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臣服》》蔷薇不上墙

7、信仰与筹码

　　夜色如墨，将城市笼罩其中。沈言公寓的客厅里，却弥漫着一种与夜色截然不同的紧绷感。

　　云眠在喝完牛奶后，终究是抵不过那席卷而来的虚弱，再次沉沉睡去。沈言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卧室，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回到了客厅。茶几上，那杯尚未喝完的牛奶和吃了一半的草莓布丁，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顾凛的到访比预想中更快。门铃响起时，沈言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为首者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便服，眉宇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气与肃杀，正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顾凛。他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些的队员，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箱。

　　沈言打开门，侧身让两人进来。

　　“沈先生，打扰了。”顾凛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而不失礼貌地扫过客厅，最后定格在沈言脸上，“情况紧急，我就直说了。我们正在处理一起高危险性的异能污染事件，可能与您旗下的云眠先生有关。”

　　他没有提及颜镜，也没有详细描述儿童公园那令人不安的血色，只是将一份经过处理的、关于“色彩污染”能量特性分析的非密级简报递给了沈言。

　　沈言快速浏览着，越看心越沉。简报上描述的“能量同化”、“精神侵蚀”特性，与云眠那吞噬和恢复色彩的能力，隐隐形成了某种镜像般的对立。

　　“顾队长的意思是，云眠的能力，可能对解决这起事件有帮助？”沈言放下简报，推了推金丝眼镜，试图维持着经纪人的冷静与精明。

　　“只是一种可能性。”顾凛坦诚道，“我们分析了污染源的能量性质，它具备极强的‘同化’特性，常规手段无效。理论上，需要一种它无法同化的、高度稳定的纯粹能量进行中和或净化。而云眠先生在某些场合下展现出的……‘安抚’与‘宁静’特质，在能量频谱上呈现出罕见的纯粹性与稳定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紧闭的卧室门：“我们希望能获取云眠先生的基础能量特征数据，进行比对分析。这或许能为我们找到解决污染事件的方向。当然，这一切会在绝对保密和确保云眠先生安全的前提下进行。”

　　沈言沉默着。他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将云眠的能力暴露给官方，无疑是有风险的，“塔”和特别行动队的态度未知。但另一边，是那个目的不明、让他深感不安的“纯粹之光”基金会。两相比较，或许与官方合作，暂时借势，是当前更安全的选择。而且，如果云眠的能力真的能解决那什么污染事件，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政治资本和人情。

　　“我可以配合。”沈言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但有几个条件。第一，云眠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刚才为了恢复……”他指了指那片刚刚恢复色彩的区域，“……消耗巨大，现在无法配合任何复杂的测试。第二，所有数据采集必须在我的监督下进行，且数据所有权归我们所有，你们只有有限的使用权。第三，关于云眠能力的任何信息，必须严格保密，不得向第三方泄露，包括那个‘纯粹之光’基金会。”

　　听到“纯粹之光”几个字，顾凛的眼神微动：“沈先生似乎对这个基金会有所了解？”

　　沈言将那份合作意向书的光屏投影调出来，推到顾凛面前：“这是他们今天发来的。条件优厚得不像话，而且……他们对云眠‘特质’的描述，精准得令人害怕。”

　　顾凛快速浏览着意向书，脸色逐渐凝重。这份意向书看似正规，但其用词和指向性，与他对“纯粹之光”背后可能关联极端组织的猜测，隐隐吻合。他们像是在……精准搜寻具备某种特定能力的目标。

　　“我明白了。”顾凛点了点头，“您的条件，原则上我可以答应。数据采集我们会采用非侵入式的环境能量残留分析技术，不会打扰云眠先生休息。关于‘纯粹之光’，我们也会纳入调查范围。”

　　达成初步协议后，顾凛身后的队员打开了那个银色金属箱，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类似环境监测仪的装置，开始在客厅，尤其是之前那片黑白区域附近进行扫描。细微的嗡鸣声响起，装置上的指示灯不断闪烁，记录着空间中残留的、属于云眠的那丝微弱而纯粹的能量波动。

　　沈言紧盯着整个过程，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云眠和他，已经无法再完全置身事外了。他们被卷入了漩涡，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为云眠争取最多的筹码和最强的保护。

　　与此同时，“塔”的地下深处。

　　代号“暗影”的特殊行动小组，如同其名，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中。他们的目标是渗透“纯粹之光”基金会设在本市的总部——一座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看起来光明磊落的现代化大厦。

　　小组组长“幽魂”利用伪造的身份信息，轻易混入了深夜仍灯火通明的大厦。基金会明面上从事精神健康公益和学术研究，夜晚有研究人员加班是常态。

　　“幽魂”的目标是位于顶层的基金会主席办公室和核心数据机房。他如同壁虎般沿着通风管道攀爬，避开了密集的监控探头和红外感应器。然而，越是接近顶层，他心中的违和感就越强。

　　太安静了。不仅仅是环境声音的安静，更是一种……能量层面的死寂。这座大厦内部，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能够吸收和隔绝能量波动的力场。

　　当他终于潜入顶层主席办公室外的通风口时，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他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奢华。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通风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

　　而在办公室的角落里，静静地站立着三个“人”。他们穿着基金会的保安制服，但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身体姿态僵硬得如同橱窗里的模特。更诡异的是，他们周身没有丝毫生命气息或信息素波动，就像三具……被精心操控的傀儡。

　　“幽魂”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种技术！这是“普罗米修斯”计划早期被废弃的副产物——生物质傀儡！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和精神控制芯片，将失去意识的活人改造成唯命是从的躯壳！

　　“普罗米修斯”……“纯粹之光”……这两个名字在他脑海中炸开！

　　就在这时，那个站在窗前的白袍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平和微笑，但那双眼睛深处，却是一片毫无温度的漠然。

　　他抬起手，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装置，屏幕上正显示着大厦的立体结构图，其中一个位于通风管道内的红点，正在不断闪烁。

　　“看来，我们有客人不请自来了。”男人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塔’的虫子，总是这么不安分。”

　　“幽魂”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他毫不犹豫，立刻就要启动紧急脱离程序。

　　然而，就在他动念的瞬间，那三个静止的傀儡保安，眼中猛地亮起骇人的红光！它们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诡异姿态，瞬间而动，速度快得留下残影，直扑通风口而来！

　　同时，整个顶层的能量力场骤然加强，如同无形的泥沼，让“幽魂”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

　　儿童公园，警戒线内。

　　顾凛收到了技术部发回的初步分析报告。报告显示，从沈言公寓采集到的能量残留，其“纯粹性”与“稳定性”指数高得惊人，远超数据库中的任何记录。理论上，这种能量确实有可能对“色彩污染”产生克制作用。

　　但报告后面附注了一条令人不安的信息：在分析过程中，检测到那股能量残留内部，存在极其微弱的、与“色彩污染”源同频的精神力印记，仿佛两者在某种层面上，曾有过短暂的“接触”或“共鸣”。

　　同频？共鸣？

　　顾凛看着这份报告，再想起沈言提到的云眠“做梦”和“让吵闹的颜色安静”的呓语，一个大胆而惊悚的猜想浮上心头。

　　难道云眠能力的觉醒或者失控，并非偶然？难道他与颜镜的“色彩污染”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精神链接？！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通讯器再次响起，是“塔”技术部的紧急通讯。

　　“顾队长！我们刚刚截获到一段指向‘纯粹之光’基金会的异常加密通讯片段，经过破译，内容只有一句话：‘“摇篮”已捕获，开始执行“净化”程序。’”

　　“摇篮”？“净化”？

　　顾凛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联想到云眠那毫无防备的睡颜，以及沈言描述中他消耗过度后极度虚弱的状态……

　　“不好！”顾凛脸色剧变，立刻接通沈言的通讯，几乎是吼了出来：“沈先生！立刻带云眠离开公寓！去‘塔’的指定安全屋！地址我发给你！快！他们有危险！”

　　通讯那头的沈言，刚刚送走顾凛的队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警告惊得浑身冰凉。

　　他猛地冲向卧室，推开房门。

　　床上，云眠依旧沉睡着，只是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正陷入一场极其可怕的梦魇。而在他周身，那层朦胧的、月光般的白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忽明忽暗，极不稳定。

　　在那白光的映照下，沈言惊恐地看到，卧室的墙壁上，开始如同被无形的水彩浸润般，缓缓浮现出一些扭曲的、支离破碎的……暗红色斑块！

　　那些斑块，与儿童公园的血色，如出一辙！

　　颜镜的力量，竟然通过某种方式，追踪到了这里！并且正在试图侵蚀云眠的梦境，或者说……他的精神世界！

　　而与此同时，公寓楼下的街道阴影中，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悬浮车，如同幽灵般悄然停下。车门打开，数个穿着“纯粹之光”基金会制服、眼神空洞、动作却异常矫健的身影，走了下来，径直朝着公寓入口而来。

　　“摇篮”……指的难道是云眠？！

　　“塔”，统帅办公室。

　　陆止渊同时收到了来自“暗影”小组失联前发出的最后警报，以及顾凛关于云眠可能遭遇双重威胁的紧急汇报。

　　他面前巨大的光屏上，数个代表着危机的光点正在疯狂闪烁——失联的“幽魂”、被“色彩污染”侵蚀的云眠公寓、以及正在逼近的“纯粹之光”基金会武装人员。

　　棋盘上的棋子，终于开始了激烈的绞杀。

　　陆止渊缓缓站起身，黑色的统帅制服在灯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他金色的瞳孔中，不再有丝毫犹疑，只剩下冰封万物的决断。

　　他按下了通讯器上一个鲜少动用的红色按钮。

　　“通告：启动‘铁幕’协议第三序列。目标一：支援‘暗影’小组，清剿‘纯粹之光’总部，捕获所有高层。目标二：特别行动队顾凛，授权你使用一切必要手段，确保目标云眠安全，允许对‘色彩污染’及关联威胁动用致命武力。”

　　“目标三，”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传达到了刚刚结束回廊清扫任务、正在待命的厉战频道中。

　　“厉战，带上你的‘獠牙’，去把那个躲在幕后玩弄色彩的‘画家’……给我‘请’回来。”

　　“我要知道，他到底在为谁作画。”

　　命令下达，无形的战争机器开始全速运转。夜色下的城市，暗流汹涌，烽火骤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