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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人间秩序维护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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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册都看熟了,体质测试也通过了,超能力测试无异常,那么——”说话的男人微微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今天晚上的狩猎行动,作为你加入的第一个任务,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瘦弱的少年抬起头,看了面前的上司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低声说:“没有了。一切准备就绪,科长。”
“那好,我再重申一遍,一定要严格遵守纪律。擅自违反会有什么后果,手册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少年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手册上那些可怕的、几乎不近人情的冷冰冰的条例。他颤抖了一下,暗暗握紧了拳头,说:“我明白。”
追缉三科科长托马斯似乎还想说什么,站在旁边的玛丽娜拉开了他。美艳的金发副科长一边把少年往门口拖,一边对科长说:“好啦好啦,这么严肃做什么,像是老爷爷似的。厅里都是老妖怪,好不容易来了个年轻的孩子,还是个人类,你不要吓着他了!”
少年慌忙摇手,说:“没,没关系 ……”
玛丽娜副科长转过身,瞪了他一眼:“不用解释了,还不快去做好准备!”那一瞬间,这位风骚的副科长,竟有点像个护短的母亲。
詹群腼腆的低下头,感激的低声说:“谢谢。”然后他转过身。他的表情依旧是一派唯唯诺诺,但是他在心里想,可惜,装的再像,你也终究不是。
离出发还有半个小时。詹群从科长办公室退出来,无所事事,便向集合处走去。一路上黑洞洞的玻璃窗倒影着他的影子。深夜里,最喧嚣的城市都安静下来,然而位于城市正中心的人间秩序维护中心依旧灯火通明,仿佛是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照明的灯塔一般。
果然是最强大的机构。詹群捏了捏口袋里薄薄的手册,第一页的介绍便又流水般涌进他的脑海:
人间秩序维护厅是为了维护人类秩序而存在的机构,也就是维持人类和未知世界平衡的重要机构。它由恶魔(即开明穿越者,也就是俗称的恶魔,妖怪,妖孽,鬼怪,whatever…)所领导,一旦发现其它危害人类社会、企图撼动平衡的恶魔,就迅速加以解决。
每一个时代,守护厅都不断的更换着名字,隐藏或活跃于历史记载之间。现在大家习惯把自己叫做守门人Door Keeper,或者守门猎人,听上去时髦又拉风,厅长说得好——我们应该与时俱进嘛。
王朝会更迭,政府会崩塌,但是只有守护厅,在暗中运作着,借着黑暗的掩护,一直存活下来,并且扎根于人类社会之间。这是保护人类世界最古老又强大的机构,如同屏障一般维护着世界的秩序。
“所以,世界的改变和崩溃,也都将在此而起。摧毁这座堤坝,洪水就会淹没一切。”詹群想。他微微笑起来。
守护厅的崩溃,是末日预言里注定的事实。
不仅仅是他,还有别的参与者,他们都已经慢慢觉醒了。最后预言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现在,简直迫在眉睫了。
他紧紧的握住了枪柄,心跳有些快。
现在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完成眼前的事情了。
而此时的守护厅,每个人都忙碌着,数百台电脑安静的运作着,一切都有条不紊,像是无数双眼睛,静静的监视着世界上的一切。
繁忙的和平之中,谁也没有意识到,混乱的因子已经由守护厅的内部,渐渐沸腾起来了。
少年微微抿了抿嘴唇,他的眼底,懦弱之外,是一片清明。
终于,任务的出发时刻到了。
第三科副科长玛丽娜踏着红色高跟鞋,款款而来。她打开车门,高耸的胸脯在蕾丝之下若隐若现,问道:“准备好了没有,小伙子们?”
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组员,终于落在角落里少年的身上。詹群抿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垂下头腼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美丽的女巫玛丽娜也不动声色的盯着他。
哈,刚刚亲切的样子果然是装的。我很清楚,这个女人比谁都仇视我呢。詹群在心里想。
他想的没错,这个时候,玛丽娜的心里,的确充满了猜疑。
官方的资料上,这个人类的少年是个天才。在两个礼拜前,他还只是能用目光折断勺子的微不足道的小超能力者。但是只过了一个星期,他就学会了几乎失传的高等恶魔切割灵魂术——他能把自己灵魂像橡皮泥一样剁得碎碎的,再捏的完美无瑕的放回去。所以他受到高层重视,甚至连守护厅的厅长都对他青睐有加。
可是只有玛丽娜知道,那都是假的。这个少年真实的身份,除了守护厅的高层之外,就只有她知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伪造资料,让少年参与这次行动,目的是什么?到底高层在想什么?
难道是因为厅长——?
玛丽娜仿佛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她盯着少年,而少年把眼神藏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管怎样,都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玛丽娜想,看看这次的“任务”,你能不能完成。
目的地并不远,是一家市郊的酒吧,藏在一群破败的高层建筑之间,就像是老鼠藏在下水道里一般。这次包括詹群在内,参与围剿任务的一共有六个人,来自不同的种族,多数都是有着超过百年经验的猎人,各个身经百战,解决十来只不成气候的食灵鬼,简直是小菜一碟。詹群跟在他们的后面。他抬眼看了一眼,夜幕低沉,空气不安的颤抖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越靠近酒吧,这种恐惧的预感越是强烈。这时候,只见玛丽娜脸色一变:“不好!”她手腕一挥,抖出一条金色的鞭子,随即强烈的气流随着鞭子的抽动,在她身侧旋转起来,她蓝色的眼睛渐渐变作金色,獠牙也露了出来——一级戒备!有高阶魔物在这里!
其他人立刻会意,训练有素的包围了酒吧的大门,如同狩猎的狼群,毫无声息的悄悄缩小包围圈。破败的酒吧里透出黯淡的光芒,随着夜风,一阵阵难以言喻的腥臭味飘了过来。一切都死一般安静,只有酒吧的木门,被风吹得来回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玛丽娜猛地撮口,尖利的哨声响起,撕破了死寂的黑夜。那是进攻的号令,随即前锋猛地踢开酒吧的门,大喝一声:“Freeze!”这个咒语对于一般的恶魔来说,就足以束缚他们的行动了,但是此时,一切攻击都像是落入烈火的小水滴,倏的化为轻烟,毫无效果。
眼前可怕的景色压倒了一切,让这些身经百战的老猎人们双手发颤,几乎握不住武器。
昏暗的灯光下,整个酒吧里一片血肉模糊,他们本应围剿的食灵鬼支离破碎的散了一地,酒吧的墙上粘着新鲜的眼球和内脏,显然是刚刚被捏暴了肚子和头颅,恶臭简直叫人窒息。
守门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这片血肉地狱之中,一阵飓风般的压迫感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不擅长精神力的咒术师小金,因为抵挡不住,竟然两眼一翻,吐出一口献血,晕了过去。
“果然在这里!”詹群脑海里一片空白,却又莫名的蒸腾起一股兴奋。血从喉咙深处泛上来,他几乎无法呼吸。“好强大——”他抵抗着狂风暴雨一般的压迫感,拼死把灵魂里升起的恐惧和兴奋感压制下去,勉强保持住自己神智的清醒。
好戏就要上演了。
“糟了,他在发怒——”玛丽娜从牙缝里漏出这几个字,忽然手腕一翻,金色的长鞭挥舞而出,阴影被骤然撕碎。
昏暗的灯光下,什么一闪,顿时,玛丽娜的长鞭就蜷曲着燃烧起来,逼得她不得不咬牙倒退一步。鞭子被烧的吱吱作响,疯狂的四处扭动——一定是力量绝对压倒她的恶魔!
只是转念之间,火焰已经极快的蔓延开来,迅速点燃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火光中,一个男人慢慢的站了起来。
瞬间昏暗的酒吧,像是升起了金色的太阳,迅速明亮起来。詹群向那光芒的发源地扫了一眼。只那一眼,他便感到心惊胆颤。
火焰之中的恶魔,微笑着,慢慢的转过头。
一瞬间,詹群甚至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在他的生命里,他从没有想象过,世界上会存在着这么炽烈又美丽的东西。
无与伦比的光芒几乎让詹群的眼睛流出血来。
火焰之中,恶魔傲慢的扬着下巴,华丽的长发像金色的瀑布,在热浪中肆无忌惮的飘散开来。火焰美丽的颜色和蓬勃的光芒从他身上腾跃而起。恶魔的半边脸都覆上了鲜血,那些随着火焰舞动的影子和飞溅的鲜血使他的微笑格外可怕,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这比岩浆和烈日还要炽烈和傲慢的生物!詹群不可抑制的感到窒息。
除了美丽,便是强大。惊人的强大,简直令人无法呼吸,超出想象的极限!
那一瞬间,他心如擂鼓——找到了!就是这个恶魔,就是他要找的人!
——救救我。
“自不量力的臭虫们,你们也想来玩吗?”火焰之中的恶魔微微笑着开口问道,他傲慢的笑容,简直像是阳光铺陈的奢华黄金,灿烂又炫目,詹群不得不闭上眼睛。然而压迫感更加强烈了,仿佛这个强大又美丽的恶魔轻轻动一下手指,下一秒,这些战无不胜的守门人,就要和臭虫一样,被捏暴黏在墙上了。
“不,我们是守门人,正在执行任务。”如飓风般的压力之下,只有玛丽娜勉强在窒息中开口回答。
“守门人?”听到这个名字,恶魔呆了呆,又仔细看了一眼,忽然叫道:“骗人的吧,怎么是你们?”
“有时间诧异,不如赶快把你的火焰收回去!”玛丽娜喊道。
烈火中的恶魔打了个响指,玛丽娜鞭子上的火焰眨眼间迅速的熄灭了,那股骇人的压迫感也渐渐退散,尽管这样,詹群空白的大脑还是花了近一分钟,才回复自己的意识。
“玛丽娜!”收起火焰,恶魔愉快的叫起来:“好久不见啦!”他展开双臂,像是一头欢快的狮子,向美丽的女巫扑过去。
“滚开!元阳大人,这么多年,你的脑子还没有进化吗?”玛丽娜一脚踹开了向她扑来的恶魔。
年轻的恶魔嘟着嘴,捂着被玛丽娜踢中的脑袋,委屈的说:“喂,我好歹帮你们解决麻烦了吧……”
“你差点杀了我们,你知道吗?!”
“可是,你们偷偷摸摸的围过来,谁知道是什么嘛……”
“没人让你多管闲事!你的脑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啊,脑子这种东西是不用指望了,你的眼睛呢?眼睛也像冰激凌一样化掉了吗?”玛丽娜毫不领情,一针见血的骂回去。
队员们对于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自由恶魔元阳大人和他们科是老相识了,虽然拥有无比华丽的外表和强大的能力,但是本质上来说,他只是个大大咧咧,不会动脑子的笨蛋而已。用眼光向他表达了重逢的喜悦之情之后,他们不再理会被玛丽娜打得满头包的元阳大人,都开始工作起来,收集数据,清理现场,把血肉模糊的食灵鬼从墙上拔下来。只剩下那个人类的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没有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丽娜,你这么残暴,科林当你的契约者可真可怜!”恶魔被骂的毫无还嘴之力,只能徒劳的抗议。
“最可怜的难道不是厅长吗?有一个你这样白痴的朋友!”
恶魔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来,但很快的,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表情,左右张望着:“那个死垃圾没有来吧?”
玛丽娜似乎也察觉一时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缓缓收回鞭子,盯着恶魔的脸,看了很久,忽然一笑,说:“元阳大人,您要是不想让厅长知道,可以直接杀了我们。”
恶魔抬起苍穹般的蓝眼睛,懒散的笑道:“玛丽娜那么漂亮的女巫,我当然舍不得这么做啦!不要把我和那个垃圾相提并论——”
玛丽娜打断他的话:“可是,您就这么放过我,我可并不领情哦。而且,”她的神色一凛,“既然杀死食灵鬼的是你,那么记录他们灵魂分割术能力的宝石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无视玛丽娜严肃到可以杀人的目光,元阳自顾自愉快的笑起来:“没错,我最看不惯欺负人类的恶魔了。所以勉为其难的帮你们一下啦。你们守护厅应该感谢我——翡翠宝石就送给我做报酬好啦!”
面对这样无赖的恶魔,玛丽娜也只有无奈的微笑:“我刚刚已经通知厅里了,增援部队正在赶到,您留下宝石,现在走还来得及。”
恶魔懒洋洋道:“讨厌啦。小玛丽,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们这些小孩子,就能拦得住我吗?”
“我当然是拦不住您的。不过,就算是您,也应该清楚守门人围剿和追缉的能力。”
队员们也都点头道:“没错,元阳大人,为了我们的奖金考虑,您还是赶快留下翡翠宝石吧。”
一直漫不经心的元阳,也不免怔了怔。他抬眼望出去,赫然发现,屋外已经被探照灯和光明魔法照得一片大亮,不出半分钟,这里就要被包围了。“天哪……”元阳苦恼的呻吟出声。他不想招惹守门人和秩序维护厅里的老妖怪们,就算是自己,被他们盯上,也如同附骨之蛆,甩也甩不掉,麻烦的很。但是辛苦了几个月,连一点成本也捞不回来,也太不划算了。“这简直是无赖!”他甩了甩丰沛又灿烂的金发,大声抗议着跳起来,死死瞪着玛丽娜和她的队员们。
而玛丽娜已经不想理会他,转身笑眯眯的对詹群说:“你准备好,回去以后,要写一份初次任务总结。顺便还有全组的任务报告。”
……为什么全组的任务报告也要叫我写?而且这种乱七八糟的任务,能写出什么报告来?明明,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还有更紧迫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詹群这么想着,忽然,他发现元阳眼光一转,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少年恐惧的后退了两步。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元阳皱起眉头。他又听到了呼救声,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回荡。自从见到这几个守门人之后,他就一直被这个声音包围着。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但是这声音越来越响,是谁?是谁在呼救?那个从心底里发出来的的惶恐无助的求救声,长驱直入的传入他的脑海。
当他看见角落里的詹群时,他一瞬间明白了,就是那个少年,“救救我——”那个少年在心里喊。
为什么会听见他的声音?这个念头困扰着元阳,同时,那个少年的呼救声,越来越急迫,让他几乎无法拒绝。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少年,然而他表面上看上去普通又安静,似乎只是个第一次参加任务的新手而已。
为什么要向自己寻求帮助?守护厅都无法保护他吗?元阳困惑的想。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那个普通的少年被元阳盯得头皮发麻,恐惧的瑟瑟发抖。
求救的声音更响了。屋外越来越近的守门人的气息终于让元阳来不及思考更多:“既然这样,就带他走吧!”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蹿到玛丽娜背后,抓起了詹群的手腕。
“好快!”所有人心里都不禁一惊。
元阳打了个响指,一团金色的火焰腾空而起,逼得守门人们不得不后退了两步,再追时,恶魔已经带着詹群消失了。
“……元阳大人竟然学会挟持人质了……”一个小金喃喃道。
玛丽娜盯着熊熊燃烧的灿烂火焰,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他的脑子还是这么不清楚。”
这时候,五辆黑色吉普停在门口,冲下来三十来个守门人。玛丽娜从火焰后面走出来,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这是怎么回事?”她背后,一个队员叫起来。话音未落,几条金属的锁链毒蛇般蹿出来,捆住了那几个参与行动的守门人。
“你们不会知道的。”玛丽娜微笑了一下,看着善后者蝎人走上前,把致命的毒药注射进了她组员的喉咙里。
“因为,好戏才开始上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