来的炒米粉料理包,给她带了三份。
下雪天开车回去眼前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浓郁的黑夜和晶莹的白雪。靳欢一边开一边打算找个时间换个雪地胎,不然容易打滑。
Isabella还没有睡,靳欢干脆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炒米粉。
“Spicy?(辣的?)”Isabella问道。她是法国人,那边饮食用辛香料比较少,靳欢这才想起来她几乎不吃辣。
“Let me have a look.”靳欢拿起料理包看说明,“I can add a little less chili.”
(让我来看看。我可以少加一些辣椒。)
Isabella从书里面抬起头。靳欢的拼色长裙因为长途飞机揉的皱皱巴巴的,下半身的黑色裙摆应该是刚刚在Aaron那沾了猫毛,全是白绒绒的毛絮。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真有点饿了,点了点头道:“I think I can give it a try.”
(我觉得我可以尝试一下)
“Could you please wait until I finish taking a bath and then come over? Have both of them gone to sleep?”靳欢想了西安退回来半步,问道。
(麻烦等我洗个澡出来做,她们两个都睡觉了吗?)
“Em.”Isabella点了点头,“They all have early classes tomorrow morning.”
(嗯。她们明早都有早课。)
靳欢听了这话放轻了动作。她洗澡在女生里面算很快的了,十五分钟就洗好出来了,因为室友已经睡觉她想了想放下吹风机用浴巾裹住滴水的长发。
已经凌晨了,Isabella在看书,靳欢搬了个椅子等水烧开。
靳欢实在是有些无聊,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道:“Isabella, what book are you reading?”
(Isabella,你在看什么书?)
靳欢的宿舍是套件,四个人有独立的卧室,但共用公共区域。
“White. It was written by a Korean author. It seems that she is not very well-known.”Isabella走了过来,把书递给了她。
(白。一个韩国作家写的,她好像不是很出名。)
“Korean literature is indeed rather rare. ”靳欢点头道,“Their films are famous.”
(韩国文学确实很少见,他们的电影很出名。)
韩江。靳欢对这个名字感到有些陌生,但就像她的文字一样,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鬼使神差地,靳欢准备去图书馆借点她的书看。
年轻就是好,凌晨和朋友蹲在客厅吃炒米粉,也不觉得困。
靳欢第二天早上八点多起来,台子上还有Isabella走之前煮好的咖啡,她从冰箱里面拿出牛奶给自己冲了一杯拿铁。
微积分。八点。
靳欢看着手机上的课表,感觉自己的大脑一下子超载了,我操,她忽然发现自己是有早课的。
靳欢感到教室的时候Anthony正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讲拉格朗日定理。
老师啊,你在台上滔滔不绝的时候我最想知道我的书该翻到哪一页。靳欢偷看了一眼旁边人的书,然后低头开始快速翻页。
Anthony往后看了一眼,打了个响指:“Ava, come up and do the exercises.”
(Ava,上来把题目做了)
“It's been a long time since we last met. How is it in the UK?”Anthony看到靳欢站起来从阶梯教室往前走,揶揄道。
(好久没见面了,英国好玩吗?)
“Not bad.”靳欢直到Anthony不满她请假那么久,“But it's just as cold as Boston.”
(不坏,不过和波士顿一样冷)
靳欢很庆幸才讲到拉格朗日定理,在往后讲一点她都不会了。她以前练过粉笔字,写题思路清晰,笔记公正,看她写题格外的赏心悦目。
大概是因为题目写的不错,Anthony没有再为难她。
靳欢上完课被Anthony在门口拦住了,Anthony在问她要不要考虑去数学系,这是Anthony第二次跟她说了。
靳欢摇了摇头,道:“Sorry, I have no intention of changing my major.”
(抱歉,我没有转专业的打算)
麻省理工的校园风光也能称得上一句秀美,今天阳光又好,看着眼前的绿荫Anthony难得心情大好。
“Learning more mathematics will be beneficial to your future.”Anthony道。
(多学一些数学对你前途有益)
“I think you may have misunderstood me. ”阳光有些刺眼,靳欢抬起手遮住眼睛,“I have never been an ambitious person.”
(我想您对我有些误解,我从来不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靳欢从小听到父母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罪恶都是因为贪。
因为贪有人去贩毒,因为贪有人去偷税漏税,因为贪有人去侵吞赈灾款。所以做人不要太有野心,有野心不是坏事,但是有野心后守不住底线就是这天下最大的坏事。
靳欢和Anthony在路口分手后跨上自己的自行车,往图书馆方向去。
MIT已理工科著称,经典文学这一块儿倒是鲜少有人踏足。靳欢刚找到了一本韩江的《植物妻子》,感受到手机在兜里面振动了一下。
Solkatt:在吗?
NGC 2237:在的,怎么了?
靳欢在想向鹤眠怎么突然联系他。
Solkatt:有时间电话会一下吗?
NGC 2237:半个小时后可以吗?在图书馆选书
Solkatt:好,那我们十一点上线,我发你会议号
靳欢填好了借书卡,看了眼时间还够去商店买点东西。剑桥这个天气冷的要死,阴沉沉的,靳欢准备吃点水果补充维C。
正好还有五分钟,靳欢连忙上了线。
靳欢看了一眼时钟,道:“Hi,你们那边是下午四点吧。下午好,不过什么事情这么严肃,还需要开电话会说。”
“王尔承和路昀的毕业论文数据是你在处理吧?”向鹤眠开门见山问道。
“是的。”靳欢调整了一下耳机,“怎么你也要找我做生意嘛?我现在得排到春假之后才有时间了。”
向鹤眠翻了一下日历,今年春假在三月底。
他表情严肃了一些,又去翻自己的日程表,道:“数据不算特别多,春假那两周肯定能处理完,我可以加钱。”
靳欢本来打算是在春假之前把路昀和王尔承的事情处理完,春假她要出门。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春假要去澳大利亚骑大洋路。”靳欢叹了口气,她也想挣这个钱的啊。
“四月中旬之前,”向鹤眠捏了捏眉心,“可以吗?”
靳欢的数据处理比很多读了三年的大学生做的都要好,不然向鹤眠也不会让她帮忙数据,虽然她确实有点贵。
靳欢点了点头,道:“这个可以,但我待会儿有事,我们明天约个时间聊一下你的课题。”
“明天早上七点半可以吗?你那边的时间。我导师应该也会一起上线,如果不行我们换个时间聊。”向鹤眠看着她在镜头那边捧着脸,听得认认真真。
“应该没问题,”靳欢拔开笔盖,“有时间把现在有的数据发我,我先帮你刊误。”
十八岁的靳欢打扮已经可以开始往轻熟风去靠,但轮廓还是稚嫩的。在现在和未来,他们这样隔着屏幕的电话会都有过很多次。
人在十八岁之后长相变化很小,气质变化却肉眼可见起来。
十八岁的清澈稚嫩又带着些骄矜自傲,二十二岁的风华正茂和出具锋芒,三十岁时候得天独厚的韵味,这些他以后都会见到。
从年少无名到家喻户晓,恰好一路同行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