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舌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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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俗语说的一点不假。沈云淇没有进项目组的事很快传遍全系，甚至别的系的同学都来偷偷打听。虽然当着沈云淇的面没有人问什么说什么，不过背后里嘀咕的话也是难免传到她耳朵里的。
沈云淇倒不是那么在意闲言碎语的人，不过听多了还是觉得烦闷，所以她去实验室的时间渐渐少了。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揣测更加多了起来。从开始的沈云淇得罪了谁谁的说法，到系里几大派系的纷争，到最后居然流传出了八卦的版本，说某贵公子追求沈云淇不果以至于进行的报复。沈云淇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要说辩驳吧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当做没有这回事算了。
沈端和王雪梅也听说了这个事，他们也曾试图安慰一下沈云淇，但看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后来两个人商量了半天，觉得孩子受一点磨难也未必是坏事，于是决定不多插手。
就这样很快就要放假了，这天，沈云淇傍晚的时候去了实验室，正是吃饭时间实验室没有人，她觉得倒也省事。她收拾一下桌上的书，看有哪些书需要带回去暑假用，其余放到抽屉里收着。书有点多，不小心其中一本脱离组织奔地面去了，沈云淇摇摇头，钻到桌子下去捡。
手刚碰到书，就听到门开的声音，一群人欢声笑语就进来了。她叹口气，真是想躲也躲不过啊。她拿起书，准备起身迎接这群人。这时候她听到了其中一个人说，“哎，沈云淇今天来过哦。”听声音好像是王瑞雪。
然后另一个人说，“好像是，她桌上那一堆书不见了。”应该是江敏。
王瑞雪叹气，“云淇最近不怎么好过，她都不怎么来实验室。”
江敏嗤笑，“踢到铁板了，回家躲着了吧。”
应该是李晓周的声音，“江敏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知道李师兄肯定得护着，是不？”江敏语气戏谑。一边传来脚步声，许是李晓周懒得参与这个话题往里边走去了。
“谁叫她没事惹赵哥呢，赵哥是那么好惹的人么，这回知道。。。哇啊！！”开口的周越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沈云淇就站在桌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场面该怎么办才好。还是李晓周打了圆场，他走过来和沈云淇说，“云淇什么时候过来的，放假有什么打算么？”
沈云淇对李晓周笑笑，“刚来一会，我准备去越天集团实习，大概十天后吧。”
“那不错啊，很好的锻炼机会。”
“我也这么觉得，我今天来拿几本书。”李晓周看沈云淇没有太多的不高兴，也就放心些了，再说几句回到自己位置做事。
沈云淇其实是有点恼火的，不过她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争执，她低头继续收拾东西，只是很快她发现并不是她想息事宁人就可以的。
江敏转了过来，笑着说，“云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这样怎么样？我给你说说，你和赵师兄好好谈谈，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不是？”
她说说，这口气感觉好像和赵波关系匪浅的样子，沈云淇觉得有些好笑了，她轻笑一声没回复。
江敏脸色变了，“你这是什么脸，我这么说是为你好，你多少也得领点情吧。”
沈云淇觉得真奇怪，一则说这不是江敏可以过问了得事，这么托大本来就是空话；再则江敏知道她要什么就让她领情。她想了想说，“如果是这个事就算了，不必了。”
江敏气鼓鼓走回座位上，“算我白操心，狗咬吕洞宾。”
沈云淇其实是压着火的，这句话她确实听着不怎么舒服，于是她说了，“江敏，管好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我的事情，希望你不用操那么多闲心。”说完她把要用的书塞进包里，拎起书包打算出去。
背后江敏凉凉的口气，“哼，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也不知道掂掂自己的斤两。”
沈云淇眉头皱起，她抬头发现实验室里从刚才开始又进来几个人，大家都盯着他们看，看这情势她是走也走不得了。她把手里的包放在一边桌上，然后说，“我没量过自己的斤两，不过我至少知道一点，生而为人，第一条就是站直了。”目光灼灼看着江敏。
沈云淇有些动气，这句话说得语气颇重，江敏有些被震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一边的周越开口了，“哎，云淇你看，江敏也是好意，你何必动气呢？”
沈云淇轻笑，“好意？我虽然年少，但也没那么不经事，是非对错我看的明白，人情冷暖也一样。”
江敏站了起来，“沈云淇你想怎么样，我不过看你可怜提点你一下罢了，用得着这样夹枪带棒的么？”
沈云淇看看她，“江敏，单不说我用不用你帮的问题，这忙你帮得上么？空口白说不过是看人笑话，你好意思和我讨什么人情么？”
江敏想不到沈云淇会这么说，脸憋得通红，“你。。。”
沈云淇说，“这事我也没太放在心上，希望大家以后也不用在这上面多做文章。”她眼神淡淡扫过周围，带着一丝凛然。
实验室里一阵静默，然后周越说，“云淇别介意，大家也是关心你罢了。”转身对着周围说，“都围这里干嘛呢，该干啥干啥去。”笑嘻嘻走过来对沈云淇说，“看不出你还挺倔，也是，连赵哥你都敢惹。”说着拍拍沈云淇的肩膀，“你还年轻，这性子会吃亏的，听师兄的，脾气压着点。”
沈云淇看看周越，觉得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简直觉得恶心。刚才还在那里出言嘲讽，转眼就能热络如此。
她往侧面走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接触，然后说，“我这性子天生的，没办法，骨头天生就硬。”
周越脸上挂不住了，“云淇你这。。。”
沈云淇轻笑，“周师兄其实不必劝我什么，每个人有各自走的路罢了，你不是我沈云淇，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周越看了她一瞬，然后转身摇着头走开了。
沈云淇抬头看看这个几年来熟悉的地方，第一次感觉实验室的空气都是冷的，她多少有点失神。她并不想再说什么更多的东西，这里的气氛让她感觉太过陌生。
她伸手去拿自己的背包，这时一边传来一句低声的话，“以后少不得苦头吃吧，这么烈。”
沈云淇觉得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断了，多日来压着的情感涌了上来。她没有分辨说这句话的人是谁，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行墨字，知而无涯。她站在那里，用着并不高的声量说，“我进这所学校的时候，我父亲告诉我这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这个国家乃至世界的精英。所以我一直以为，作为这个地方的一员，也是我的荣耀。”
沈云淇顿了顿，“不过今天，我觉得我错了。”她目光微移，看向四周，并没有看周围人的脸，“我第一次知道权利这种东西是多么可怕，而且最可怕的不是它的力量，而是别人对它的恐惧。不过一个世家子弟，已经让这么多人忌惮乃至于不遗余力巴结讨好，如果假以时日面对一个手握权利的人，列位要怎么做？”
沈云淇深吸一口气，“或许我真会如大家所说吃些苦头，之前的事情不就是例证么，不过那又如何？今天我不还是好端端站在这里，真的有那么可怕么？”她指指实验室挂的大牌子，“作为这个最高学府的最傲人的研究机构的人，学富五车才华满腹，却不能站直自己的脊梁。今天的我，深以此为耻。”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沈云淇不想再说，拿起桌上的包包推开了门。门口站着赵波，他看看走出来的沈云淇，一句话都没说。沈云淇也一样，举步径自走远。
沈云淇走到距离那栋楼几十米之外，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已暗，几只归巢的鸟儿飞过，轻声啼唱。
回到家后的沈云淇看到满室的冷清，母亲又去了外地，父亲出差了，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忽然觉得心里难忍的孤独。
呆了一会实在呆不下去了，她抓起钥匙出了门，只是真出去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于是她就沿着马路一路溜达下去，看着路边的灯火和三三两两过往的行人。
走了一段觉得有些走累了，她叹口气，还是回家睡觉好了。这时听到前方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头，看到李行远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李行远几步走了过来，“又遇见了哦，怎么，大晚上自己一个人压马路？”
沈云淇笑了，“我没事出来转转，你怎么在这里？”
李行远手指向一边，“这不是我回家的路么，我刚演出回来。”
沈云淇才发现自己不知觉中已经走到了李行远家那边，她叹口气。
李行远看看她，然后说，“没事的话家里坐坐吧。”
沈云淇想想也无不可，反正回去也只能心烦，就点头。
开门后屋里一片黑，沈云淇问，“李爷爷不在？”
李行远打开灯，“应该在吧，去哪里了？”四下看看，茶几上搁着纸条一张，李行远拿起看看，“爷爷去刘爷爷家下棋了，”他笑，“估计没个十一二点不会回来，两个棋痴，我一会得去找，要不得下到天亮。”
沈云淇笑，“李爷爷生活很有滋味的。”
李行远点头笑，转身泡茶出来，和沈云淇坐在沙发上聊天。有人相陪总是好事，就算聊的都是些平常事，沈云淇也渐渐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她想起李行远刚才说演出刚回来，于是说，“行远，我想我也该告辞了，你演出也该累了吧。”
李行远笑笑，“如果你这话是客套就不用了，我一会还得去找爷爷，如果是你想回去我就送你。”说着他起身。
沈云淇翻了个白眼给他，这人，说话没有不噎人的时候。李行远笑着坐回沙发上，给她杯里添了点茶。
沈云淇笑笑，拿起杯子慢慢抿着茶，然后手握着茶杯慢慢转着，说，“行远，我今天做了件傻事？”
迎向李行远探究的目光，她继续笑着说，“我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好像不是我该做的事，不过还是做了，很奇怪吧。”
李行远低头笑了，“那么后悔了？”
沈云淇摇头，“那倒没有。”“那就不算傻事。”李行远并没有追问具体的事情，只是笑着看她，眼里带着关切。
沈云淇笑笑，觉得身体有些脱力的疲乏感，她没有再说什么，李行远也没有，只是静静陪她坐着喝茶。
过了会李行远开口，“这么干坐着好像有些无聊呢，你会下棋么？”
沈云淇摇头，看李行远一脸讶异她笑，“你千万别说书香门第之类的，我可当不起。”
李行远笑了，“嘴倒是挺会堵别人的，不过这可为难了，打牌呢两个人也不够数。”
沈云淇看李行远一副认真想着的样子，到嘴边的客套话就咽了下去，饶有兴致等着李行远的主意。
李行远拧着眉想了会，然后说，“想不想听我弹琴？”
沈云淇掩嘴笑，“我快呆不下去了，刚才是棋现在是琴，一会四书五经笔墨纸砚要上了吧。”看李行远头顶要冒烟了，赶快举起双手做投降姿势，“我错了错了，开玩笑而已，当然要听。”
李行远还有点气鼓鼓的样子，瞪着沈云淇，好像在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收回这个提议。沈云淇忙左右看看，“哎，你的琴呢？”手比了个琴盒大小的长度。
李行远叹口气，“吉他放剧团里了，”看沈云淇有点迷惑的样子他笑了，“钢琴吧，琴在我屋里。”说着他起身往里屋走去。
沈云淇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以前学校的老师说他弹得一手好钢琴，忙跟了上去。
李行远的房间和普通男孩子的房间并没有太大区别，床、书架、书桌、衣柜，简单的陈设。不过墙上并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贴着体育明星的海报之类的东西，房间也很整洁。在靠窗的位置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看起来并不是很新。
李行远走过去坐下打开琴盖，然后问坐在一边书桌前椅子上的沈云淇，“你想听什么？”
沈云淇笑，“我觉得这个没有问我的必要吧。”说着拱拱手。李行远笑了，转身手指搭上琴键，音乐从他指间流淌而出。
乐曲沈云淇叫不出名字，她本来也对这些不怎么在行，要让她评价，她也只能说出两个字，好听。不过音乐或许真有它本身的魔力，特别是在沈云淇心乱如麻的现在，似乎音乐带来了某种慰藉。
她嘴角翘起，目光投射在钢琴前面的男孩子身上。乐曲很柔和，屋里温暖的灯光洒下，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带着一层梦幻一般。弹琴对于李行远应该是个喜悦的事情，他微扬着头陶醉在乐曲之中，神采飞扬，眼神清澈明亮，跳跃的指尖述说着愉快，单调的黑白琴键在他指下飞舞，如画一般的景致。
一曲终了，李行远回头望向沈云淇，“好听吗？”
“好听，曲子叫什么名字？”
李行远带点顽皮的笑，眨眨眼，“不告诉你。”
“哎，太小气了吧！”沈云淇笑着，对上李行远的眼睛，水一般清澈的目光。沈云淇别过了头，她看看窗外新升的弯月，然后低声说，“能再弹一首么？”
李行远笑笑转身，乐声再起，流畅舒缓的音乐慢慢溢满整个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