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F.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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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你滴多少？”
“21左右。”迟骁取下滴定管读数，眉头紧锁。实验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试剂气味。
“靠...又过了...”旁边的同学哀嚎一声。
“19左右，可以半滴慢慢滴，急什么。”迟骁下意识地回道，
慢慢滴？
迟骁忽然反应过来。
盛阳就像那稀释过的邻苯二甲酸氢钾溶液，性质稳定，清澈透明。
即使自己现在这样横冲直撞地靠近他，献殷勤、送礼物、找各种理由见面，就像是往里面滴加滴定剂，但如果没有最关键的“指示剂”——也就是盛阳对他那份特殊情感的确认，所有的互动都只是物理层面的混合，永远不会发生质的改变。
酚酞的加入，在强碱作用下，会慢慢显色的……但需要耐心，需要等待，需要……慢慢滴。
迟骁左右小脑互搏。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害怕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怕这么一直耗下去，真处成铁哥们，那才叫绝望。
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要不要明晚约他出来跨年。
12月31日，周五。
期末的压力暂时被节日的氛围冲淡。
下午课程一结束，迟骁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盛阳拨了个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盛阳清浅的呼吸声和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似乎刚下课。
“喂？”盛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他特有的冷淡质感。
“……晚上，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像是朋友间最普通的邀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寂静让迟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晚？”盛阳似乎有些迟疑。
迟骁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失落感漫上心头。
然而，还没等他调整好情绪说出“那算了”，盛阳的声音再次响起“……在‘The Eagle’酒吧，你知道那里吗？你要是没事……直接过来就可以。”
The Eagle，剑桥一家历史悠久的酒吧，以其独特的氛围和二战时期飞行员留下的天花板签名而闻名，学生间很受欢迎。
“好。我知道那里！”迟骁立刻应下，生怕对方反悔。
“嗯。”盛阳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可以叫上靳明一起。”
“......”
回道：“行，我问问他。”
挂了电话，迟骁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管怎样，至少能和他一起跨年。
他立刻给靳明发了消息，靳明回复得飞快，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必须去啊！给小白脸过生日，怎么能少了我们！」
过生日？
迟骁盯着那三个字，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生日？
今天是盛阳的生日？12月31日？
他猛地想起，之前好像隐约听陈南南提过一嘴，说盛阳的生日在年底，但他当时没太在意，更没把“年底”和“跨年”这一天精确地联系起来。
一股巨大的懊悔和慌乱席卷了他。
他冲回公寓，翻箱倒柜，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任何能拿得出手的生日礼物。
最后，他只能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和空空如也的双手，硬着头皮和靳明一起前往The Eagle。
晚上，The Eagle酒吧里人声鼎沸，充满了节日的喧嚣。
木质结构的内部空间被暖黄的灯光和圣诞装饰点缀着，空气中混合着啤酒、食物和人群的热浪。
迟骁和靳明穿过拥挤的人群，在酒吧一个相对宽敞的角落找到了盛阳他们。
除了陈南南和艾儿霖，还有几个盛阳计算机系的同学，有男有女，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热烈。
盛阳坐在中间，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他看到迟骁和靳明，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但在周围热闹氛围的映衬下，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生日快乐！”靳明大大咧咧地送上祝福。
迟骁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盛阳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谢谢，坐吧。”
艾儿霖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并给大家点了酒水。
迟骁要了一杯啤酒，试图用冰凉的液体压下内心的烦躁和懊恼。
聚会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不知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
酒瓶在桌子中央旋转，指向谁，谁就要接受考验。
几轮下来，笑闹声不断。有被要求去隔壁桌要联系方式的，有被追问初吻细节的，气氛越来越嗨。
然后，瓶口不偏不倚，对准了迟骁。
“喔——！！！”众人起哄。
“迟大帅哥，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艾儿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促狭的笑意。
迟骁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去做那些夸张的大冒险，尤其是在盛阳面前。“真心话。”
提问的是盛阳的一个女同学，“请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在场吗？”
问题一出，整个卡座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迟骁身上，包括坐在他对面的盛阳。盛阳手里握着酒杯，指尖微微收紧，目光似乎也落在了迟骁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盛阳，对方却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刻，垂下了眼眸，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
“有”
“在的。”
清晰而肯定地从迟骁口中吐出。
“哇哦——！！！”
瞬间，起哄声、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靳明挤眉弄眼；
陈南南露出了然的微笑；
艾儿霖和其他人则兴奋地追问：
“快说！是谁？”
迟骁看向那个提问的女生，嘴角扯出一个有点痞气的弧度：“同学，该下一把了。”
“切——”众人发出不满的嘘声，但规则如此，也只能放过他。
游戏继续，但迟骁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包括那道他最为在意的。
接下来的时间，迟骁有些心不在焉。
他喝得比平时快，一方面是缓解尴尬，另一方面，那个“有”字说出口后，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
他时不时地看向盛阳，看到他和同学低声交谈，看到他小口喝着杯子里的饮料，看到他偶尔露出的浅淡笑容……每一眼，都让他的心更沉沦一分。
迟骁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胆子却莫名大了起来。
快到午夜，聚会接近尾声。
盛阳起身，准备去吧台结账。
迟骁几乎是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酒吧里依旧喧嚣，通往吧台的过道相对安静一些。
盛阳拿出钱包，正准备跟酒保说话，手臂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
他回过头，对上了迟骁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深邃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锐利或玩笑。“盛阳……”迟骁的声音因为酒精而有些沙哑，带着灼热的气息。
“嗯？”盛阳看着他。
“生日快乐。”迟骁又说了一遍，语气无比认真。
“……谢谢。”盛阳觉得他有点奇怪。
然后，迟骁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能抱一下吗？”他的声音很轻。
盛阳完全愣住了，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和茫然。
给他抱一下？什么鬼……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下一秒，一个带着酒气和灼热体温的怀抱便将他紧紧包裹。
迟骁的手臂有力地环住了他的肩膀和后背，下巴轻轻抵在他的颈窝处。
盛阳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对方坚实温热的胸膛，剧烈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以及萦绕在鼻尖的、混合着淡淡酒气的、属于迟骁的独特气息。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三四秒。
他后退一步，眼神有些慌乱。
“我……我就是……生日快乐……”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挤回了嘈杂的人群中，留下盛阳一个人僵在原地。
盛阳还维持着被拥抱时的姿势，怀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短暂却无比真实的触感和温度。
他的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跳动，撞击着胸腔，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不可抑制地漫上一层绯红。
他有喜欢的人......？桌上只有一个女生，但他们又不认识。他喜欢男的？
一个荒谬又令人心惊的念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掀起了不小涟漪。
他站在原地，感觉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隔了一层膜，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刚才那个拥抱的触感和迟骁那双滚烫的眼睛，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官里。
酒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先生，一共是……”
盛阳机械地付了钱，拿着找零，脚步有些飘忽地走回卡座。
他看到迟骁已经坐回了原位，正低着头，拿着一杯水猛灌，侧脸线条紧绷，完全不敢往他这边看。
聚会最终在午夜钟声敲响前散场了。
大家互相道别，说着“新年快乐”。
盛阳和同学们一起离开，迟骁和靳明走在后面。
走出酒吧，寒冷的夜风让迟骁清醒了几分。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发了信息。
Chi：不好意思。
Chi：我喝多了。
Chi：没吓到你吧。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
Sun：没事。
迟骁心里空落落的，又胀鼓鼓的。
他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是接受了道歉？还是不在意？或者是……别的什么意思？
这个跨年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而对盛阳而言，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彻底扰乱了他一贯平静的心绪。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一些东西，似乎已经悄然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F.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