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一路》刘开开

24、第 24 章

　　丞相府的书房内，气氛凝重。楚怀安坐在紫檀木书案后，面色沉郁，手中捏着一份誊抄的邸报，上面赫然记录着皇帝对太子妃司马璇兰那轻飘飘的惩处——禁足抄书。他指节捏得发白，眼中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怒火与深沉的无力感。皇帝的态度已然明了，为了所谓的邦交大局，楚家的委屈，瑶儿所受的屈辱，只能生生咽下。
　　“老爷，”管家小心翼翼地禀报，“镇南王殿下到了，已在花厅奉茶。”
　　楚怀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郁结。无论如何，镇南王段霄两次救下瑶儿，是楚家实实在在的恩人。这份情，必须谢。
　　他起身，整了整衣冠，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得体的肃穆，朝花厅走去。
　　花厅内，段霄并未安坐品茶。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深紫色的常服衬得他气度越发沉凝。他正望着窗外庭院中几株萧瑟的秋菊，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并无过多表情，只是对着楚怀安微微颔首：“楚相。”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上座。”楚怀安拱手还礼，引段霄入座。
　　精致的菜肴流水般呈上，席间气氛却并不热络。楚怀安强打精神，亲自执壶为段霄斟酒，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谢意：“王爷两次出手，救小女于危难，此等大恩，楚家上下没齿难忘！老朽代小女，敬王爷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段霄端起酒杯，并未立刻饮下。他那双锐利的鹰眸直视着楚怀安，目光坦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楚相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武人本分。更何况，令嫒……”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品性高洁，坚韧不屈，遭此无妄之灾，本王亦感不忿。”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那沉稳的目光依旧锁在楚怀安脸上。气氛似乎随着他放下酒杯的动作，变得更加凝滞。
　　楚怀安正欲再客套几句，却见段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膝上，那姿态不再是闲适的客人，更像是一个即将做出重大决定的将领。他直视着楚怀安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楚相，本王今日登门，除却拜谢宴请，实有一事相求。”
　　楚怀安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王爷请讲。只要老朽力所能及，定当竭力。”
　　段霄的目光更加锐利，带着一种沙场点兵般的决断，掷地有声地抛出了惊雷：“本王欲求娶令嫒楚云瑶为镇南王妃，恳请楚相成全！”
　　“什……什么？！”饶是楚怀安宦海沉浮数十年，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提亲震得脑中一片空白！他手中的酒杯差点脱手掉落，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威震西南的藩王！
　　求娶瑶儿？镇南王妃？?这……这简直是石破天惊！?楚怀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急速的权衡与考量。段霄，镇南王，手握重兵，雄踞一方，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论身份地位，权势威望，他确实远在如今处境尴尬的太子之上！若瑶儿能嫁与他为妃，不仅有了强大的依靠，更能彻底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远离太子妃那毒妇的威胁！这对刚刚遭受重创的瑶儿而言，或许……是一条绝处逢生的路？
　　而且，段霄此人……楚怀安回想起他出手相救时的强势与担当，在朝堂上的沉稳干练，以及此刻提亲时那份毫不拖泥带水的决断。此人虽言行有时过于直接霸道，但绝非宵小之辈，更非太子那般身不由己。他若真心求娶，以他的权势和能力，定能护瑶儿周全！
　　然而……楚怀安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下去。瑶儿的心……那颗被太子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刚刚经历了古庙那场生死屈辱，此刻恐怕早已是惊弓之鸟，如何还能承受另一桩突如其来的婚姻？尤其对方还是如此位高权重、性格强势的藩王！这究竟是福是祸？
　　楚怀安脸上神色变幻不定，震惊、权衡、忧虑、心疼……种种情绪交织。他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王爷厚爱，老朽……惶恐。王爷身份尊贵，威震一方，能得王爷青眼，实乃小女之幸。”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段霄，带着一个父亲最深沉的无奈和恳求，“只是……王爷也知，小女……受情伤太重，又遭此无妄之灾，身心俱疲，惊魂未定。婚姻大事，关乎终身。老朽……虽为父，亦不敢擅自做主。此事……还需问过小女的意思。若她……”
　　楚怀安的话尚未说完，段霄却猛地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他打断了楚怀安，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令人心惊的急切：“楚相此言有理！婚姻大事，自当问过令嫒心意！”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花厅通往内院的方向，语气干脆利落得如同军令，“本王现在就去问她！”
　　话音未落，段霄根本不给楚怀安任何反应或阻拦的机会，已迈开大步，径直朝着楚云瑶所居的内院方向走去！步履沉稳却带着战场归来的杀伐之气，深紫色的衣袍在行走间带起一阵冷风！
　　“王爷！且慢！这……这于礼不合啊！”楚怀安惊得也连忙起身，想要劝阻。哪有男方直接闯到女方闺阁去问亲的道理？这简直闻所未闻！
　　然而，段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回，只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在花厅内回荡：“本王行事，向来如此！楚相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楚怀安追到门口，看着段霄那高大挺拔、带着一往无前气势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这位镇南王，行事作风果然……霸道绝伦！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既担忧女儿受惊，又隐隐觉得，或许只有这般强势霸道、手握重兵的男人，才能真正护住此刻风雨飘摇的瑶儿
　　他挥了挥手，示意闻声赶来的管家和下人不必阻拦，只是疲惫地吩咐：“远远跟着，莫要惊扰了小姐……和王爷。”剩下的，只能看瑶儿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