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支线任务四 II. ...
-
于是,他循着沈时渊身上还浅浅飘散着的自己的气息,找到了那间木屋。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找到人的第一时间就立马带回去。可当他推开门,看到沈时渊乖乖平躺在床上、眼睛上敷着药布,还时不时发出梦呓的那刻,一切提前做好的计划都被打破了。
他不忍心吵醒床上的人,于是搬着凳子坐在床旁没有任何缘由地守着他、静静地看着,这一看就是一整晚……
马车突然的急刹把江晔清的思绪拉回,他一把抓住差点飞出车外的沈时渊,掀开帘子,正欲向马车夫询问情况,就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拉回原位。
整辆马车侧倒在地,江晔清满眼闪星间晃神半天才缓过来,他摇摇脑袋看向沈时渊,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江晔清艰难地爬出马车,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站在外面迎接他的牛头马面。
牛头马首人身的几百个鬼差围成道道圆形防线,一环接一环地将江晔清禁锢在正中心。
马车外方才晴朗无云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林中阴风测测,昏天地暗,竹叶如箭射下,江晔清甩过一道引魂萦,轻而易举地堪堪避过。
叶雨萧瑟声中,百余位牛头马面齐道:“江晔清——你违反阴司法规——未经允许擅自消散、禁锢鬼魂——麻烦跟我们回去例行调查——”
“一、群、走、狗。”
江晔清阴沉着脸,单手持引魂萦,丝物掷地,其人入天。叶箭纷纷飞向腾空的江晔清,却在快要射进他血肉的瞬间调头。叶片四散炸开,横插过每个牛头马面的脖颈。
刹那间,鬼差们的空壳化作齑粉,落得遍地灰黑。
江晔清落在马车边,将引魂萦绕上车身轻手拉回原样。
马跑了,车夫也不见踪影,坐马车肯定是行不通了。为隐藏身份,使用法力也行不通。
于是,江晔清将马车里依旧晕着的沈时渊背在身上,走回了江府。
江晔清背着沈时渊到江府大门口时,管家江叔正往门外走,他第一次见江晔清通身白衣沾满尘土狼狈不堪的模样,吃惊地道:“公子?!你…沈公子……这……你们这是怎么了?”
“江叔,劳烦您帮我照料他。”江晔清把背上的沈时渊交给江叔,随后便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这天之后,沈时渊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江晔清则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没有出来。
沈时渊醒来离开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一朵七情六欲草向管家王叔请教煎药。
岀师之后,沈时渊因为怕药效不够导致完成任务的时间会被拉长,直接一口气煎了一大锅,结果最后用盆才能装得下。
晚上,沈时渊捧着一大盆药站在江晔清房间门口。
为了防止药泼洒,他艰难地蜷曲着手指敲了几遍门,却久久没人回应,于是喊道:“师父!师父!快来开下门!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你!”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江晔清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刻,沈时渊被吓了一跳。
他从没见过这么阴沉的江晔清,身上深重的戾气如刀枪般直直插进人的骨肉,光是看着就叫人心慌害怕。
“吵什么?”江晔清头微微低着,一双眼被两道浓墨绘成的剑眉压在下方,怨恨地瞪着沈时渊。
沈时渊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道:“师…师父……我……我来给你……送药……”
江晔清依旧用恶狠狠的眼神对着沈时渊,他皱着眉头道:“我不需要。”
沈时渊害怕得直想逃,可他不能放弃,如果今晚不能让江晔清喝下这盆药,那第一株七情六欲草便白白浪费了。并且,他获得回家大礼包的时间也要推迟一天。
于是他佯装镇定地说:“师父,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需不需要?这个药的药引是七情六欲草,就是前些日子,在雪山脚下你见过的那两株。喝了对你有很多好处的,可以帮你恢复情丝……”
哐!
“滚。”
盛满药的盆子突然被江晔清一手打到地上,棕褐色的药水洒了沈时渊一身,绣着花草锦绣纹的鹅黄色衣袍瞬间脏乱不堪。
沈时渊看着身上和满地的狼藉,在原地呆住了,他有些想哭。
这盆药他辛辛苦苦煎了一下午,煎药过程中,灶火里的灰时不时呛得他剧烈咳嗽,从锅底传导到铁勺顶端的高温把他的手烫出好几个水泡,为了能让药不那么苦涩,他还亲口一遍遍调试、尝味。
虽说让沈时渊煎药的始动力是系统派出的任务,但当他每每想到江晔清即将能重新体会人生七情六欲时,内心求的早已不止是完成任务那么简单。
他期待江晔清能恢复情丝,希望江晔清能归于正常。他想看到江晔清有悲有喜有苦有乐,遇到不同的事、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景象风光,内心都能展现出不同的色彩。
满心的真诚和十足的用心被江晔清一手打翻,沈时渊内心美好的祈愿同药水一齐洒尽,他把填满整颗心脏的怒火点燃在眼里,任其熊熊烧起。
沈时渊用愠怒的眼神瞪了江晔清好一会儿,随后沉默着捡起药盆,转身离开了。
江晔清望着沈时渊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没来由的难受。
那道背影逐渐消失后,江晔清低头看向被药渍浸得颜色变深的那块地板,拧着眉头关上了房门。
房间恢复密闭后,瞬间被团团黑雾侵扰。
江晔清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向床榻走去,那一团团黑雾则围在他四周紧紧跟着。
“你摆脱不了我们的!!”
“江晔清!这就是因果报应!!”
“你不是想让我们魂飞魄散吗?!!怎么没做到呢?哈哈哈哈哈!!!”
“你也去死吧!你这个王八犊子!!”
“江晔清,你不得好死!!!”
“……”
重重叠叠的声音来回萦绕在江晔清耳畔,喋喋不休。
江晔清烦躁地闭上眼,紧握的拳头张开的瞬间,四周的黑雾纷纷炸开,最终消散于无。
次日午时用餐的时候,江晔清突然对沈时渊道:“今晚来给我送药。”
正专注吃饭的沈时渊闻言怔了一下,随后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皱着眉道:“啊?”
“寻常药我不需要,但七情六欲草对我有益。你既然采得了,那我也没有白白浪费的道理。”江晔清用一张扑克脸对着沈时渊。
“不是已经浪费了吗……”沈时渊小声嘀咕道。
江晔清皱了下眉:“你说什么?”
“我说好的,我今晚去给你送药。”沈时渊说罢,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菜。
沈时渊暗自懊悔:我可是昨晚刚发誓再也不搭理这个神经病的啊……
深夜,沈时渊又一次端着药来到江晔清房门口。这回他把量控制得很好,只用一只碗便盛下了。
咚咚咚。
门很快开了,江晔清侧身让开一条路对沈时渊道:“进来吧。”
沈时渊一眼未看江晔清,径直向房内走去。他把药放在桌上便要走,却被江晔清叫住。
“你来喂我。”江晔清道。
沈时渊心说这人真难伺候。。
他被江晔清阴晴不定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回他又是整哪一出,因此脚步一刻不停地继续朝门口迈去。
江晔清见他不停下,接着道:“我手受伤了,没法自己喝。你不喂我的话,就把药端走倒了吧。”
沈时渊在心里直骂娘,要是把这碗药再倒了,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两株七情六欲草岂不是都浪费了?!!
他气鼓鼓地调转脚步,端着药走到江晔清床边坐下,满脸不情愿地舀起一勺药递到江晔清嘴边。
喂药途中,江晔清全程直勾勾地盯着沈时渊,沈时渊则假装没看到那道炙热的目光,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一碗药喝见底后,沈时渊立马站起来准备离开。他刚转过身,手就被江晔清拉住了。
沈时渊皱着眉不解地回头看向江晔清。
江晔清舔了口唇角残留的药渍,张口道:“昨夜的事,抱歉。”
沈时渊从来没想过任何道歉的话会从江晔清嘴里说出来,怔了一下后回道:“无妨,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随即抽回手走了。
用七情六欲草修复情丝的疗程一旦开始,便要坚持十三日无间断地服药。迫于江晔清的淫威,这段时间沈时渊天天给他送药喂药,二人的关系不仅得到缓解,还亲近了许多。
第六日,沈时渊没有按时来送药,江晔清喝药的时候就很不配合,非要沈时渊哄一句才肯喝一口。
第九日,沈时渊敲门半天没人开,想到江晔清曾批准自己可以直接进他房间,于是便推门进去了。
沈时渊在房里找了半天没找到江晔清,于是便坐在桌边等他。
没过多久,浑身赤裸的江晔清从盥洗室里走出来,他看到沈时渊时,整张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你!你怎么在这里?!!”江晔清怒道。
沈时渊眯着眼摇了摇脑袋:“啧,师父啊~您老人家可真健忘,我这些天的这个时候都在这里,今天当然也在咯~”
“喏,药在这里。”他指了指桌上的碗。
“你要是害羞我就先走了哈。不过……啧啧啧,你这身材还怕被人看?!我要是有你这大宽肩、这小蛮腰、这大……”沈时渊眼睛控制不住地下移,在看到那庞然大物时吃了一惊,“我靠!!真他妈大啊……”
“闭嘴!!”江晔清怒吼一声。
沈时渊贱笑着走到江晔清面前,轻佻地拍了下他的胸肌:“师父你胸肌也好大哦~”
“你!!!”江晔清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诶!没错没错~是我是我~”沈时渊犯完贱,边跳边笑地逃走了,留下江晔清和没被他注意到的小小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随着疗程的发展,江晔清表现出来的情绪愈来愈丰富和明显。
第十一日,众人一起用餐时,沈时渊讲了几个不太好笑的冷笑话,江韫柔尴尬得整张脸快要埋进饭碗里,但却把江晔清逗笑了好几次。
江韫柔看着哥哥发自内心的笑容,眼泪不自觉地涌出。自从哥哥修炼成引魂师,就再也没有像这样笑过了……
“哭什么?”江晔清注意到江韫柔的眼泪。
江韫柔笑了一下回道:“喜极而泣。”
第十二日,沈时渊为了疗程进展更顺利,拉着江晔清去体验了许多能带起情绪起伏的事。
首先,他们去放了风筝。
沈时渊拽着江晔清的手把他拖到空旷的草地,神秘兮兮地从背后亮出一只奇丑无比的风筝。
在看到画功奇差的风筝时,江晔清立马蹙眉,他脱口而出:“好丑。”
沈时渊气急败坏地打了江晔清一掌:“我画了好久呢!”
情丝已经恢复大半的江晔清强忍着笑:“哦。”
“哦什么哦!唉,算了,师父,我们一起放风筝吧~”沈时渊摇了摇手中的纸风筝。
江晔清颔首。
放风筝过程中,沈时渊为了让风筝成功飞上天,绕着草坪往返跑了一趟又一趟,江晔清则在后面紧紧跟着追。
追着追着,演变成了抓人游戏……
沈时渊把风筝往地上一扔,大笑着朝身后的江晔清招手:“师父!来抓我呀~嘿嘿嘿”
江晔清原本只是小跑跟着,这下直接跟一溜烟儿似的朝沈时渊追去。
两人在草坪上肆意嬉笑、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
“抓住你了。”江晔清从背后一把抱住沈时渊轻笑道。
“好吧,算我输。”沈时渊表情有些失望。
“嗯,输了有惩罚。”江晔清唇角上扬,“惩罚是,我教你画风筝。”
沈时渊觉得他又是在嫌弃自己画得难看,一肘击上江晔清胸膛:“嘿!我画得其实也还行吧!”
江晔清被击痛,松开沈时渊,沉默不语,嘴角却一直噙着笑。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情不自禁地笑时,他懂得了这份情绪的来源,是沈时渊这个人。
这个人总能让自己感到很放松、很愉悦、很想靠近……
这天,他们还去划了船、钓了鱼。和沈时渊一起做这些事令江晔清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第十三日,今天是整个疗程的最后一日。
沈时渊和往常一样端着药推开江晔清的房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在桌边坐下,准备等江晔清来了给他喂药。
等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欣喜地回头道:“师父你来啦!”
可在看清来人后,沈时渊呆住了——那不是江晔清……
“这么欢迎我?”那人走姿怪异地来到沈时渊面前,突然对沈时渊脖颈处来了一掌。