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孩子气》随晓

25、C.25

　　夜色已深，骑士公园的公寓区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

　　迟骁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上楼梯，嘴角的弧度从离开Midsummer House起就没放下来过。

　　刚用钥匙拧开房门，一股熟悉的泡面味混合着游戏音效便扑面而来。客厅里，靳明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战况正酣，他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嘴里还叼着半根能量棒。

　　听到开门声，靳明头也没回，含糊地打了声招呼：“哟，回来了？约会顺利吗？”

　　迟骁没立刻回答，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单人沙发上，动作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轻快。

　　他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水，拧开盖喝了一大口。
　　靳明半天没听到回应，终于舍得从屏幕上分出一丝注意力，侧头瞥了迟骁一眼。

　　这一瞥，可把他惊着了。

　　只见迟骁斜倚在冰箱旁，手里拿着水瓶，眼神放空地望着某个角落，脸上挂着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傻气的笑容，那笑意从眼底漫出来，藏都藏不住，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光环。

　　靳明把嘴里的能量棒拿下来，游戏也顾不上了，转过身子，上下打量着迟骁，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这是捡到钱了？中彩票了？还是实验室那个折磨你半个月的项目有突破了？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迟骁这才回过神，挑眉看向靳明，非但没收敛，嘴角的弧度反而咧得更开了。
　　他走到沙发边，重重地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垫子里，长腿随意地支着。

　　“比那些都有意思。”他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得意，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靳明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他把笔记本电脑往旁边一推，凑近了些，盯着迟骁：“少来！到底什么好事？有进展了？”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点，但那飞扬的眉梢和微微扬起的下巴彻底出卖了他。

　　“嗯。”他应了一声，故作深沉地又喝了口水。

　　“嗯是什么意思？”靳明急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是牵手了？拥抱了？还是……亲了？”他越说越离谱，眼睛瞪得溜圆。

　　迟骁放下水瓶，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巨大秘密的兴奋感，对靳明宣布：

　　“我们在一起了。”

　　“……”靳明愣住了，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消化这句话的信息量。
　　几秒后，他猛地一拍大腿，“我操！真的假的？！你告白成功了？！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儿？怎么说的？”

　　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

　　迟骁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放松，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从音乐厅那场笨拙却真挚的独奏，到盛阳那句石破天惊的“在一起，好不好”，再到后来牵手的小别扭和Midsummer House那顿浪漫的晚餐……但眉宇间的喜悦和满足感，足以让靳明感受到那份几乎要实体化的甜蜜。

　　“……所以，是他先开的口？”靳明听完，表情更加玄幻了，啧啧称奇，“可以啊你，追着追着，人家先给你表白了。”

　　“那是。”迟骁毫不谦虚地接受了这份恭维，下巴扬得更高了“说明我表现好。”

　　靳明看着他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却也跟着扬了起来。
　　作为朋友，他是真心为迟骁高兴。他拿起桌上的能量棒，假装是酒杯，朝迟骁举了举：“行吧，恭喜脱单！终于不用再看你整天对着手机魂不守舍了。”

　　迟骁笑着虚碰了一下“杯”。

　　兴奋劲儿过去一点，靳明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重新拿起电脑，嘴里嘟囔着：“你可得请客啊，这么大的喜事，一顿饭可打发不了我们。”

　　“没问题。”迟骁爽快地答应，心情好得看什么都顺眼，连靳明屏幕上那个游戏角色死了发出的惨叫，他都觉得悦耳动听。

　　他靠在沙发上，摸出手机，嘴角又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他想了想，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Chi：明天早上有课吗？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点击发送。

　　对面很快回复：
　　Sun：有事。

　　Chi：？？？
　　Chi：什么事比男朋友还重要。[小狗跺脚gif.]

　　Sun：学习。
　　Chi：......

　　Chi：刚在一起，你就要冷暴力我吗？[可怜gif.]
　　Sun：......

　　Sun：明天晚上我去找你？
　　几乎是秒回。
　　Chi：好嘞！

　　后面还跟了个欢快旋转的小猫表情。

　　盛阳放下手机，对着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代码和文献上。

　　心里悄悄期待着明天的见面，此刻图书馆的灯光似乎都变得温暖了些。

　　第二天下午，课程和小组讨论结束后，盛阳才背着包，不紧不慢地走向骑士公园。

　　四月中旬天气已经颇为暖和，他穿的薄款连帽卫衣，下摆露出内里白T，搭配一条米白色的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又松弛，带着一丝学术气息沉淀下来的安静。

　　走到迟骁公寓门口，他刚按响门铃，门就“咔哒”一声被猛地从里面拉开，速度快得仿佛有人一直守在门后。

　　迟骁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棉质T恤，外面套了件薄薄的深蓝色连帽开衫，头发看起来有些随意，像是刚用手扒拉过，整个人透着一股居家的慵懒和……显而易见的急切。

　　“你可算来了！”迟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手就把他拉了进来，语气带着如释重负的抱怨，“我都快睡着了。”

　　盛阳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就见迟骁已经自然地蹲下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毛绒拖鞋，要往他脚上套。

　　盛阳下意识地把脚往后缩了缩，有些哭笑不得：“……我其实有手的。”这么大个人了，换鞋还要人伺候？

　　迟骁抬头看他，理直气壮：“我愿意，怎么了？有意见吗？”手上动作不停，执拗地握住他的脚踝，小心地帮他换上舒适的拖鞋。

　　盛阳看着他专注的头顶发旋，感受着脚踝处传来的、略带薄茧的温热触感，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又被轻轻戳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没再拒绝。

　　刚换好鞋，还没来得及直起身，迟骁就顺势站了起来，长臂一伸，将他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拥进了怀里。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迟骁身上特有的、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和一丝阳光晒过的暖意。

　　盛阳被他抱得猝不及防，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脸颊贴着他柔软的棉质T恤，能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些快的心跳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盛阳闷在他怀里，声音有些含糊。

　　迟骁低低地笑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理直气壮地反驳：“以前那不是没名没分吗？现在可是持证上岗，名正言顺。”
　　他把脸埋在盛阳颈窝，深深吸了口气，“想你了。”
　　不是昨天才见的吗......

　　简单直白的三个字，没有任何修饰，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有冲击力。盛阳耳根发热，心里像是被灌进了一勺温热的蜂蜜，甜得发腻。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迟骁的腰。

　　两人就在玄关处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仿佛要将这大半日未见的思念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

　　抱着抱着，不知是谁先动的，脚步微微挪动，气息渐渐交融，不知不觉就黏糊着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迟骁坐下，顺势将盛阳揽在自己身边，手臂依旧圈着他，舍不得放开。

　　“想吃什么？”迟骁侧头问他，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盛阳的袖口，“我买了很多菜，可以做给你吃。”

　　盛阳靠在他身上，感受着难得的放松和惬意，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其实我还不饿，就是有点累，刚从那边的实验室出来。”
　　高强度地调试了几个小时的代码，大脑确实有些超负荷运转。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迟骁，眼神里带着点询问：“可以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吗？”

　　“沙发上怎么行，不舒服。”迟骁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他拉起盛阳的手，“去我卧室睡，床舒服。”

　　盛阳有些犹豫：“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迟骁态度坚决，直接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带着他往卧室走。

　　盛阳争不过他，或者说，心底也并不太抗拒，便半推半就地被他带进了卧室。

　　这是盛阳第一次进迟骁的卧室。
　　房间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带有一个内置的浴室。整体色调是简洁的灰白色，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凌乱。
　　东西虽然不少，书架上塞满了专业书籍和文件夹，桌面上也放着笔记本电脑和外接显示器，但都被归置得井井有条，看得出主人良好的生活习惯。

　　然而，最吸引盛阳目光的，是房间里那些与整体简洁风格形成微妙反差的“收藏”。

　　靠窗的书架有一整层，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十个造型各异的蜡笔小新盲盒手办，那个粗眉毛、马铃薯头的小男孩摆出各种搞怪姿势，给房间增添了许多生动和……趣味。
　　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亚克力展示柜，里面是几辆拼装精细的赛车模型，线条流畅，漆面漂亮。墙角甚至还有一个用乐高积木拼成的、体型不小的伦敦塔桥。

　　盛阳的目光在这些小玩意儿上流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笑意。看不出来啊……迟骁居然会喜欢这些？私下里竟然藏着这么……有童趣的一面？

　　在书桌旁，还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摇摇椅，铺着柔软的灰色盖毯。

　　“还挺……别致的。”盛阳斟酌着用词，嘴角忍不住上扬。

　　迟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摸了摸鼻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眼神里又带着点炫耀：“怎么样？我的宝贝们。”
　　屋内这些，包括你，也是我的宝贝。

　　盛阳点点头，表示理解。

　　“快躺下休息吧。”迟骁把他推到床边。床铺看起来柔软整洁，灰色的床品透着一种冷感，但触手却是温暖的。

　　盛阳也确实累了，没再推辞，脱了鞋，兜头把卫衣脱下。床垫软硬适中，枕头带着迟骁身上那种干净清爽的气息，将他温柔地包裹。他闭上眼睛，几乎立刻就感到困意袭来。

　　迟骁替他掖了掖被角，低声说：“你睡，我去做饭，好了叫你。”

　　“嗯……”盛阳含糊地应了一声，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迟骁站在床边，看着盛阳安静的睡颜。他闭着眼睛，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秀，嘴唇微微抿着，卸下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显得格外乖巧温顺。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盛阳这一觉睡得很沉。

　　或许是身处安心环境，或许是确实疲惫，他醒来时，房间里已经一片昏暗，只有书桌那边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

　　他眨了眨有些惺忪的眼睛，适应着光线，然后猛地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含笑的深邃眼眸。

　　迟骁不知何时进来的，就坐在床边，胳膊撑在枕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盛阳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是熟透的虾子。他下意识地就想拉起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太羞耻了，被人这样盯着睡觉！

　　然而，迟骁的动作更快。
　　他俯下身，在盛阳企图缩进被子里的前一秒，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盛阳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上方那张放大的俊脸。

　　迟骁看着他这副懵懂又害羞的样子，眼底的墨色更深，像是晕开了浓稠的夜色。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时间，再次低下头，精准地覆上了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

　　不再是额间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而是带着试探，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带着积攒了许久的渴望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盛阳的呼吸瞬间被夺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耳中嗡嗡作响。

　　迟骁的唇瓣比他想象的要柔软，带着一丝微凉，但气息却是滚烫的，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起初是僵硬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迟骁的吻技出乎意料地好，并不急躁，而是耐心地、细致地描绘着他的唇形，轻轻吮吸，舌尖偶尔试探性地舔舐着他的唇缝，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安抚。

　　一种陌生而强烈的酥麻感从尾椎骨窜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盛阳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被一点点抽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他闭上了眼睛，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像是濒死的蝶翼。

　　在迟骁温柔又不失强势的引导下，他生涩地、缓慢地开始尝试回应。微微张开了紧闭的牙关，允许了那份滚烫的侵入。

　　吻骤然加深，变得热烈而缠绵。唇舌交缠，气息交融，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声响。
　　迟骁的手不知何时捧住了他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发烫的颊侧，另一只手则揽住了他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到极致。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盛阳感觉呼吸不过来，开始轻微挣扎，迟骁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他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眼神湿润迷离，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泛着水润的光泽，看起来……诱人至极。

　　迟骁的眼神暗沉，里面翻滚着尚未平息的情潮和更深的渴望。忍不住又凑过去，在那红肿的唇上轻轻啄吻了几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醒了？”

　　盛阳羞得说不出话，只能把发烫的脸埋进他的颈窝，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懂换气，笨蛋。”迟骁低笑，胸腔发出愉悦的震动，手臂收紧，将人更密实地圈在怀里。

　　“我又没接过吻......”就你懂，他都要怀疑迟骁是骗自己的......刚才种种迹象，根本不像初吻。

　　“看来我是天赋型选手。”表白就没抢先，初吻要是也没把握好，以后被压的就是他了。

　　又在床上耳鬓厮磨、低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盛阳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两人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迟骁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饿了吧？饭我早就做好了，看你睡得香没叫你，现在应该凉了，我去热一下。”

　　两人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餐桌上果然摆着几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菜，有清蒸鱼，白灼菜心，还有一个番茄牛腩煲，虽然已经凉了，但依旧能看出用心。

　　迟骁手脚麻利地把菜端进厨房加热。

　　盛阳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听着微波炉和锅灶传来的声响，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家”的温暖感觉，悄然包裹了他。

　　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感觉。

　　迟骁把热好的菜重新端上桌，香气四溢。

　　“快吃吧，肯定饿坏了。”迟骁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

　　盛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送入口中。

　　味道很好。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迟骁，在餐桌暖黄的灯光下，轻轻地说：
　　“很好吃。”

　　迟骁笑了，笑容明亮而满足。
　　“以后常做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