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冠》暮雪狼归

13、封锁的光影

　　午后的阳光倾洒进玻璃穹顶的商场，映出细碎的金光。潇忱羽穿着浅色衬衫，手拎着饮品，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穿梭。
　　考完试后的空白日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在谈志愿、在放松、在狂欢，而他只觉得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松弛得发疼。
　　他原本只是想随便逛逛，看看橱窗里的新款运动鞋。
　　可就在转过走廊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广播声忽然响起——
　　“请顾客们暂时留在原地，二楼正在进行紧急处理，请勿靠近。”
　　那一刻，他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
　　从三楼向下望去，一片醒目的黄色警戒线正将中庭拦腰圈起，像是被突然割裂的平静。
　　人群在外围聚集、议论，有人拿起手机想拍，却被保安一声厉喝制止。
　　潇忱羽顺着人群的方向走近，靠在四楼栏杆边。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二楼的地砖被拆开，几块瓷面上留下深色的湿痕；几位身着深色制服的人员正在布置便携式灯具，灯光冷白，照亮中央那一小块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正常的气味——像是消毒水掺杂着金属的腥意。
　　潇忱羽下意识屏住呼吸。
　　“小心点，那边还有残留能量反应。”
　　“谁动过这里？！”
　　“暂时别碰——先确认源点稳定没问题再取样！”
　　几道压低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语气急促而克制。
　　潇忱羽看得出，他们身上的制服笔挺而统一，袖口缝着金线，胸口徽章上闪烁着中央管理局的标识。
　　——那种象征着权限与秩序的徽印。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人群后方走出。
　　那人步伐极稳，黑色风衣被空调风掀起一角，冷白灯光从他侧脸掠过，映出分明的线条。
　　他带着黑色手套，左肩佩着银徽，眉眼淡漠，目光锐利得像能直接穿透空气。
　　潇忱羽怔了怔。
　　他不会认错——楚穆寒。
　　那个凌晨顶楼相遇的中央管理局首席执法官。
　　楚穆寒低声同下属交谈，神色冷静，言语利落，每一个指令都被记录、执行。
　　潇忱羽看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伸手指向那片被警戒线包围的区域，身边几名技术员立刻启动检测仪，仪器发出低沉的蜂鸣。
　　“能量值上浮，封控范围扩大到十五米——”
　　“立即上报总局，申请二级隔离带——”
　　蜂鸣声混合着对讲机的杂音，像是某种潜伏的焦灼在扩散。
　　潇忱羽的手指扣在栏杆边，心口微微发紧。
　　他又想起那天夜里的骨架——
　　那种荒谬又真实的恐惧感，似乎正在重新蔓延。
　　灯光忽然闪了一下，整层楼短暂地陷入昏暗。
　　随即备用照明亮起，几乎所有人都抬头去看。
　　潇忱羽在那一瞬间看见楚穆寒抬眸，朝上方扫了一眼。
　　他们隔着两层楼的距离，视线交错。
　　哪怕只有一秒，潇忱羽仍清晰地看到那双眼——冷静、专注，却似乎带着某种深不可测的情绪。
　　但下一刻，楚穆寒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了工作上，仿佛那短暂的交汇从未存在过。
　　潇忱羽的心跳却一时难以平复。
　　他看见几名工作人员抬出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箱，外壳贴着醒目的标志：
　　「生物安全管控级别：Ⅲ」。
　　那种箱子，他在电视新闻里见过——专门用于运输未知样本或高危实验体。
　　有人小声问：“是实验外泄吗？”
　　另一个立刻制止：“嘘，小声点。”
　　“实验体” 这个词让潇忱羽瞬间想起老师曾经说的——
　　中央管理局实验部门曾遗失一个编号体，而那件事被列为最高机密。
　　他望着那片被灯光映得惨白的区域，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
　　这次的“意外”，恐怕远不只是意外。
　　时间缓缓流逝，风从商场的空调管道里呼啸而过，带起微微的回音，像是在提醒他，这里每一秒都充满危险。
　　楚穆寒似乎对上方的视线毫不在意，继续指挥着手下布置隔离区域和检测仪器。
　　潇忱羽屏住呼吸，心脏却砰砰作响。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首席执法官，外部有紧急任务，马上需要您亲自处理。”
　　楚穆寒停下手中的动作，眉眼微皱，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现场，随后收回目光，沉声回道：“明白，我马上处理。”
　　潇忱羽看着他从容地整理衣服，转身迈步向警戒线外走去。
　　每一步都带着不可一世的冷峻气势，像是夜色中划破平静的利刃。
　　他身后的队伍随即收拾设备，紧跟着撤离。
　　潇忱羽屏息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一抹黑色风衣消失在二楼中央的灯光阴影里，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心里却莫名地空落落的——
　　那种熟悉而压迫的气息，仿佛刚刚才被留下，却又瞬间消失无踪。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脑海里反复回放楚穆寒冷静指挥的身影，以及那冰冷的目光，像是警告，也像是一种召唤。
　　商场里恢复了表面上的宁静，但潇忱羽明白，这一天，远比他想象的要不寻常。
　　他缓缓下楼，脚步沉稳而缓慢，心里盘算着：
　　——那个区域、那个箱子、那个身影……所有的谜团，才刚刚开始。
　　他在商场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手里握着刚挑好的几样日常用品，却迟迟不想迈步。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身黑色风衣的背影——楚穆寒转身离开的姿态，每一步都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潇忱羽甚至可以想象到风从发梢拂过的感觉，那种专注而又疏离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专注于手中的购物袋，但脑海里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一点也不受控制。
　　终于，他长出一口气，踏上回家的公交车。
　　车窗外的街灯把夜色拉成长长的影子，映照在潇忱羽微蹙的眉间。
　　他盯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思绪却飘得更远——那个身影在黄警戒线内的果断、冷静，还有那份压迫感，让他心里既慌乱又好奇。
　　一路上，他几乎没有看路，只是机械地刷着手里的购物小票，偶尔又抬眼瞄向窗外的街景。
　　暖风吹过，他紧了紧外套，心里默默想着：
　　“为什么……会有种想看清楚他的冲动？”
　　下了车，他拖着略微沉重的步伐回到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将购物袋放到桌上，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整个晚上，他都没再去触碰手机，眼神却像被吸引似的，不自觉地定格在窗外夜色深处，那个背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深了，他才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却无法让思绪平静。
　　——那个背影，那个身影，像一条无形的线，悄悄地牵动着他的心。
　　回到家的几天里，潇忱羽几乎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窗外的光线一天比一天明亮，但他却懒得去看，早餐、午餐、晚餐，似乎都在同一片模糊的记忆里重复着。
　　他窝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根本翻不进去，每一个字都像漂浮在空气里，无声无息地滑过脑海。
　　有时候，他会突然清醒片刻，想起前几天在商场看到的那个背影。
　　心里莫名紧张，像被牵着线般跳动。
　　他试图说服自己：“只是偶然，看清楚了一次而已……”
　　但下一秒，脑海里的画面又会自动回放，那人冷静的姿态、利落的动作——让他无法忽视。
　　几天的迷糊日子里，他没有出门，只是偶尔走到阳台，看着外面熟悉而平凡的街景。
　　雨天他会坐在窗边听雨，阳光明媚时又懒得去感受。
　　每当夜深人静，他的思绪便被拉回那个黄警戒线、那个熟悉的背影，久久不能平息。
　　夜风从窗缝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他不自觉地紧了紧肩膀，却又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被吸引，仿佛那个人的存在，在不知不觉中攫住了他的心。
　　每一次闭上眼，他都能想象到楚穆寒那种不容忽视的气场，以及那份透着冷冽与沉稳的气息。
　　他甚至有些期待，再次看见他，哪怕只是从远处。
　　几天的日子，就在迷糊与思绪的交织中悄然流逝。
　　潇忱羽感到身体疲惫，精神也有些恍惚，但心底那丝莫名的期待，却愈发清晰。
　　他不知道，这份好奇会将他带向什么，也不知道，这条看似平静的生活，会因那个背影，而彻底改变。
　　潇忱羽心里莫名有些不安，那份悄悄涌上的好奇和期待，让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他决定去找林堪隅。林堪隅正坐在宿舍的书桌前，笔尖在作业上划动着，神情专注。
　　潇忱羽站在门口，踌躇了几秒，才低声开口：“堪隅……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林堪隅抬起头，眉梢微微一挑，眼里带着一丝揶揄，但也透着温和。
　　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似乎在等潇忱羽说下去。
　　潇忱羽的声音轻得像风，带着些许迟疑和无措：“就是……会想一直看着那个人，会……心里紧张……又想靠近他……但有时候又不敢……你知道吗？”
　　林堪隅笑了，笑得温暖而又带些狡黠：“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潇忱羽的心微微跳动。
　　林堪隅又伸手敲了敲桌面，“羽儿这么认真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特别的人了？”
　　潇忱羽的脸微微一红，但他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低声说：“可能吧……只是……我也不太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林堪隅看着他，眼神温柔而认真的，像在理解，又像在保护：“没关系的，慢慢体会就好了。有些东西，是不能急着去明白的。”
　　潇忱羽轻轻呼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些负担。他靠在书桌旁，眼神飘向窗外的天空，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平静。
　　虽然依旧有困惑和不安，但至少，他可以试着去理解自己心里的感觉了。
　　潇忱羽挂了电话，心里还有一点点沉甸甸的情绪。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再这样下去，脑子里只会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于是，他想换个方式转移注意力。
　　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又或者翻开笔记，甚至考虑出去走走，总之不能再让自己一直纠结在心里的那个名字上。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微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校园气息。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斑驳的光影像是提醒他——还有别的事情值得去关注。
　　潇忱羽轻轻呼了口气，仿佛把心里那份紧绷稍微松开了一点。
　　他告诉自己，不必刻意去思考，不必急着理解，也许放下，反而更能看清未来的方向。
　　随后的几个小时，他随意地翻看书本，偶尔在院子里绕着操场散步，甚至去买了杯热咖啡坐在长椅上发呆。
　　心里的杂念渐渐被琐碎的动作稀释，思绪也慢慢归于平静。
　　他明白，这种日子会过去，而那些想不明白的情感，或许在时间的流淌里，会自然找到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