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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明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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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黎的关系有些巧妙,这还是要从家庭说起。我爷爷他们一共兄弟六人。阿黎是五爷的女儿,因为出生的晚,她跟我的年龄几乎相仿,但她跟我爸他们是一辈的,说起来,我还要叫她一声堂姑。
我和我那群堂姊妹们关系不太好,唯独跟我这个小姑姑关系好,小时候我喜欢黏着她,上下学她还要带着我这个小不点一起,那个时候她三年级,我一年级。儿时在村里住着,一起爬高上低,特别不老实。
到了初中后,我初一,她初三,对我也颇为照顾。那个时候要面子,觉得堂姑喊着没面子,就对外说她是我姐姐。初一时觉得有个高年级的姐姐特别有面子,当时还可神气了,动不动就说我姐怎么怎么,我姐有什么有什么之类的。现在想想还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初二时,特别叛逆,恰巧她那年复读,我们得以在初中又度过一年。有次晚上九点多,跟我爸吵架,我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
那个时候已经快入冬了,我在黑暗中狂奔,我不知道要去何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离。耳边只有北风呼叫的声音,冷风吹的我鼻尖发红,腿也止不住颤抖。
突然间,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很熟悉的声音。但是我不敢回头,我怕他们拽住我,不让我跑了。
后来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听出来是谁的了,但我还是没有停下来。我跑到那个大桥那边,我有些跑不动了,步子慢了起来。她借机加速,跟了上来,猛的抱住我,不让我跑。过了一小会儿,有手电筒的灯光照过来,我就知道他们都跟过来了。
我不停地尖叫,伴随着眼泪。嗓子都快吼哑了。她的声音严肃又有些颤抖,她吼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叫了。
我哑着嗓子回答:“跑。”
她说:“跑?你跟我说你往哪跑?黑灯瞎火的你能去哪?等到明天天亮,你又能去哪?你告诉我,你回答我!”
我停止了哭声,看向她。
最后我不知道那晚我是怎么回去的,我只知道那晚我住在她家。我坐在床上,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后半夜,她听我不停地哭诉,看我不停地的擦眼泪,她不说话,只是抱着我,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朋友的温度。
怀抱的温度似冬季的暖阳一般,叫我多年后都不曾忘怀。
二零二三年冬,二月六日。
跳河的心思萌生。
一路上我沉默无言,脚步一直不停加快。路过她们家的时候,她看见我了,她喊了我几声,但我一言不发,无视她,走过她。
她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跟上我的脚步试图追上我,我知道她追上我了,开始跑起来,那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那么快,我只想跑到目的地,跳下去,一了了之。
可是最后,她跟上我了。她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往前跑,我用力的挣开她,不停地往后退步。
她拖得越久,人来的就越多。那些能跟我扯上关系的几乎都来了,有人看戏有人忧愁。
令我崩溃的原因有很多,这就是一点。我承认我是个玻璃心的人,看着那些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人,我越来越在崩溃的边缘。
我开始大吼,让他们滚。我止不住的尖叫声让他们的议论声更甚。直到后来,村里还依然有人说我是神经病,精神不正常。
总有人嫌事不够大,在嘈杂的人群中我听到了一句最令人崩溃的话。
而那句话,也是我彻底想轻生的导火索。
她说:“再闹我就拍抖音了啊。让大家都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心里有个念头就是骂她。
我讨厌她,我想撕破这个妇女的皮。
我用最不堪的语言骂她,什么脏字都往她身上扔。我想,那个时候我应该很丑吧,最扭曲的面容最脏的话,我是丑陋的、不堪的。
周围的人看我疯疯癫癫的样子,都同时往后退一步。那个女人变了脸色,骂完一句神经病就骑着电车走了。
她走了之后,我的骂声还是不停,我不知道我是骂谁的,可能是骂这个操蛋的世界,骂发生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的事,骂这些只能待在小城镇终年不能翻身的烂人。
最后我倒在地上,耳朵贴在水泥路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蹲下来,我看见滴落在水泥地上的几滴清泪。抬头望了望她,她哭了。
那个时候想问,你在哭什么呢?姐姐,哦不,堂姑。是因为我的事而伤心流泪吗?原来除了亲人,还有人在爱我。
后来我晕了过去,不省人事。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六点,我起身的那一刻,看见她通红的眼睛,那时,我的心里五谷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这是她救我的第二次。
如果没有她,我就死在了那冰冷的湖。
我的心里总是下雨,是无边的荒原。你像骄阳一样温暖我,这一章是独予你的告白,谢谢你一路陪我同行。在我难过时安慰我,在我开心时陪我一起欢笑。有你,亦有我。
感谢遇见。
2023 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