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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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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飞鱼沉吟片刻,道:“那你凭何筹码入伙?打算出多少银两呢?”
洛鸢笑了。
她微微闭眼,指向湖边:“凭......他的一条命,还有你一辈子的恣意洒脱,不够吗?”
冯飞鱼面露惊讶,此时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静静打量洛鸢,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失势废王妃,即便漂亮得惊人,即便有几分英气和胆气......但也不足以支撑,她方才所说的那番大话吧?
“哼......”她哑口失笑。
那条命、以及她一辈子的自由,有多重?前者足以让宣平侯府彻底覆灭,后者可以决定她这辈子是行尸走肉、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每一样都重千钧。
冯飞鱼原本想着,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但洛鸢告诉她,她还有得选,她可以一样都不必牺牲......幼稚至极。
洛鸢瞄向老王爷,只见他此时显得越发焦急,整个人躁动不安,在原地来回踱步。
她静静望向周围,紧张地搓着拳心,直到看到不远处有个婢女急匆匆地寻来,边寻边喊:“王爷,您在哪——”
机会来了。
“在这别动!”洛鸢捡起一枚不大的利石,将冯飞鱼用力拉扯到身后,厉声警告后,小跑几步潜伏到离老王爷三十步之内的灌木丛内侧。
她看准目标,扔出石子,“嗖”的一声后,老王爷一个踉跄摔进湖中,湖面顿时水花四溅。此时,那名婢女恰好赶到......
“王爷——”
“不好了,王爷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啊——”
洛鸢起身回到冯飞鱼身边,望向目瞪口呆的她,满脸镇定,轻笑道:“喏,一条命,送你了。”
毫无痕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老男人意外落水事件。
冯飞鱼被洛鸢拉扯着跑出很远后,还像在做梦一样,整个人懵懵的,像傻了似的。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解决了?她终于不用嫁给那个骄奢淫逸、手段狠辣的老王爷了?!
满脸的错愕掩饰不住,许久,她死死盯紧洛鸢,跪下,行礼:“王妃,如此大恩,小女必倾力回报。”
洛鸢淡淡一笑:“不急,你的自由我还没给呢?”
等两人返回宴席时,席间的人早已没了吃饭的兴致,全都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丽贵妃满脸焦急,面色铁青地和梁王咬耳朵。
同一席面的几位官家小姐见她俩回来,赶紧热络地八卦起来:
“哎呀,你俩方才没在,怕是还不知道吧?今日来赴宴的庄王,方才不小心坠湖,薨了......他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弟弟,丽贵妃母子这下可如何向陛下交待?”
“交待什么?庄王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去寻他的婢女看得清清楚楚,怨不得旁人。适才太医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报应......听闻这位庄王仗着陛下的偏爱无法无天,整日玩弄年轻女孩,庄王妃都搞死好几任了。”
冯飞鱼心虚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反倒是洛鸢,满是诧异,语气温柔,故作惊恐道:“哦?是吗,原来庄王竟是这样的人。哎,不过既然人都去了,咱们还是少说几句,以免给家里惹下麻烦......”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赶紧捂嘴噤声:“嗯嗯,王妃说的是,少说两句,免得招祸端。”
冯飞鱼:“......”她怔怔瞪向洛鸢,越发觉得这个王妃不简单。
男宾那边陆续散了,丽贵妃差人过来通知女宾,委婉地遣散众人各自回府去。冯飞鱼起身准备离开时,她哥哥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随即满脸狰狞地破口大骂:“这下你满意了?别以为这样你就不用嫁人,想得美!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等着娶妻纳妾的权贵,我一定尽快再给你张罗一门亲事,这回哪怕做个小妾也得让你派上用场!老子的前途,还有以后的亲事,还指望你去换呢!”
洛鸢站在一旁,不由愣了愣。
这个纸片人,这么暴躁的吗?脸谱化太严重了,无论眼神、语气、动作,没有一点能体现出对同母胞妹的亲情,全是赤果果的利用和践踏!比那日她见到的样子还要可恨!
原书中总共只提到过两回宣平侯府,但都是偏向正面的描写,一是说老宣平侯夫妇皆早亡,世子向来勤勉,袭爵后竭力拉扯幼妹,独自撑起偌大的侯府。二是小宣平侯含泪送幼妹出嫁,不久便追随梁王,后仕途顺遂。
相关内容简略带过,对主线的影响不值一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当初洛鸢看到时,也只是匆匆掠过,从未在意,甚至连这对兄妹的名字都没记住。
但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洛鸢了解到的真相却全然相反。真实的剧情走向应该是:小宣平侯嗜赌好色,挥霍无度,全靠幼妹经营生意苦赚银两支撑家业,后小宣平侯逼迫幼妹嫁给权贵,借此攀上男主梁王,从此仕途顺风顺水......
已不止一次,原作者胡说八道简直是一把好手!
洛鸢当然不会容忍黑白颠倒的事情发生,她不会给小宣平侯任何可能飞升的机会。况且她原本就答应,要送给冯飞鱼一生的自由......
而这,需要献祭她的哥哥。
此时,宾客们已散得差不多,就连丽贵妃和梁王也早已不见踪影,估计是找陛下请罪去了。
洛鸢用力扯开小宣平侯,冯飞鱼被解救出来,大口喘着粗气,慢悠悠蹲坐在地上。洛鸢凑近小宣平侯,厉声道:“这里是内宫,容不得你撒野。”
他认真端详洛鸢片刻,眼底闪过惊艳,随即又认出这是那日暴揍他的女子,瞬间变了脸色。虽生气,但还是忍住了,挣扎片刻后,朝冯飞鱼恨恨道:“等回家再收拾你......”
随即滚了。
冯飞鱼脸上厚重的妆容,在与她哥的对抗中被擦掉大半,露出脸颊淤青的伤痕,令人揪心。除了脸,还有后背、胳膊、大腿......那日在柴房,他哥用那种很细的藤条,反反复复地抽打她......
受够了。
洛鸢简单检查后,面色凝重,低声道:“有位朋友曾说,女子要做一棵树,自给自足,自由生长。这话不错,所以我非常支持你逃离宣平侯府,去为自己谋一方天地。但我提醒你别忘了,每棵参天大树的头顶是阳光,身下却是暗影,树越高,树冠下的影子便越大......想自由生长,没有代价怎么行呢?”
“所以,飞鱼,能狠下心吗?”
冯飞鱼疑惑:“???”
“你哥哥就是那个代价......只要他还活蹦乱跳一天,你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地活着。我可以帮你做了他,或者,让他生不如死。”
冯飞鱼的表情凝住,留下眼泪,然后极为认真地思索一会儿,咬牙道:“让他生不如死吧......他活着,侯府的爵位便在,俸禄便在,门楣也还在。今后的侯府,让他当摆设,我来做那个实际的话事人!”
“王妃,不过这次,不劳您费心了,我亲自动手......”
洛鸢忙道:“那多不好意思,原本这是我许诺你的事,还是别脏了你的手?”
冯飞鱼的眼神渐渐从清澈变得幽深,声音也沉了许多,似乎瞬间变得成熟,她冲洛鸢笑了笑:“王妃,我自幼被哥哥拿捏虐待,早就对他失望透顶了,所以这一次,我要亲自给他一个教训。至于自由,我此时感觉内心无比自由。从今以后,飞鱼便为王妃做事,一定会尽心尽力帮您筹建情报网,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洛鸢有些感慨,拍下她的肩膀:“呃......一损俱损那倒不必。我可以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何事,绝对不会连累你半分。”
契约正式达成,两人击掌为盟。
回到废宫,萧烬正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草药蹙紧眉头,浅尝几口后全都吐了出来。
“太苦了,宋世寒想害死我。”
洛鸢双手摊开仰卧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片刻后,转脸瞥他:“良药苦口,懂不懂?妈呀,终于能做回一个沙比了,在外人面前端着腔调说话可真费劲......”
萧烬捏着鼻子强行灌进一口药,咕嘟咕嘟艰难咽下,压低嗓门道:“......跟谁啊?哎,听下人说,方才赏花宴上,庄王跳湖了,是你做的?”
洛鸢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他......八竿子打不着嘛!”
萧烬点点头:“这倒是,庄王这种路人亥,犯不着咱们对付。”
洛鸢:“路人亥?”
萧烬:“甲乙丙丁......申酉戌亥。”
洛鸢极为无语,翻了个白眼:“呃,那确实是够边角料的了,你比喻得很恰当......呵,无聊!”
萧烬痛苦地灌完这碗草药,窈娘又笑呵呵递上一碗:“殿下,这碗老奴加了方糖,喝起来肯定不会太苦。”
萧烬接过来,重新戴上痛苦面具:“宋世寒也不知道在药材里加了什么玩意,每日三副汤药,一样比一样难喝。窈娘,下次别放糖了,我得慢慢习惯起来,指不定喝到什么时候呢。”
洛鸢咧嘴:“哟,有魄力,能吃苦。”
萧烬偷偷瞄她,半晌后感叹:“哎,你今天终于又肯和我这样轻松聊天了,这几天你的脸有多臭,你知道吗?”
“嗯?有吗?没有吧。”洛鸢挑眉,视线瞥向窈娘。
窈娘点头:“王妃,自从那日殿下杀......解决了叛主的婢女后,您就几乎没笑过......”
洛鸢伸手,用两根食指挑起两边唇角,玩笑道:“看,我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